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归程(现代女尊)   作者:童叶 文案 褚鱼以为她要找的必定是和她志同道合,爱玩,爱自由,不被拘束,软软,易被推倒的伴侣。 可当她钟情于许一冰时,她才发现那些自己给自己设定的条条框框根本就只能镶在墙上,不能作为她寻找伴侣的实际标准。 她喜欢他的正直,喜欢他的固执,更喜欢他的责任感,但当真的要被他管一辈子时,她又犹豫了,她真的想好了要结束自由自在的日子,走进有他的围城吗? 当她逃避现实,逃避他之后,再次遇到他,她才发现其实最美好的时光,都是和他在一起。 亲爱的,谢谢你,谢谢你一直在等我,没有放弃我。 最美的时光是有你和我在一起,原来一切都只是我不够勇敢。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褚鱼,许一冰 ┃ 配角:孙欣,许父等。 ┃ 其它:情有独钟,感情慢慢成熟。   1.火车初见   3月的清晨有一点凉,到了中午,天气反而很暖和。   物业早就不给暖气了,所以早起这件事就全凭各人的毅力。   床头的闹钟尽职的在上午七点半响起了铃声,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从白色的被子里伸出来,神准的按灭了闹钟。紧接着一个不情不愿的毛毛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毛脑袋钻出来的同时还伴随着抱怨声。   “出差,出差,我怎么就那么嘴欠,干嘛凑上去问。”这是个女孩子,也许是个女人?   毛脑袋的主人费了好大的气力终于让身子挪出被子外,打了个哆嗦,赶紧把扔在被子上的外衣披好。   她趿拉着拖鞋,急匆匆跑进卧室旁的洗手间,不多会儿又赶紧跑回来,迅速钻进被子里,之后,又拿了被子上的裤子以一种让人无法相信的速度穿好。   穿衣服,洗漱大概用了五分钟,不算最快,却也不慢。   她在洗手间将头发梳理顺畅,在脑袋后用皮套扎了个马尾。露出整个脸的人说起来很清爽,若说如何美丽,却也不尽然。   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她没化妆,可以算是天生丽质。   她只简单抹了点老式的雪花膏,又简单的涂了点口红,就算大功告成。   镜子里一身运动休闲装的女孩,怎么看都不像是二十六岁,对,她,褚鱼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到如今还是大龄未婚女青年。   过了二十四,褚家父母不知道磨破了多少嘴皮子让她相亲,可惜,只会让她越躲越远。本是家在安市的褚鱼,如今跑到了几百公里外的平阳市扎了根。   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她才会打个电话回去,实在是怕了回家,说不好就会有几个不着边的男人等在家里。   想想,她打了个哆嗦,那阵势真是太吓人了。   在镜子里看到一个崭新的自己,褚鱼很满意,转身走出了卫生间。   昨晚就准备好的行李放在客厅里,拿着就可以出发。   她是个自由撰稿人,爱好旅行,摄影,和一家杂志社签了合约,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然后,回来写点自己的感受,见闻,再搭配一些旅游时的图片,一篇完美的稿子就完成了。   现在的人,要么有钱,没时间,要么,有时间,没钱。有钱没时间的,可以买买杂志,看看别人活得如何潇洒;有时间没钱的也可以看看别人用时间挥霍金钱。总之,她这个自由撰稿人算是在两者之间找到了平衡。   不过,这次的出差,却不在她计划之内,原本,她是去杂志社交稿,再休个假,哪里想到杂志社的专职摄影师有事,原本要去外地采风的任务开了天窗,正愁没人顶上,她就多了句嘴问了句:“怎么了?”就被主编抓了壮丁,硬是让她出一趟差。   主编算是她的伯乐,欠着人家的情呢,她也不好推脱,结果,接下任务的下场就是又要马不停蹄的去外地。   怪不得她爹妈总是说养她不如养条狗,可不是,她爸妈家的那只小狗贝贝都比她听话。   叹了口气,她招了辆出租车坐了上去,说了句“去火车站”,就闭上了眼睛,继续补眠。   出租车司机开着广播,里面正播报晨间新闻。   “据本台安阳县记者3月5日报道,这次地震有5.5级,部分房屋有毁损,人员暂时无伤亡。”   褚鱼虽然闭着眼睛,却没真的睡着,毕竟从她家到火车站不过二十分钟车程,她真睡着了,还不得误了火车。   耳朵里听到“安阳、地震”等字眼,她立刻睁开眼睛,半个身子往前探,对司机说:“师傅,麻烦你把音量调大点。”   既然乘客这么要求,司机也就调大了点广播的音量。   广播里还在继续说着地震之后,要如何避免余震等等,褚鱼认真听着,心里却不由得有点沉甸甸的,她要去的地方正是前省的安阳县,如今地震了,虽无人员伤亡,但5.5级,也不是个小的震级。   “真不知道前省是怎么了,动不动的就地震,说不上是风水不好。”司机师傅倒是个爱说话的人,看褚鱼听广播的新闻听得很认真,不由得也搭上了话。   褚鱼还在想这次去那里采风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时,听到司机师傅的话,刚才的那点沉重倒是散了不少,她呵呵乐着说:“师傅,您还懂风水呀?”   司机师傅是个中年女人,看褚鱼面善,岁数也不大,就说起来:“小姑娘,可别不信风水,我家那位有个表姐,开了个海鲜店,一开始也不信风水,没开多久,那海鲜就死了不少。后来,也不知道是哪来个大师,说海鲜店的位置不对,又给摆了个破局,没想到海鲜店后来的生意好得不得了。不信这个,还真就不成。”   听着司机师傅谈论风水,褚鱼也只是笑着听,并没有插话。   车子开到火车站时,那师傅还意犹未尽。   褚鱼下了车,挥手和那位司机师傅告别后,便进了火车站,还好,剩下了最后一张票被她买到。   褚鱼拿着票去了检票口,坐上火车,才发现她这车厢里往安阳县去的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她坐在右边的座位里,她这排的座位上只坐了她一个人。在她斜前方也只坐了一个人,那人背影挺直,坐姿端正,因为背对着她,她看不清楚那人的长相,只看见是穿了件军绿色的大衣,领子竖得高高的,还戴了帽子,看帽子的样式应该是个当兵的,从这穿着打扮来看,还应该是个年轻男子。   她努力往前凑了凑,还是看不清楚长相,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不再费劲儿看,转过视线看向车窗外,火车刚刚开动,车身也缓慢朝前移动。   整个车厢静悄悄的,与以往坐火车时,截然不同。   因为起的早,褚鱼还有些困,反正车厢里没多少人,她决定靠着椅背睡一睡。   这一睡,就不知道睡到了哪里,等她再睁开眼睛时,车厢内已陷入昏暗,她抬起手腕看看手表,已经是下午五点三十分了。不会吧?她对自己的睡功也有点惊呆了。   八点上车坐下,足足睡了十个多小时,她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嗜睡症了,怎么这么能睡。她抬眼看看她斜前方的位置,那里的人却不在座位上,只剩下一件大衣和一个背包。   她刚要收回视线,就从车厢连接的门外走进来个年轻男人,从时亮时暗的灯光处能看到这是个十分好看的男人。   不仅长得好,就连身材也格外的标准,从一举一动看,或许还曾经受过训练,是什么样的训练呢?   看着男人出神的褚鱼在心里琢磨着,或许就是因为她的目光,才让那人笔直朝她走来。   “你好!”男人的声音也很好听,轻柔的男中音。   褚鱼因为偷看人家被逮个正着,有点不好意思,赶紧站起来,答了句:“你也好啊。”这话其实放平时,也不过是她和好友开玩笑的一句话,只不过现在因为紧张尴尬,所以她才会冒出了这一句。   不熟的人会以为她这是在调侃别人,脸皮不过硬的,甚至会转身生气走开。   说完了,褚鱼才发现她这话说的有点太不经大脑,面前这人不会以为她是女流氓吧。   男人先是愣了下,然后唇角挂上了一抹笑。   “是这样的,前面的车厢有个男同志带的孩子出现了休克现象,初步诊断是脑震荡,具体情况需要到医院详细检查。我出去时听见你手机在响,所以想冒昧的提个请求。”他的话说的不快也不慢,听着很是舒服。   褚鱼仔细听着,听到他说要提个请求,她第一个念头就是这男人是不是想跟自己搭讪,再好好看看男人的表情,又发现不像。   “说说看!”褚鱼比了比对面的座位,也不管他是怎么看,自己先坐了下来。   男人挑了挑眉,倒没矫情,直接坐了。   “现在车上的通讯器材都失灵,只有你的手机能用,我的请求就是,请你帮忙给下一站那儿的医院打个电话,请求医院以最快的速度来接孩子。火车会在下一站稍作停留。”   褚鱼转动着手里的米尼手机,她的手机是她在国外买的,信号很强,就算进了戈壁,也还是有信号,没想到他这么细的心思。   “怎么证明你的话是真的?”现在骗子可是不少,别看他长的不错,也不能就否定他不是骗子呀。   男人登时傻眼,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人居然会来这么一句。   “要不,你把你的身份证拿来给我看看吧,我确定你不是骗子,才能出借手机。”褚鱼接着说,还晃了晃手上的手机。   男人缓缓皱起眉头,只是没多大会儿,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叫许一冰,是刚从XXX部队XX师转业的军医,不信,你可以去查。”男人说了一串,这次轮到褚鱼傻眼,怪不得刚才她就觉得他走路的姿势有点板,原来还真是兵哥哥。   “行!手机给你!”褚鱼笑着递过了手机,许一冰原本是希望她打电话,看她递过手机来,只得接过手机,却并不走。   褚鱼挑了挑眉,并不问。   “能问下你的名字吗?”就算夜晚的灯火不那么明亮,不那么璀璨,但只要能照在许一冰的脸上,就会让人不自觉的沉醉在他的容貌中,这样的男人曾经是军医,真让人意外。   “褚鱼,褚是衣补旁加个者字,鱼,就是吃的那个鱼。”不知道怎么的,褚鱼没任何障碍的把自己的名字说给了对面男人听。   许一冰也只是礼貌的微笑,末了他说:“恐怕这次不但要借褚小姐的手机,还得请褚小姐一起帮忙。”   听到许一冰的话,褚鱼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2.一贱到底   在送那个脑震荡的男孩下了火车后,火车又继续行驶了将近一个小时。   褚鱼自认为自己是个很干脆,不善良,也不爱多管闲事的人,但她就是无法拒绝带着笑容请她帮忙的许一冰。   好吧,她承认她其实也是外貌协会的,对像许一冰这样好看的男人,她是没什么抵抗能力的。   “你也是去安阳县?”一个人的旅途难免寂寞,既然已经算认识了,当然没有继续当陌生人不理不睬的道理。本着这个想法,褚鱼自然是要很积极的跟许一冰套套近乎。   于是,在回到火车上以后,她拿了自己的旅行包,坐到了许一冰的对面,反正偌大的一节车厢里,也就他们两个人。原本还有两个乘客,但半路下车了。   空荡荡的车厢里,剩下两个人,要是还不知道近水楼台,那她真就是傻了。   “嗯!”许一冰坐在褚鱼对面,并不见有多热络。   褚鱼虽然看出对方似乎没有什么聊天的兴致,却也并不减找人家聊天的热情。   “你家是安阳县的?”褚鱼继续抛出问题,企图让帅哥许一冰多说几句话。   男人呢,其实她也见过不少,好看的,丑的,不好看也不丑的,像许一冰这样长的好,有气质,还没有什么娇气的男人,她还是第一次见,难免就对他有了些好感。   基于她一年里有一多半都在路上,使得她练就了堪比城墙还厚的脸皮,所以,哪怕对方就是个石头,她也能说的很是热闹。   许一冰本是要靠在车座上闭眼休息一会儿,毕竟忙了那么半天,后面还有不少路程,不好好休息,那简直就是一种煎熬。   可惜坐在对面的女人丝毫没有感觉到她现在正在打扰别人休息,还兴致勃勃的不断提出问题。   “不是!”许一冰睁开眼睛,回答了两个字,将大衣拢了拢,继续闭目养神。   褚鱼看他不想说话,倒也没有再问。她坐在座位上,身子往前探了探,她发现在许一冰的座位旁边有个长方形的木头匣子,在匣子的侧面似乎贴了照片之类的东西。她出于好奇,稍稍侧了侧身子,手试探性的往前伸了过去。   “别动!”就在褚鱼的手即将摸到木头匣子的时候,只听到很大的一声吼。   这一声很响,很大,吓的褚鱼打了个哆嗦后,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   褚鱼慢慢转过脸,她发现许一冰看着自己,他的脸色很差,眼中有着类似于怒火的东西。她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无害,明朗的男人会瞬间变得火爆,甚至暴怒。   她动了动嘴唇,半天,才想起,自己的身子还半趴在桌子上。   他怒视着她,他们的距离也不过半臂之遥。   “我,其实,我没……对不起!”褚鱼想要解释,可一开口却发现所有的解释都是那么的无力。她还想解释什么呢,她的确是因为好奇才想看他的东西,她也知道这是不礼貌的。   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和他一起帮了那个脑震荡的孩子以后,她就认为她和他应该已经算是朋友了。   既然是朋友,当然就没那么多礼节。可是,她忘记了,朋友,是她以为的,而别人未必这么想。   她说完,讷讷的坐了回去,她倒不是多脸皮薄的人,可被人家大声吼了,她还怎么装作若无其事呢,她也是知道羞愧的。   所以,坐了一会儿,她决定还是不要继续讨人嫌,她拿了自己的背包站了起来。   “那个,我还是不打扰你休息了。我回我的座位去。”褚鱼不敢看他,她其实真是怕看到他厌烦的表情。   说完,她迅速走出座位,往她自己的座位走去。   大概是白天睡的多了,到了晚上,褚鱼反而没了睡意,她看着漆黑的车窗外,心中竟有些不知名的憋闷。   对爱情,她没有多少向往,也许真的是少年时候的那一段无疾而终的恋情伤了她,致使得她在以后的几年里谈情/色变。   远离家乡的这几年里,她已经很少去回想过去,回想记忆里的人。不回去,就不会再重新遇见,不遇见,也就不必去面对过去自己种种的愚蠢。   想到这里,褚鱼搓了搓脸,对着昏暗的车玻璃,她笑了笑,只是没人看到隐藏在她眼底的那抹难过。   不想面对满车厢的寂静,褚鱼拿出手机,手机屏幕上是广袤无垠的沙漠,沙漠的上方有一轮红太阳。这是她去年去撒尔沙大沙漠时拍的照片,她很喜欢这一张,就把这张做了手机的壁纸。   金黄的沙漠上是她安装的几款手机软件,其中一个是现在很多人在玩的消消乐。她已经玩到了三百三十二关。很多东西玩的多了,并没什么新奇,也就没了继续玩的兴趣,但现在百无聊赖的,她也就只剩下了玩手机。   两个人的车厢很安静,除了手机偶尔发出的咔咔声外,就只剩下了呼吸声。   咔--哧--   这个声音并不是手机发出来的,而是火车,不知道行进了多远,火车忽然停了下来。   没有完全沉浸在手机游戏里的褚鱼,抬起头来往前看去,什么都没有,其实这里不是驾驶室,看什么都是白费。   不多会儿,车厢的门被打开,穿深蓝色制服的乘务员走了进来。   “各位乘客,因为地震的关系,火车无法再继续前进。如果你们还要往前走的话,就请下车,想别的办法吧。实在很抱歉,对你们的行程造成了不必要的麻烦。”乘务员说完就往下一节车厢去了。   褚鱼打量了下车窗外,此刻的车窗外有了一些光亮,大概是到了一个站点,外面还有摊贩在摆摊。   褚鱼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八点零一分。   她决定下车,先看看前面情况如何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往前走。   背着背包经过许一冰的座位时,她刻意停了下,他正在收拾他的东西,好像并没有注意她。   她的眼神暗了下,才继续往车门那里走去。   还在假装收拾东西的许一冰听到车门关上的声音时,他才抬起头来,其实刚才在吼完之后,他就后悔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道歉才好。他握住长方形木匣子的手紧了紧,他看了一眼车门,才又继续转回来收拾东西,把包背在肩上,又抱起了木匣子。他也决定下车,看看情况如何。   火车停在了一个小镇上,镇子不大,但该有的都有。她在车站附近转了转,发现有不少小吃,刚好她肚子饿了,看到一个写着“XX麻辣烫”的店,就走了进去。这家店的生意还不错,七八张桌子差不多都坐满了,还有站着等的。   她也站着等了会儿,看到有个空座,赶紧走过去把背包放下,又去旁边的台子上装好了蔬菜,等着麻辣烫好的时间里,她又掏出手机看了看,手机里的几条信息都是主编发的,说的也都是那么几句。   也不过是听说安阳县地震,去了那里要小心,如果实在找不到那位大师,就多呆几天没关系等等。   看完几条留言,她就把手机放下了。这次去安阳县,除了要拍安阳县独有的铁树开花外,还要去采访一位捏糖人的大师。   社会进步了,一些传统的手艺都被现代机器所取代,对于糖人这种最为传统的手艺来说,无疑已经退出了社会潮流。只是传统手艺退出社会潮流,并不代表它就不重要。现代社会之所以能成为今天的样子,还不都是一点点进步,没有这些传统工艺,哪里就能直接到了现代的工业时代。   所以,主编决定开一期以传统手工艺为主打的栏目,如果这一期的效果好,那么,这个栏目就正式在杂志上定下来。   谁也没想到实验性的这一期居然被摄影师开了天窗,没有了相熟的摄影师跟随,这个栏目的编辑也不肯独自前往。也就造成了现在既要担纲摄影师,又要担任采写编辑这个职责的褚鱼责任之重。也之所以,主编会发了几条信息给她,哪怕她多在这里耽搁几天,也要找到好的素材带回去。   褚鱼并不怕完不成任务,她更担心的是任务根本就没开始就结束。   在她考虑接下来要怎么办的时候,她的麻辣烫已经好了,她呼出大大的一口气,决定还是把担忧抛开,填饱肚子才重要。   去柜台端了自己的麻辣烫,刚转身,就撞到了人,幸好她及时收住,否则真是要溅人家一身汤。她刚抬起头准备好好教训下站自己身后的人,在看到那人的脸时,她又闭上了嘴。   “好巧!”稳住自己的碗,她笑着打了个招呼。   许一冰愣愣地看着她,竟是忘了要道歉。真是好巧啊,在这里都能遇上。   褚鱼看他只是那么盯着自己,不说话,只得摸了摸鼻子绕过他往自己的座位走。   别看她外表很是沉稳,内心早就骂了自己很多遍,怎么就能那么犯贱呢,人家摆明了不想理你,你却还是要巴巴的凑上去。   她端了碗坐在座位上,拿了筷子,安静的吃,她其实不能吃辣的,每次吃麻辣烫的时候,却屡屡要点个中辣。   她的朋友们时常就说她是找虐型,她自己有时候也这么认为,除了吃麻辣烫以外,对人其实也是这样。   眼前不就有个现成的例子,她摇了摇头,想了下,还是决定不想了,继续吃吧。   小店里的人渐渐少了,她桌子对面的人也换了几茬,因为她不能吃辣,所以这份麻辣烫,她吃的很慢。   对面的人又走了,然后又有人坐了下来。   她并不在意,只是将碗往自己这边又挪了挪,方便对面的人把东西放下。   “那个,你不能吃辣的吗?”褚鱼刚吃了一筷子豆腐丝,豆腐丝上沾着火红的辣椒末,就算搁汤里涮了好几遍,也还是那么鲜红,红的好像血似的。   褚鱼正在想要不要放弃这碗麻辣烫时,就听到对面的人问了句。   被辣的嘴唇发麻,耳朵发烫的褚鱼抬起头看过去,发现问这话的人正是刚才让自己碰了钉子的人。   他的面前也放了一碗麻辣烫,不过,很显然他要的是轻度辣,那汤面还是很干净,还没有被辣椒占据。   他好看的脸上满是探寻,似乎还有一丝不自在。   他也会不自在?难道他不是要冷酷到底吗?   褚鱼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说:“是啊,我不能吃辣的,不过,没有尝试就没有习惯不是么。”   说完,褚鱼还是埋下头继续吃,嘶--   褚鱼大大缩了缩舌头,这辣子怎么这么辣,刚碰上舌头就辣的快要把舌头吐出去了。   “要不,你吃我这碗吧,我的还没动。”放在褚鱼面前的是刚才她看到在许一冰那儿的那碗麻辣烫。   她再次抬头,发现他正把碗推过来。   “你能吃辣的?”褚鱼问,其实她也不怎么饿,吃不吃都无所谓,但心里那点不甘心让她问出了这个问题。   许一冰点了点头,他眼中闪过什么,让褚鱼没来得及看清楚。   “那好啊,谢谢你!”褚鱼把自己的那碗麻辣烫推到许一冰面前,她自己则是将他那碗拿了过来。   没有那么多辣的麻辣烫吃起来比自己那碗要好吃多了,褚鱼这一下吃的很痛快。   等她消灭一碗麻辣烫,再抬头看他时,发现他的脸色很白,白的不太正常。   而她给他那碗麻辣烫已经见了底,连红色的汤汁都没了。   他低着头,她只看到他的侧面,却也已经看的很清楚。   他脸上正在淌汗,这可不是正常人该有的面色和反应。   “喂!你怎么了?”褚鱼不放心的问他。   许一冰的声音听起来很闷,似乎在极力忍着什么。他说:“没事,老毛病了。”   刚说完这句话,他整个人就往旁边倒。   褚鱼一直注意他的反应,也恰好她注意,他倒下来的时候,她才能及时接住。   抱住他那刻,褚鱼心里闪过的就是“这个人怎么这么能忍”这几个字。   3.你好!陌生人   初春的季节得病的人不少,医院里连走廊都加了病床。   许一冰因为空腹吃辣,再加上疲劳,胃病发作,才会昏了过去。医生看过后,给开了点药,就在临时加的病床上,打着点滴。   褚鱼坐在病床上靠着墙,许一冰就枕在她的腿上。毕竟是加的病床,连个枕头都没有。   夜晚的走廊有一点冷,幸好许一冰自己穿了大衣,盖上还能抵御点走廊的阴冷。   啪--   巴掌声响亮又清脆,这走廊本来就有回音,加上打人的人使了大力气,声音就更大了。   本已有点困倦的褚鱼因为这一巴掌,立刻就清醒了,她低头看向许一冰,大约是真的病的厉害,他却没醒。   病中的男人脸色有些过分苍白,从侧面看他,他的睫毛很长,嘴唇很薄,都说嘴唇薄的人薄情,不知道他会不会是这样的人呢?   褚鱼看着他,几乎入了神。   “你说,她到底是你什么人,啊?原本我没多想,现在,你告诉我,她陪你来打胎,她陪你来住院,你让我该怎么想?我走了四个月,孩子才两个多月,你怎么说?”走廊的尽头就是病房区域,那里站着两女一男,一个女人扶着男人站着,另一个女人脸上满是怒意的质问着另外两人。   褚鱼将许一冰的大衣往上拉了拉,差不多能遮住他的半张脸,再看看大约是不会被外界影响,她才抬起头往走廊那边看过去。   质问的女人一看就是社会精英,正式的套装还穿在身上,而另一边的一男一女,男的穿着这个医院的病号服,女人则是一身的休闲服饰。以褚鱼的经验来看,女人的休闲服可不便宜,从价值上来评估,那一身休闲服甚至比套装要值钱很多。   褚鱼一看,大约就猜出了剧情,无非是男人贪慕虚荣,脚踩两只船,现在,事情败露,正牌女友找上了门。   可是,褚鱼也有些不屑这正牌女友的做法,在公开场合大吵大闹无济于事,反而降低身价。   啪--   这是休闲服女人给了那个套装女人一巴掌,套装女人的脸偏向了一侧,从这边看,脸已经红了。   那边动静太大,有一些患者家属已经渐渐围上去看热闹了。   “萧幂,你长没长心,他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一走就是三四个月。你知不知道他为了你,他被……”围着的人渐多,褚鱼已经看不到三个人的身影了,只能从说话的人的声音辨别到底是谁在说话。   这个声音是休闲服女人的,听语气她还挺理直气壮。   “庞贞,别说!”男人的声音还有些虚弱,却很焦急。   “顾森然,你让她说,我倒要看看你们这对狗男女能说出什么来。”这是套装女人的声音。   “庞贞--”男人差不多要哭出来了。   “森然,你为她做了这么多,她还怀疑你。这事你不能不告诉她,就算要离开她,你也得清清白白的,懂不懂?”休闲装女人的声音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萧幂,我告诉你,森然为了帮你还房贷,他做了好几份工,晚上回家的太晚,又没人接送,回去的路上被流氓,被流氓给……强/暴了。他不敢跟别人说,没想到就怀孕了。要不是我发现他,他早就死了。你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指责他。”女人的声音很尖锐,似乎就是要把满腔愤怒给喊出来。   围观的人因为听到这么件事,发出一声惊叹,然后就是议论纷纷。   褚鱼低着头听那边的对话,当听到女人说男人“被流氓强/暴了”时,她猛的抬起头来,却只是看到一群人交头接耳。   男人遇到这样的事应该是很难过的,那个女人却把这事公之于众,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都不对。   褚鱼眼中闪过一抹幽暗光芒,为了方便叫护士,临时加床的墙上也安了呼叫铃。她按了下,红灯亮起。   不多会,护士就来了,看到许一冰的点滴瓶子里还有大半瓶药水。   “药水还没点完,是有什么反应吗?”护士问。   褚鱼转回脸来,此时,那边不知又说了什么,人群议论的更加热烈。   “那边的人太吵,能麻烦你让他们散了吗?”褚鱼问护士。   护士这才注意到走廊的尽头正在发生什么事,她急匆匆走了过去。   大概是因为护士来了,人群散了。   褚鱼看到在走廊尽头,男人坐在了地上,两个女人还在争执着什么。   护士走过去,把男人扶了起来,看样子是准备送回病房。两个女人想要跟着进去,护士说了什么,女人们才没有进去。   两个女人此时都安静了,大约是没了战场,两个女人站了会儿才先后离开。   走廊里终于安静了下来,褚鱼转回来,低下头。   刚才的那一幕真是太眼熟了,熟的她差点要以为那就是她和莫尚离以及李吉。   那年她不过十八岁,以为终于找到了此生最爱,可惜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最后,爱的人告诉她,他们不合适。   原来一切都是她自己自作多情,这么多年,她曾经无数次问自己,为什么就那么蠢,莫尚离每一次向人介绍自己的时候,都说“这是我妹妹”,只有她自己以为那不过是他害羞。直到她看到他和她在婚礼上那幸福的模样,她才相信她彻彻底底的做了一次备胎。   滴答--滴答--   药水落下的声音在午夜寂静的走廊里,竟是那么的清晰。   她忽然回神,才发现其实很多事过去了,就真的没必要再把它留在记忆里。   恍然抬头看药瓶,药水已经到了瓶子的颈部。   她呼出一口气,按了呼叫铃。   不多会,又有护士来将针拔了。   许一冰不安的动了动身子,却没有醒。   在不算太明亮的灯光下看他,他的样子就像是个孩子,他的呼吸很轻。   褚鱼靠着墙坐着,腿因为被他枕着,有一点麻,她却不忍心将他放在床上。   看着睡熟的他,她有一瞬间恍惚觉得好像看到了莫尚离,那年,好像也是这样,他病了,给她打电话,她傻乎乎的去给他送药,然后,发现他病的很严重。送他去医院,看着他打针。他病着的时候,拽着她的手不让她走,说他害怕。那个时候,她心动,她以为他是真的需要她。后来,她才明白,其实他需要的不是她,而是李吉。   彼时,她为他做一切都甘之如饴,就好像两个人早已经是不可分离的一个人。   她伸出手欲抚上他的脸,如果当初学会少爱一点,是否今天就不会这么痛。眼前的脸越见清晰,她才终于收住了手,他,不是他。   她摇了摇头,苦笑着。   她这是怎么了呢?难道越年长,反而越夹缠不清了。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前已经是一片清晰。   她又给许一冰拢了拢衣服,这个男人于她不过是个过客,甚至连朋友都不是。她自己都觉得可笑,她侧过头看向放在他身边床面上的那个木匣子。   他病了,她才看到,那木匣子上的是个女人的照片,照片不大,是半身照,穿着军装的样子很威风。   她想,这个女人应该是他的爱人吧,否则,他为什么那么宝贝,不肯让人动,而且看木匣子的样式,她有种感觉,那女人大约已经不在了。   不知为什么看到这样痴情的一个男人,她不忍心将他丢在医院,不管他。她又揉了揉额头,她真是,想想自己还真是够多事的,怎么遇见他后,就一再的打破原则呢。   她想到这里,又看向许一冰,只是没想到这次她看到的是已经睁开眼睛的许一冰。   大约是刚睡醒,他的双眼还有些迷茫,但很快他的双眼就清亮了起来。乌黑的双眼看着她,让她有种错觉,似乎这么看一辈子也不后悔。   她忽然回过神来,笑了笑。   “醒了?好点了吗?”她问。   许一冰不知道自己这是身在何处,刚睁开眼睛就看到若有所思的褚鱼,很显然她并没有发现他醒了。   他有一瞬间的晃神,但他立刻就发现此时的尴尬,以他这个角度,再加上脑袋底下的软度,他感觉到自己正枕在她腿上。   两人一个俯视,一个仰视的对看着。   褚鱼倒没觉得怎样,但看许一冰红了的脸,她就知道他应该是不好意思了。   “医院病房满了,临时加床,没有枕头,我看你那么平躺也不舒服,所以就让你枕我腿了,没事!”   男人么,脸皮总是薄的,她是女人总是要多担待一些。   褚鱼挥了挥手,很不当回事的说。   许一冰红着脸要坐起来,却因为躺的时间长了,有点晕。   褚鱼赶紧揽住他的脖子,扶着他坐起来。   “谢谢你!”靠着墙坐着的许一冰,对褚鱼道谢,脸上的红晕还没有褪去。   褚鱼看着这样的一个许一冰,竟有些痴呆,直到他道谢,她才回过味来。   “不用谢,谢什么呀,出门在外谁还没有个头疼脑热的。对了,我刚才还麻烦护士给打了份粥,你的胃不好,根本不能吃辣,你呀……”褚鱼出于本能的数落了一下许一冰,但看到他疑惑的眼神时,她马上停下来,她内心里已经骂了自己无数遍,她怎么就记不住,身边这人并不打算和自己做朋友。   她转身把床头放的保温盒拿过来,掀开盖子,粥还蒸腾着热气。   塑料的勺子别在盖子上,她拿下来和保温盒一起递了过去。   许一冰心中其实还是挺温暖的,只是他并不是善于表达的人,所以,在接过保温盒时,他也只是道了谢。   褚鱼笑笑说“不用谢”,许一冰就再没说什么,只是慢慢的吃着粥。   护士例行巡查,看到许一冰已经醒了,走过来,看着俩人,然后笑着说:“看你们小夫妻多好,恩恩爱爱的。人已经醒了,明天就能出院了。”   护士说完,也不等俩人反应,又去了别的床位。   许一冰正喝粥,听了这话,差点被呛到。   褚鱼听了这话,不由得想到了刚才争吵的三人,一想到就是刚才这位护士大姐来的,大概就是有感而发,她真是有点无奈了,怎么就被人误会成了夫妻。   “慢点吃,要不我找护士大姐解释一下?”其实她被误会倒没什么,就怕他在意。   “算了,也没什么的。”许一冰吃了几口粥,大概真没什么胃口,就放下了,他摇了摇头。   两个人又是相对无言,褚鱼最是忍受不了冷场,她看许一冰有些萎靡的样子,提议道:“要不你躺我腿上睡会儿吧,离天亮还早。”   许一冰看了看她,只是摇了摇头,说:“我靠墙坐一会儿就好,睡多了难受。还是你睡会儿吧。”   褚鱼看看空荡荡连个枕头都没有的床铺,又看看闭着眼睛靠墙坐着的许一冰,想说要不我枕你腿睡会儿,一想到许一冰那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她还是算了。   她也学他靠着墙,闭上了眼睛,大约是真的累了,不多会儿,她还真睡着了。   许一冰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就是睡着的褚鱼。   他看着她的侧脸,眼中闪过无数的疑问,说起来他们其实真算是陌生人,她为什么要这么帮自己呢?   在那个麻辣烫店里,他其实就是为了向她表达歉意,才会跟她换着吃麻辣烫,胃病犯了,也是他自找,她又何必帮他?   种种疑问他也只是放在心里,无法对她说出口。   因为毕竟,他们不过只是陌生人。   4.许一冰被打   坐着睡觉,于旁人也许挺难受,在褚鱼这儿已经算是家常便饭,以前为了拍一组土拨鼠的照片,她甚至一晚上只能蹲在土坑里睡。   早上,走廊里有人走动,褚鱼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点迷糊,自己这是在哪儿?身上有点热,低头一看,一件军绿色的大衣盖在身上,她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这是在医院,昨晚送许一冰来就医。   想起许一冰,她赶紧往身边看,却发现本该在床上的人早没了踪影,连他的东西都不见了。   她看人不见了,有点失落,他走了。她坐起来,大衣从她身上落了下来,大衣是他的,却盖在了她身上。这个男人其实很细心,也很善良,只是太不爱说话。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把大衣搭在右手臂上,就去了护士处。   昨晚那位护士大姐还在忙碌,褚鱼敲了敲门。   “呀!是你啊,一会儿我还准备找你呢。你爱人走了,还让我把医药费给你,你瞅瞅,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啊?夫妻俩还这么生分呢。”那位护士大姐看到褚鱼,倒是很热情,从护士站的抽屉里拿了钱递给褚鱼,又说了一大堆,所谓交浅言深就是这样了。   褚鱼道了谢,又听护士大姐说了几句,就告辞离开了医院。   清晨的空气还有一丝冷冽,阳光还不算太充足,站在陌生的街道上,褚鱼有一瞬间很茫然,几乎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小姑娘,要去哪儿啊?坐不坐车?”身旁停了个骑摩托车戴安全帽的女人,一开口就叫褚鱼小姑娘。   这倒让褚鱼心中有几分得意,她本来长的就年轻,被人叫小姑娘就更证明自己长的嫩。   因为许一冰的不告而别,她心中所产生的那点失落,因为即将去往灾区而消散了。   她把大衣叠好放进了背包,才对摩托车主人说:“去安阳县,多少钱?”   “五百!”这摩托车主人倒一点不客气,张开一只手,就是五百。   褚鱼看着这人,嘴角微微勾起,也不多说,转身就往另一头走。   “喂喂喂,大妹子,你嫌多的话,我可以再少点,四百五,就四百五,再少可不行啊。安阳那边地震,我这可是冒险送你去。”摩托车主人没想到褚鱼连讨价还价都免了,直接走人,有点急,骑着摩托车跟在褚鱼身后,喊。   褚鱼背着包继续往前走,也不说话。   “要不,要不就四百,大妹子,你看四百怎么样?”摩托车主人继续游说褚鱼,从刚才的小姑娘,改成了大妹子,这称呼的转变,倒显得亲近了不少。   已经快走到分岔路口的褚鱼停了下来,摩托车也停了下来。   “二百,你送我到安阳县的道口就行。怎么样?”褚鱼可不吃她那一套,从这个镇到安阳县,摩托车的话大概两个小时,就算那里地震,也不过二百块,五百块是看她是外地人,想宰人呐。   摩托车主人听褚鱼给了这么个价,不甘心,继续说:“大妹子,你看我干这个也挺不容易的,你就再给加点。”   褚鱼看着一脸渴望的摩托车主人,摇了摇头,她身上的现金不多,接下来的行程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她可不想把钱花在这些事上。   “二百,你要是不去的话,我再找别人。”她不去,总有愿意去的,她又不着急。   摩托车主人看褚鱼的确是不打算再往上加钱,一咬牙,干了。   一路上,摩托车主人说了不少,直说干摩的的不容易,大冷天还得等客种种。   褚鱼也只是心不在焉的听,很少回答,摩托车的主人大概觉得无趣了,也就闭上了嘴。   到了安阳县道口,褚鱼把钱给了摩托车司机,她自己沿着道口往安阳县里走。   安阳县连接外面的路上倒看不出什么,越往里走,越能看到破败的景象。   褚鱼不知道的是在她来这儿之前,安阳县又发生了一次余震,震级达到了八点零。这次的余震,死了不少人,也伤了不少人。   到达安阳县城里的时候,褚鱼已经拍了不少照片,都是地震之后的残破景象。   破败的房屋,无家可归,蹲在树上的小狗。看到地震后的安阳,褚鱼竟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如果是人祸,那么可以想办法。这天灾,她束手无策。   路过县政府大楼时,她也被惊呆了,据说很是坚固的办公大楼已经塌了半拉。   她拿起挂在脖子上的照相机咔嚓,照了张照片。   安阳县政府倒是很有效率,地震几个小时后,已经成立了抗震小组,还搭建了临时的简易安置房安置灾民。看提示牌,县城的居民已经被安置在西南边的一处临时安置所。   四处都是破败的景象,哪里还能找到安阳古城曾经的样子。   她摇了摇头,叹口气,继续往西南走,这一地震,想要找到那位捏糖人的大师只怕更难了。   经过一片废墟,还能看到搜救人员带着搜救犬在残垣断瓦堆里找人。   褚鱼随手又照了一张,看起来这次寻访大师的报道也完全可以换成对地震区的采访报道了。   没有多做停留,她继续往西南走,只希望能在安置地找到那位大师了。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的破败终于换成了一片白色。那是一片临时的简易安置房。   褚鱼刚要去附近的政府临时办公室问问情况,就听到有人吵架的声音。   “你走!走!害了我家闺女,你还有脸来?”一个男人带着哭音吼着。   另一人说了什么,听不太清楚,但那个声音很耳熟,褚鱼停下来,四处看了看,发现声音是从这一侧后边的那一排的临时房前面传来的。   听到那声音时,她心不仅一跳。   她大步往那里走过去,还没等到跟前时,她就听到清脆的巴掌声。她急忙快走了几步,到那排房子前时,看到背对着自己,穿着军装的许一冰时,她才松了口气,还真是他。   可当看到他对面的年老男人和那男人举起的手时,她知道,刚才的巴掌大约就是那男人打的。   许一冰被打,她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生气。   她冷着脸,朝许一冰走过去。   “有事说事,干嘛动手打人?”褚鱼走到许一冰身边,不看他,只是看着那个年老的男人。   男人大概五十多岁,鬓角的头发都白了,他的脸色也很白。   “你和他是一伙儿的?哼!都不是好东西。还说我闺女是为了救人,才被打死,那你怎么没死?你们不是同事吗?她死了,你怎么没死?”老男人看了一眼褚鱼,又看向许一冰,他的表情很恶毒,说出口的话更加恶毒。   褚鱼因为老男人的话,心中的火气越来越大,本想上前和他理论,却被许一冰拦住了。   “大伯,我知道许波当初去参军,您反对,可是如今她人都没了,您就同意让她入土为安吧。”许一冰又上前一步,恳求道。褚鱼此时才注意到许一冰手里还拿着那个木匣子。   老男人转过脸,擦了把眼泪,转回来时,脸上的表情更加冷硬。   “我说了她要是去了部队,就断绝父女关系。我让她在家,将来娶个好男人,好好过日子,她不听。现在好了,人死了,人家部队不给她评个烈士不说,连块墓地都不给。该!让她自己作的。你把她拿走,我们老许家没她这号。”老男人恶狠狠说完,转身开门,进了临时的安置房。   许一冰呆呆的站在原地,手里递出去的木匣子就那么停在半空中。   褚鱼侧过脸看他,他白皙的脸颊上还有红红的巴掌印。   “你来这儿是为了送战友骨灰?”从刚才老男人的话上一联想,褚鱼差不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先前以为是他爱的人,看来也想错了。一想到原来那照片上的人不是他的女朋友,她的心情竟然很好,甚至有点窃喜,不过,她知道这个时候真不是该高兴的时候。   许一冰颓然的放下木匣子,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木然。也许是被打傻了,褚鱼盯着他看了会儿,得出个结论。   心疼于他被人打,又后悔没早点发现他,要不,是不是就能阻止他被打。   她拉住他的手把他往另一个方向拽,他倒是没有反抗,跟着她走了出来。   拉着他走到简易房区对面的一个花坛边坐下,他不说话,她也就不问。只是静静的陪着他,他把木匣子放在了花坛的水泥台上。   只是低着头沉默着,不知沉默了多久,他终于开了口:“我们跟着部队去YI国,那里正在打仗,是YI国和A国打,我们算是帮助YI国。国际军事法规定,凡是军医不得参与任何战争,而且战争双方不得对没有武器的军医进行攻击。那天,我看到一个孩子被流弹打中,那个孩子是敌方的侦查兵,那孩子是在两方交界上被打中的,敌国不管。我们如果再不管,后果可想而知。队长已经下了命令,不许任何人施救,我就想那是一条生命,违反纪律就违反纪律,我去了,没想到那孩子居然是装的。要不是许波,死的就是我。”   他的声音很低,完全听不出情绪。但褚鱼就是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一定自责的不得了。   “这不怨你,你是医生,不愿意放弃任何可能活着的生命,没错。”她并不太会安慰人,但她觉得如果一个医生没有一颗仁心,只怕不能被称之为好医生。   许一冰没回应,只是沉默。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战友的家人,不愿意,不愿意接收她的骨灰,你打算怎么办?”褚鱼看着那个木匣子,再次问道。   许一冰继续沉默。   “要不这样吧,等我们回去的时候,我帮她找块墓地。”看他战友父亲的样子,肯定是不会接收那个木匣子了,她又不愿意看到他因为这事难过。   许一冰抬起头看她,他脸上满是惊讶。   “我说真的,我认识,嗯,我有个同学的爱人在县殡仪馆工作,找她帮忙不难。”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不信,她赶紧解释。   他木然的脸色稍微有些回暖,她心里也稍稍放松了些。   “那,你还得多长时间能离开?”也许是因为褚鱼帮他解决了一件事,他终于有了开口的意思。   “这得看我多久能找到目标人了。我来这是要找一位捏糖人的大师做访问,你也看到了这里这个样子,找人恐怕得费点时间,真没法确定离开的日期。”褚鱼摊了摊手,表示没办法。   许一冰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那我帮你一块找。”   他说完这话,褚鱼心里竟然是一片欢呼。能和他多呆一会儿,她竟然觉得很开心,这是怎么回事?   5.迷人的男人   为了找到那位大师,褚鱼和许一冰先是找了当地的临时政府安置办的人,查了一圈灾民的情况,结果却没有那位杨姓大师的任何消息。   据安置办的工作人员说,这次余震来的太过突然,有一些居民甚至还被埋在倒塌的房屋底下。   那位杨姓大师家的房子倒塌的情况倒是不严重,不过,搜救员还是没有从那儿找到人。看情形那位大师不是没在家,就是逃出去了,还需要继续搜找。   褚鱼把这情况和主编说了下,主编的意思是如果能找到那位大师就尽量找,如果实在找不到,那么就把这次地震作为一个主题报道出来。   得到主编首肯,褚鱼当然是留下来一边寻找大师,一边对震区进行全方位的记录。   许一冰跟着褚鱼四处看,走着走着就到了医院临时搭建的病房。   因为是临时病房和诊室,有些伤的较轻的就坐在外面打点滴。   在临时病房不远,有个绿色的房子,门口立着牌子,上面写着手术室。   那里就是为伤势较重的伤者做手术的地方,看着进进出出的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许一冰竟有种又回到部队的感觉。   “高医生在不在?”从手术室里出来个戴口罩,穿粉色护士服的护士,她看到同事路过,急忙拉住,询问。   那路过的护士大约是要去另一个病房,被同事拉住,停下,说:“刚才看到高医生跟搜救队的人走了,估计是那边有伤员需要急救。怎么回事?”   穿粉色护士服的护士一跺脚,说:“这下子真糟了,里面那个老太太有心脏病,王医生打开胸腔才发现,这方面的手术王医生不擅长,现在人手又不足,需要高医生救援。真是的,怎么这么不凑巧!”   那路过的护士倒是镇定,急忙说:“要不,我去找找别的医生吧,说不定没……”   粉色护士服护士摇了摇头说:“不行啊,你看着没,那边高个子的女人就是里边老太太的女儿,可厉害着呢,送老太太来时,不过就是颠了下,她就不依不饶的,要是手术再出了状况,她不得给病房拆了。”   路过那护士往手术室门口一看,也有点害怕,那女人长的人高马大不说,满脸横肉,怎么看都像是道上混的。   “那,那怎么办?要不,我去找高医生?”两人实在是有点急糊涂了,路过那护士有点病急乱投医了,别说那个高医生不知道去了哪片震区,就是知道,要赶回来也需要时间。   “可以让我试试吗?我做过和心脏有关的手术。”许一冰和褚鱼正好走到手术室附近,两个护士的对话,他全都听在了耳朵里。   两个护士听到声音吓了一跳,转身正好看到许一冰和褚鱼。   因为许一冰还穿着军装,虽说领花,帽徽能证明是军人的标志都交回了部队,但他本来就长的好看,一身军装也穿的很是威武,两个护士看到他的时候,视线就定住了。   褚鱼假装咳嗽了好几声,她们才回过神。   穿粉红护士服那个护士习惯性的转向了褚鱼,问:“刚才是你说要试试的?”   褚鱼一愣,然后就明白两个人为什么这么问。这个国家虽说男女还算平等,但在某些方面对男人还是有些偏见的。   “不是我,是他,他是医生。”褚鱼摇了摇头,指了指许一冰。   两个护士听褚鱼说许一冰是医生,而大大的吃了一惊。   “你们口说无凭,必须得有医生资格证,才能做手术的。”路过的那个护士还是很有原则,不因为许一冰长的好,就放行。   许一冰从衣服兜里掏出自己的医生资格证及身份证递给护士,那小护士接过去看时,还是吃了不小一惊。   许一冰的医生资格证是在野战医院时办的,资格证上的印章除了国家医疗机构的外,还有野战医院的专用章。   “没想到你还是军医,真了不起。”路过那护士把资格证递还给许一冰,难免还要夸赞一下。   然后,她跟刚才那个护士商量了一下。   “既然你是军医,那我就不问什么了,你跟我进去试试。”粉色护士服的护士对许一冰说完,就率先往手术室那边去了。   许一冰把东西都交给了褚鱼,也跟了上去。   褚鱼站在原地看着迈着稳健步伐而去的许一冰,心中竟升起一股骄傲之情。   “那是你朋友啊?长的真精神。”那个路过的护士还没走,也看着许一冰的背影,说。   “啊?啊,嗯!”褚鱼先是没反应过来,等明白那护士说的什么意思后,笑着答应下来。反正不管怎么样,是朋友就对了。   “哎!喂!这人谁呀?你怎么领他进去?是不是我妈有什么事?我可告诉你,我妈要是在你们这儿出了事,我就找你们算账。还有你,一个男人家家的,怎么就往手术室里闯?”   这边,褚鱼还没和那个护士说完话,就听到手术室那边传来粗声粗气的叫嚣声。   褚鱼看过去,看见许一冰被一个人高马大,黑黑壮壮的女人给拦住了。   看到这情形,褚鱼赶紧往那儿走了过去,她真怕许一冰再被人欺负。   手术室门口,许一冰刚要和那个护士进去,就被门口窜出来的女人给拦住了,那女人先是用一双色迷迷的眼睛把他打量了个遍,知道他要进手术室,嘴里就开始不干不净,甚至还动手动脚的。   许一冰挡开了女人摸向他胸口的手,脸上是一片冰冷。   那个戴口罩,穿粉色护士服的护士急忙过来解围。   “方女士,这位是我们专门请来给你母亲做手术的专家,你别误会。”   走过来的褚鱼听到这句话,脚上差点被绊了一跤。这人还真敢说,褚鱼看着那小护士。   “专家?你骗我不懂啊?他要是专家,我还是总统呢。他这么年轻,长的花儿似的,会做手术?不行,我不能让他进去,一个男人,给我妈做手术,怎么看都是给我妈带晦气的。”被称作方女士的高壮女人还是个封建迷信的信奉者,说什么都不让进。   几个人在手术室门口胶着不下,里面的人还等着手术,真是一团乱麻。   褚鱼听那女人的一嘴歪理,恨不得撕了她的嘴,不过,这个时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这位大姐,你没看他穿的是军装吗?他是从军区医院过来的,我是省报社的记者,这次就是来报道这里地震情况的。省里的领导知道这里地震灾情严重,特意让省军区的这位军医来帮忙的,他可是教授级别的军医。军区医院很多大手术都是他做的,省军区不少领导有病都是找他,很多人想要找他看病,都预约不到。”褚鱼边说边把自己的记者证拿出来递给那个女人,以前她和别人一起考的记者证,图的是好玩,也没当回事,没想到这次带出来还派上了用场。   那女人听褚鱼说的真事儿似的,半信半疑地接过记者证看了又看,看记者证上的人真是褚鱼,还有钢印,才相信。   不过,在许一冰进去前,她还是信誓旦旦的说:“要是手术没做好,我就去告你们!”   褚鱼以前并不叫褚鱼,还有个名字,考记者证也是用那个名考的,她心想,你去告我?那就告吧,反正那个名也不是她现在的名了。   许一冰跟着那个护士进手术室前看了褚鱼一眼,那一眼让褚鱼琢磨了很久,也猜不透那眼神到底是不赞同呢,还是在怪她。总之,她知道许一冰好像是不太喜欢她说他的那些话。   在手术室外等了几个小时,几乎就是从午饭时,等到了晚饭,手术还没做完。   褚鱼本想买点吃的送进去,又想到许一冰的眼神,于是,还是决定在外面等着,大不了,等他出来,她赶紧把吃的送上去。   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她眼巴巴的看着门,那个高壮的女人也看着门口。   临时的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一脸疲惫的许一冰出来了,后面跟着的粉红护士服护士也出来了。   褚鱼赶紧上去扶住许一冰,他的脸色很白,他来这儿之前早上就没吃饭,中午又没吃饭,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那边,高壮的方女士已经在问护士情况了,那护士看了一眼许一冰,才说:“多亏了许医生,手术很成功。”   那高壮女人一听自己母亲的手术成功,笑咧了一张大嘴。她几步走到许一冰跟前,也不管许一冰愿不愿意,就抓住他的手,说:“真是谢谢你了,许医生,我妈的手术能成功,多亏了你,你放心,我方猛是个讲道理的人,等我妈好了,我一定给你做面锦旗送去。”   许一冰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表情依然是冷冰冰的,说:“不用,这是我该做的。”   褚鱼看到这个叫方猛的女人居然抓住了许一冰的手,恨不得剁了那只犯贱的手,不过,许一冰很快挣脱了她的手,倒是叫褚鱼很是满意。   “许医生还没吃饭呢,你该干嘛干嘛去吧,我得带许医生去吃饭了。”褚鱼不客气的下起了逐客令。   方猛不知道褚鱼和许一冰有什么关系,但看到许一冰泛白的脸色,赶紧说:“是是是,对了,要不,我请两位吃饭吧。”她提议道。   褚鱼立刻拒绝,她可不想多个电灯泡:“不用了,你母亲还等着你呢。”她看到手术室那儿,已经把人推出来了。   方猛也看到了,说了声“以后有机会请你们吃饭”,就匆匆过去了。   褚鱼刚要扶许一冰去旁边坐一会儿,那个穿粉红护士服的护士又走过来。   “许医生,这几天你们不走吧?”那护士问。   褚鱼没想到她问这个,不等许一冰答,她先说了:“应该还会呆几天。”   护士已经摘了口罩,是个挺清秀的姑娘,脸上红扑扑的,大概也看中了许一冰。   褚鱼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人一旦长的太好,就会吸引许多好的,不好的桃花。   “刚才院长打了电话,说想问问许医生愿不愿意在这儿的这几天加入医疗服务队,就是我们这儿。”就在褚鱼以为这小护士要表白的时候,那护士却说到了另一个话题上。   许一冰难得的愣了下,又沉默了一会儿,才回复:“我答应要帮她的忙,可能没时间。”   褚鱼听许一冰说要帮自己的忙,所以不能答应帮医院,心里是十分开心的,当她看到许一冰眼中的那个一闪而过的为难时,她知道他其实是想留下来帮忙的。毕竟他是医生,救死扶伤才是他的本职工作。   不过,他也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先答应了她,就一定要做到。   她想到这里,心里不仅暖洋洋的。   于是,她做了个决定,说:“这样吧,许一冰,如果你愿意留在这儿,那也没关系的,你留下吧。答应你的事,我不会反悔的。”   许一冰看着她,半天没说话,就在褚鱼以为他还是会冷处理时,他却露出一个笑容,说:“谢谢你!”   这是这么长时间,褚鱼看到他的第一个笑进了眼底的笑容,很好看,她甚至有个冲动,想把他的脸遮起来,因为他的笑容太美,已经让旁边的小护士看到呆滞了。   6.不喜欢,就拒绝   都说水火无情,其实最无情的就是地震。这一次地震,不但死了不少人,受重伤的也不少,有人失去了亲人,有人失去了爱人,孩子,有人失去了双腿,双手。   许一冰在缝了最后一针后,今天的最后一台手术终于结束了。   “许医生,你出去歇一会儿,这里交给我。”在他身边穿粉红护士服的护士一边善后,一边对身边的许一冰说。   “好!”许一冰点了头,就转身出去了。   和粉红护士服护士一起的另一个护士看了一眼门口,凑到她跟前,说:“丁姐,你喜欢他?”凑过来的这个护士是新分配过来的,正好赶上地震,就被分配到了这里的手术室。   穿粉红色护士服的正是那天从手术室出来,遇到许一冰和褚鱼的那个,她叫丁杰,今年二十九岁,当护士已经有差不多十年了,算是老护士了,所以对于初出茅庐的小护士来说,她就是老前辈。   丁杰看了一眼这小护士,都戴着口罩,只能看到半张脸,她的半张脸皱了下,声音倒是听不出生气。   “小孩子家家的,怎么就知道八卦,在老前辈面前有你多嘴的吗?”丁杰一瞪眼,小护士倒有点委屈了。   “丁姐,你看护士处把我分配这来,多亏了你照顾我。你那么好,怎么着也得找个配得上你的呀。”这小护士是个男孩子,本来护士这个行业男人挺多的,但护士这活儿挺累不说,照顾家的时候也少,所以,在这样的小县城里,男护士还是挺少的。   丁杰看看小护士的样子,摇了摇头,眉眼弯弯的笑了,说:“好好学着点吧,别把心思用在没用的地方。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操心。”   做完了自己的活儿,丁杰吩咐小护士把人推到病房去。   她自己则是继续收拾那些医疗器械,想起这几天,和许一冰在一起工作的情形,她的脸难得的也红了。   那个人长的那么好,难得的是技术还很过硬,说她没动心是骗人的。   许一冰走出手术室,去旁边的临时水房洗干净了手,再出来时,太阳已经往西沉了。   这几天他做了好几台手术,其实这样的手术并不比他在战地时的手术难。他热爱他的事业,原本以为他会在野战医院干到退休,却没想到一次失误,就让他离开了他一直战斗的岗位。   他遥望着远方,安阳县多山,从他这里能看到远处青山如黛,一重雾气绕在山间,如果不是地震,想必那山会更加美好。   “一冰,手术做完了?”不知何时褚鱼背着相机回来了,这几天,那位杨大师一点消息都没有,她只好在这片灾区里做文章。拍照片,访问震后的灾民。   那位杨大师再不现身,她也只能把地震灾区的采访送给主编了。   许一冰转身看到是褚鱼,他只是点了个头。   如果说来到这里之后,他的收获除了又能找到当初对医疗事业的热情外,就是褚鱼了。   褚鱼手里拎着个纸袋,走过来,纸袋晃了几晃,看起来里面的东西还不轻。   “做了一天手术是累坏了吧?我买了吃的。”褚鱼笑着把袋子拎高,献宝似的说。   许一冰也被她的笑容感染了,也笑了。   褚鱼拉住许一冰的手,就往旁边的水房走,水房里有张桌子,正好用来当餐桌。安阳县下午的气温并不高,在外面吃饭,只怕会消化不良,水房还有暖气,正好还可以取暖。   从开始的排斥,到现在的习惯,许一冰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会放任了褚鱼。他低头看看被握住的手,她,到底怎么想的呢?   褚鱼倒是没多想什么,只是觉得像许一冰这样的男孩子,就是太独立了,在外面不知道心疼自己,她忍不住想要多关心,关照他一些。   像他这么好的男孩子,大约也不会看上自己,所以,即便她对他有好感,也没怎么往那方面想。   “喂,你的手怎么这么冰,是不是又用凉水洗手了?告诉你多少遍,你自己就是医生,怎么这么不注意。”褚鱼握着许一冰的手,他的手那么凉,她就猜他一定是用凉水洗手了,她都不知道告诉他多少次了。   被褚鱼这么念,许一冰竟觉得心里暖暖的。他从家里出来时,不过十六岁,到现在十一年了,大学毕业,他就参了军,进入部队是父母对他的期待,他自己其实倒没什么渴望。   从小,父母对他的期待就很高,所以,一般小孩子在父母面前撒娇,耍赖的事他从来没做过。他差不多都要忘了被人疼爱,唠叨是个什么感觉了。   “我都习惯了,没事。”许一冰轻声说,的确,他在部队时,总是洗个凉水澡,用凉水洗手,这是常事了。   两个人进了水房,褚鱼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又拉来许一冰的手,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双手里搓了搓。   许一冰一惊,她这是?   “我爸说这么搓搓让血液循环快一点,手就不凉了。”褚鱼说着,手上的动作没停。   许一冰愣愣地看着她搓着自己的手,忘了要把手抽回来。   “咦!你在这儿呐,许医生?我还以为你回去了呢!”丁杰从水房外面进来,正好看到许一冰,她在外面找了他半天,没想到他在这儿。   她走进水房,才看到褚鱼,还有他们交缠的双手,她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下,才对褚鱼说:“褚记者,你也在呀?”   褚鱼也看向她,要笑不笑的答:“是啊,我也在。”她那个“在”字说的很重。   这个姓丁的护士对许一冰打了什么主意,她要是看不出来,那她就真是傻的不能再傻了。   所以,丁杰那句你也在呀,她听出了其它味道。   许一冰哪里会不懂两个女人之间的火药味,他把手从褚鱼手里抽出来,坐下来,对丁杰说:“丁护士,你找我有事吗?”   很多事,他其实不能说破,说破了让大家都尴尬。   丁杰看了一眼褚鱼,才走到许一冰跟前,说:“许医生,你都一天没吃饭了,这样不行。我买了炒肝,这是我们这里的特色小吃,你尝尝?”   丁杰说着把手里拎着的小饭盒放在了桌上,掀开盖子,菜还热着,足见她的用心良苦。   炒肝的确够香,许一冰却摇了摇头,从褚鱼的纸袋子里拿出她买的东西,有皮蛋瘦肉粥,有小咸菜,还有几样素菜。粥的色泽很鲜亮,菜的样子也很新鲜,一看就让人食指大动。   “谢谢你,丁护士,我最近吃素。”许一冰说着,已经取了勺子,慢慢喝起了粥。   皮蛋瘦肉粥里还有肉呢,他还真敢说,褚鱼忍不住想笑,又怕笑出来让人尴尬,她赶紧转过身去。   丁杰盯着那粥,心里想骂娘,但碍于心仪的对象在,她也不好发作。   等丁杰走了,褚鱼才转回身,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许一冰,她怎么也没想到许一冰拒绝人是这个样子的。这男人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你不喜欢她?”虽说看到丁杰向许一冰大献殷勤,她心里很不是滋味,但看到许一冰拒绝丁杰时的样子,她是既开心,也好奇。   该怎么说呢,丁杰的长相也不错,虽说不如许一冰长的那么出色,但到底女人和男人不能比长相。再说,丁杰对许一冰还是挺好的。   他怎么就不喜欢呢?   许一冰正舀了一勺粥往嘴里送,听她这么一问,抬头看过去,他看到她脸上的确带着好奇,不知怎的刚才愉快的心情就变坏了。   “我应该喜欢她?”他放下勺子,问,语气有点冷,有点沉。   褚鱼看到他有点冷的目光,心知又问了不该问的了。她摸了摸鼻子,赶紧说:“当然不是,一般男孩子在有人喜欢的时候,总是会拿乔一下,我看你根本就是明着不给人献殷勤的机会么。”   是啦,一般长的好的男孩子哪个不是被众星拱月的围着,就只有他,在被人追求时,还能那么冷淡。   许一冰听褚鱼这么一说,刚才绷住的表情放松了些。   “我不喜欢别人,干嘛还要接受别人的东西。”说完,许一冰又低头吃粥。   褚鱼愣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喜欢别人,就不接受别人的东西,那他吃她给的粥,吃的那么心安理得,是因为他喜欢自己?一想到他也许喜欢自己,她心跳的很快。   “那,那我,你……”褚鱼刚想要问。   “你吃饭了吗?一起吃。”还没等褚鱼说完,许一冰想起什么的抬起头来。   褚鱼泄了气,罢了,她还是别问的好,万一他只是因为她说过要帮他,所以不好拒绝呢。   “我吃过了,你吃吧。”褚鱼勉强笑了下,坐在那儿,又陷入了沉思。   许一冰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继续吃粥。   7.找到杨大师   褚鱼刚从临近的一个小村子回到县城时,就听说许一冰跟着医疗小组进了安阳县旁边的山里。根据县志记载山里头应该是有个人数不多的民族,这次地震那里也受到了波及。   再加上余震的威力,只怕山里头的人也受了伤,具体到底怎么回事,还不知道。   拽了路过的护士问了,果然,许一冰是真跟着进了山。褚鱼在心里边狠狠教训了许一冰好几次,但真人不在跟前,再怎么教训人家也听不见啊。   山路崎岖,医疗小组总共就五个人,没办法开车,是坐的老乡家的驴车进的山。褚鱼还知道医疗小组里,还有那个丁杰,进山这事,还是丁杰推荐的许一冰。   褚鱼在心里边招呼了丁杰八辈祖宗,她自己要去逞英雄,干嘛还拉个垫背的。想不了那么多,褚鱼看看眼前的小护士,这有一现成的水灵灵的小伙子,怎么就非盯着许一冰呢。   “那个方猛来了吗?”最近这半个多月,那个叫方猛的女人借着探望母亲以及报恩的名头来了不下十数次。说是要谢许一冰救了她老娘,可明眼人都看的清楚,女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小护士愣了下,然后才说:“来了,在病区。”   指了指病房区,小护士不知道褚鱼要干嘛。   “谢了!”得到要知道的信息,褚鱼摆了摆手,道了谢,就过去了。   走到原本是方猛母亲住的病房门口,从窗户看进去,方猛果然在。   褚鱼敲了敲窗户,屋里和母亲说话的方猛看到是褚鱼,和母亲说了什么,才出来。   “褚记者,你找我有事?”五大三粗的方猛比褚鱼要高半个头,站在她跟前,褚鱼还真是显得过于娇小了。   “你能不能送我去眉头山?”那座山因为像是人的眉毛而得名眉头山,山下住了十几户人家,都是自给自足,所以山路自然不如平地好走,平时是没有人会去那里的,除了那些做小生意的小商贩。   方猛以前就是做小买卖,卖零碎物件的,所以去过几次眉头山。这次,医疗小组进山,本来是想请方猛做向导,可惜被方猛拒绝了。   “眉头山?”方猛蹙了蹙浓黑的眉毛,半天没说话。   “我听她们说许一冰跟着医疗小组去了眉头山,那里我不认识,所以还得请你帮个忙,价钱都好说。”褚鱼见方猛只是皱眉,什么都不说,心里头有点不高兴,但求到人家了,不得不低头。   “不是啊,褚记者,我不是为了钱。你看许医生也去了,按理说,我应该去,可是,现在我妈需要照顾……”意思其实还是拒绝。   一方面是着急,一方面也有点生气,褚鱼冷冷一笑,说:“那里是山区,地震随时都会再来。你还说要报答许一冰,你想报的恩,就是这么报的?”   方猛听褚鱼这么一说,张口结舌,还想申辩。   “行了,我不用你了。”说着,褚鱼转身就朝房区外面走。   虽说被拒绝,她也想到了,但是真的让人亲口拒绝,还是不好受。褚鱼大步走着,心里一边寻思着还能找谁,一边不由得有些无奈,她本以为采访一结束,她就可以和许一冰一起离开。哪里想到那位杨大师还没有消息,他们哪里也走不了。   “褚记者!褚记者!”褚鱼正边走,边寻思,身后传来方猛那特有的大嗓门。   褚鱼回头,方猛正骑了摩托车过来。   原本,褚鱼是一肚子火,但走着走着,忽然无奈就占据了整个心头。她不能要求别人非得为自己做什么,毕竟那山里也有危险。   “还有什么事?”褚鱼脸上的表情很平静,气都消了。   方猛一只手扶着车把,一只手挠了挠脑袋,很是不好意思。   “褚记者,我妈刚才把我说了一顿,她让我陪你去一趟。”方猛虽说人不咋地,但贵在孝顺,爹妈的话从来都是很听的。   褚鱼有点哭笑不得,这人还真是挺孝顺的。   “你不怕有危险了?”说来说去,什么都是借口。   方猛摇了摇头,说:“要不是我妈还在养病,我早就去了。”   褚鱼点头,走到摩托车后座坐下。   方猛一踩油门,车子嗖的就出去了。   褚鱼坐在方猛身后,还真是吓出了一脑门汗,这人长的粗鲁,开车也是这么具有危险性。   她抓紧方猛的腰,心里才算是踏实了一点。   山路果然崎岖,还净是弯道,要不是方猛技术过硬,褚鱼真是想死的心都有,太险象环生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总之,褚鱼觉得自己的衣服是干了湿,湿了干,反反复复的,都已经硬成一块儿板儿了,才终于看到了一点人烟。   山里的情况比预想的要好的多,山里人搭建的房屋都是竹木结构的,震坏了,可以再重新建。   方猛带着她进了山以后,随处可见倒塌的木头房子,被砸死的羊,牛,还有鸡鸭。至于人,倒是没见到。   顺着倒塌的房子,一路往里走,渐渐能听到些人畜的声音。   在远处的一片被树木圈起的空地上,有人影晃动。   “那,往那走。”褚鱼拍了拍方猛的肩膀,指了指前边。   到了山里,摩托车也不好走,两个人只好推着车走。   越走近树林,人声就越清晰。   偶尔还有两声狗叫,人都围在那里。   褚鱼走进树林时,才发现有不少人,穿着都很有民族特色。男人女人,孩子老人都穿着民族服装。   大姑娘衣领上的凤凰栩栩如生,小伙子衣服上的竹子也是青翠的如同真的。小孩子头上的铃铛,还叮当作响。就连小黄狗脖子上都挂着绣着肉骨头的脖套。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民族呢?   褚鱼不仅好奇,只是没好奇多久,她就看到人群里边,坐在桌子后面穿白大褂的许一冰。   来到这里后,他脱了军装,换了自己的衣服。只是那些衣服都属于很随意类型的,要么就是衬衫,要么就是T恤。   今天坐在桌子后面的许一冰清爽的短发依然,只是露在白大褂外面的是一件圆领绣着祥云纹路的黑色衣服,她说不清楚那是什么布料,但可以肯定不是外面能买到的。   她又转过眼看看,似乎与这里未婚的男青年穿的有些相似。   嗯,她对自己点了点头,好像真是这样。   许一冰正在给一位老人把脉,他听的很仔细,放开手后,他在本子上刷刷的写了什么,然后,又对那老人说了几句,旁边的丁杰马上过来领老人去了后面临时搭的棚子。   还没等下一位坐下,已经有个年轻姑娘抢先坐了下来。   褚鱼离的稍微远了点,只看到那姑娘手里拿了一捧花,花开的很艳丽,递给了许一冰。   许一冰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不知说了些什么,那姑娘脸臊的通红,花也没送,人已经站起来,跑了。   看那姑娘跑了,大家伙发出一阵哄笑,然后,另一个护士招呼下一位。   褚鱼站在人群外,看着认真工作的人,心里不知怎的生出一种与有荣焉的骄傲感来。   方猛把摩托车放在一棵树下停好,就过来找褚鱼。看到褚鱼正瞅着人群里的某处发呆,她也就顺着看过去,看到许一冰时,不由得一乐。   “褚记者,你看许医生穿那身衣裳还真挺好看的。他皮肤白,穿上真是比她们本族人穿都好看。”   方猛大咧咧的说完,褚鱼才发现是了,怪不得她觉得有点眼熟,这不就是这里人穿的民族服饰么。   她笑了笑说:“看到他没事就好了,咱们走吧。”   方猛没想到褚鱼好不容易来这里一趟,居然马上就要走了。   “不是,褚记者,你不跟许医生说个话,让他知道你过来找他。”真是想不通啊,她还以为这褚记者对许医生有意思,要不,干嘛千里迢迢跑这儿来。但要说有意思吧,她连见都不见,就要走,真是难琢磨。   褚鱼也不等她,摆了摆手说:“看情形,这里比外面要安全多了,我不等他了,走吧。”   方猛回头看了一眼正给人看诊的许一冰,才转身去追褚鱼。   回程的路上,方猛不断的琢磨褚鱼这个人。而褚鱼则是在想许一冰。   “哦,对了褚记者,忘记跟你说了,昨天,我在临县还见到杨简,就是你要找到那个捏糖人的。”方猛忽然想起她去临县进货时,看到的人,她可是听说褚鱼一直都在找那人。   “是吗?那你知道她是在那儿住,还是只是路过?”听说要找的人有了消息,褚鱼怎么能不开心,找到要找的人,他们总算可以离开了。   “好像是在那儿住,杨简的儿子在那里工作,最近好像是出了点事,她就过去了。”方猛把自己知道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褚鱼心里一一记下了,到了安阳县里,她没有回医疗区,而是搭着去临县采购物资的车一块去了临县。   到了方猛说的那个地方,她按了门铃。没想到来开门的还是熟人,当然,对褚鱼来说是熟人,但对对方,看到褚鱼自然只是陌生人。   “请问你找谁?”开门的是个年轻男子,长的还是挺清秀的,就是有点瘦,细瘦的脸颊上好像没有肉似的,他头发有点长,用皮套扎在脑袋后。   “哦,我是《时魅》杂志社的记者,我叫褚鱼。我想采访一下杨简女士。”褚鱼把自己的名片递过去。   年轻男子接过去,看了看,才抬头看褚鱼,说:“请你稍等下,我要问问我母亲的意思。”   “好!有劳!”褚鱼点头应允。   年轻男子又打量了她一下,才翩然转身离去。   褚鱼站在门外,不由得感叹,人生何处不相逢。这男子正是那天在那个小镇医院走廊里见到的人,没想到数日不见,又在这里见到。只是那次只是在远处看,这次离的近了看,才发现这男人并不丑,只是脸上有种淡淡的忧愁。换作一般人,大概真的会被这种忧伤的气质所迷惑。   “褚鱼小姐,我母亲请你进去。”进去的人又回来了,很是客气的打开大门,做了个请的动作。   褚鱼点了头,微笑了下,才跟着走了进去。   房子看起来是旧房子,但贵在收拾的干净。独门独院的小平房,足够一家三口居住,只是目前只住了母子两人。   顾森然把褚鱼送进了客厅,为两人做了介绍,又送来了茶水,他自己就先回了房间。   坐在客厅里的中年女子,精神不错,头发有一点白,眉眼与顾森然很像。   “杨大师,我这次来是想采访一下您,您是糖人杨的后代,也是传承人,我们杂志社对您及您的技艺也很感兴趣。”   杨简只是浅浅一笑,端了茶杯喝了一口,才幽幽说道:“糖人在我们上几辈人那里不过是一门糊口的手艺,算不上什么高尚技艺。如果褚鱼小姐有兴趣,我就说说,不过,还是希望不要报道出来。”   褚鱼一愣,倒是很少有人会有这样的要求。她在心里琢磨了琢磨,才说:“杨大师,您说捏糖人只是糊口的手艺我不赞成,糖人,是一个时代的产物,如果没有从前,哪有现在。如果没有传承,后代子孙又如何了解从前的历史。大师,我觉得……”   杨简摆了摆手,截住褚鱼的话。   “褚鱼小姐,我的意思,你似乎没懂。我可以把糖人的历史以及手工过程告诉你,但是请你不要把我一起报道出来。”   褚鱼被杨简的话弄得有些云里雾里,杨简又继续说:“也别叫我杨大师,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叫我老杨,或者杨姨都行。”   这是位很朴实,却又与众不同的手艺人。   褚鱼在心里为杨简定位,她感慨于杨简的不浮于世,试问有几人不为名利的呢。   “好,既然杨大……杨姨不希望出这个风头,那我就不勉强您了。”褚鱼笑眯眯说道。   “多谢褚鱼小姐了!”杨简一拱手,做了个谢谢的动作。   杨简话音还没落,就听到顾森然房间的门开了。   褚鱼也转头看,发现顾森然正背着个帆布包,站在玄关那儿穿鞋。   杨简站了起来,脸色很不好。   “小然,你要去哪儿?”杨简的声音很大,似乎已经忘记了褚鱼这个外人还在。   顾森然停下换鞋的动作,转过身,脸上隐隐的还有泪痕。   “妈,您别管我了,行吗?”   杨简绕过茶几,走到顾森然跟前,啪的一巴掌,那一巴掌打的很响,响的褚鱼都觉得疼。   顾森然的脸被打偏,他缓缓转过头来,脸上还有红红的巴掌印。   “妈--”   杨简也吃惊于自己这一巴掌,她辛辛苦苦带大的孩子,怎么就,她的眼睛也红了。   “小然,是妈不好,妈早该来的。”一个男孩子在这个城市里生活,无亲无故,被人骗了,她还要打他,都是她这个当妈的错。   “跟妈回去吧,好不好?”杨简此时已经不是什么大师,俨然是一个母亲。她乞求儿子能够和她一起回到家乡,不在外面受那颠沛流离之苦。   顾森然眼泪已经落下,被自己母亲拉着胳膊,刚才因为被打的痛已然被母爱所取代。   “妈,我,萧幂她……”即便那个人对他渐渐冷淡,他还是放不下。   “萧幂,那个萧幂有什么好?她知道你发生了那事,她来看过你一回吗?好孩子,忘了她,跟我回家。”杨简心里气的很,但看到自家孩子那么执迷不悔,心里既恨,又怜。   “妈,萧幂让我跟她见一面,我,我想听听她怎么说。”终究放不下,哪怕有一点希望,他都不想放弃。   杨简瞪着眼睛,看着不争气的儿子。   “行,你要见她,可以,我跟你去。”   顾森然没想到妈妈对这事这么坚决,他一时有些为难。   褚鱼看到母子两人僵持不下,还是决定自己不得不说句话,否则,只怕就算两人走了,也不记得还有她这个外人。   “杨姨,要不然,我陪令公子去一趟吧。”既然顾森然不希望母亲干预,那么,她就好人做到底,其实她还是挺好奇的呢。   杨简听到褚鱼的声音,才终于想起屋里还有一个人。她放开儿子的胳膊,看向褚鱼。   褚鱼脸上没有什么新奇的表情,只有平静。   杨简不知道她听了多少,想问,又觉得会让儿子难堪。   “杨姨,我说句话。感情这东西,不是外力能干涉的了的,与其您这样横档竖档,不如让他们自己解决。您如果不放心,我陪他去,保证怎么出去的,怎么帮您带回来。”说来说去,受过一次伤,做母亲的就怕儿子受第二次伤。   对褚鱼的了解不多,不过从她刚才进来说的这些话来看,这人还真是个不错的女子。   “好!是你说的,怎么把人带出去,就怎么把他带回来。”   褚鱼笑着说:“当然了,我还要杨姨帮我呢。”   说完,褚鱼先穿了鞋,去外面等着了。   顾森然哪里想到一个陌生女人居然说要陪自己去见女朋友,他想推辞,却又看到母亲坚决的目光,他在心里抵触,却又不能违抗母亲的命令。   他心里想着,一会儿到了外头,他就打发她走。   褚鱼和顾森然一起出了他家门,虽说,她还真挺好奇,为什么顾森然姓顾,而杨大师姓杨,但现在绝不是问的好时机。   “一会儿,我自己会回去,你能不能不跟着我?”褚鱼没想到顾森然居然有勇气拒绝她跟着。   “我答应了的事,就得做到。不过,我答应你,一会儿到地方,我不跟你坐一起就是了。”   顾森然还想继续劝说,却发现褚鱼已经朝马路对面走了。他急忙跟上,萧幂约他在上岛咖啡厅见,那里是他们初相识的地方。   褚鱼进了咖啡厅的门,就看到坐在窗边的萧幂。女人脸上似乎也有些忧郁,只不过这忧郁为的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褚鱼找了个斜对着的位置坐下,不多会儿,顾森然也进来了,一进来,他就看到了坐在斜对面的褚鱼,他没有吱声,只转过头来走到萧幂桌边坐下。   “萧幂,我……”多日不见,再见面时,顾森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开口,话就停下了。   “森然,这里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萧幂的开场白有点老套。   褚鱼坐在座位里,看着斜对面的女人,心里一阵嘀咕。   “嗯!我也记得,那时候,我在这里兼职,你来过几次,就非要我给你送咖啡。”顾森然听到这个,一笑,声音自然了许多。   “森然,我妈催我结婚。”萧幂低着头,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   顾森然没想到她会说这个,难道,她是要求婚?他一时有些高兴,他果然没看错,她不是个势利小人。   而坐在后面的褚鱼则是在心里猜测着另一种可能。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见伯母?”顾森然咬了咬嘴唇,有点不好意思。   萧幂忽然抬头,看见红了一张脸的男人。他还是他,只不过比从前瘦了许多。   “森然,我想了很久,其实是我配不上你,你很好。我妈帮我介绍了一个男人,那人,不如你,可是,他很干净,还是处男。”   萧幂的话字字都打在顾森然的心上,他的脸色由红转白,她,是什么意思?他跟着她的时候,也是清白的呀,他的第一次也给了她。   他愣愣地看着她,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什么都说不出来。   褚鱼听到这里,不知怎的竟觉得恶心,这女人在得了那么多好处以后,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走到顾森然和萧幂的桌前,啪啪给了她两个嘴巴,然后把顾森然跟前的水杯端起来兜头就是一杯凉水,里面还有冰块。   她拉了顾森然的手,说:“这种女人你还跟她费什么话!”   顾森然只是傻傻的被她拉着走,忘记了所有的反应。   “顾森然,我和你好合好散,你竟然让野女人打我。”萧幂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感到冰块的凉度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人打了,她在他们身后大声骂道。   顾森然被褚鱼拉着走了半路,才回过神,他挣开褚鱼,反身走回去。   萧幂见顾森然回来,以为他还想挽回,狼狈的脸上,满是得意。   啪--   顾森然并没有她预想的挽回,而是在她右脸上又打了一巴掌,说:“萧幂,我看错你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   他这个举动,让褚鱼都吃惊,不过,看到他又给了萧幂一巴掌,她由内而外的觉得解气。男人啊,不能软弱。   看到顾森然已经出了咖啡厅,褚鱼也赶紧跟上。   刚才她是生气,才给那女人两个嘴巴,等人家回过味来,说不得要怎么报复呢,她还是快走为妙。   “谢谢!”回去的路上,顾森然的表情都是木木的,褚鱼真怕他哭出来,她还真是挺不会哄人的。   “不客气!那种人,你不要她就对了,天涯何处无芳草。”褚鱼大力的拍了拍他。   顾森然默然,点了点头,就什么都不说了。   再次回到顾森然和杨简住的地方时,已经是下午了。   回到家里,顾森然自己回了房间,再没出来过。   杨简看着紧闭的房门,只能期待褚鱼说点什么。   “他们分开了,那人说的话太伤人。您好好劝劝,应该能和您回去。”褚鱼坐下喝了口水,才慢慢说。   杨简终于放下了点心,儿子既然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她也就该兑现承诺了,两个人回归正题。   褚鱼拿着录音笔,记事本开始工作。   8.是意外   褚鱼和杨简这一聊就是五个多小时,期间,杨简还带褚鱼看了做糖人的模子。在经过杨简的同意后,褚鱼还拍了不少照片。   在接近尾声时,顾森然来叫两个人吃饭。也许是早在医院时,顾森然就已经多少对和萧幂的感情有了个心理准备,所以从咖啡厅回来之后,他进自己房间待了会儿,还是出来给客人做饭。   褚鱼看看饭厅里一桌子的丰盛饭菜,又看看窗外已经黑了的天。还是决定回安阳,毕竟她心里对许一冰还是担心着的,不知道他们晚上会不会回来。   “小褚,这大晚上的车站的车应该都没了。别嫌弃杨姨这简陋,今晚就住这儿,咱们还可以再聊聊。”杨简还想要继续挽留褚鱼,在交谈的过程中,她发现褚鱼对糖人技艺也有着一定的了解,这样对老的手工艺有兴趣的女孩子,她怎能轻易放过。   褚鱼把东西收拾好放进背包里,才笑着说:“杨姨,以后有的是时间聊。今晚,我真得回去一趟,安阳那儿还有人等着我呢。”   说完,她就要背着包走。   “褚,褚姐,要不,你吃完了再走,也来得及。”一直站在饭厅门口的顾森然见褚鱼要走了,赶紧上前一步,挽留。   褚鱼转身,看到顾森然,小伙子的精神比先前好多了,其实细想想,不过就是失恋,人生还很长,如果始终放不开,那么以后的路将布满坎坷。像现在顾森然这样,她就觉得很好。   “不了,现在还不是太晚,要是吃了饭,说不定真赶不上车了。”褚鱼摆了摆手,就要告辞。   “褚姐,我和妈送你去吧。”顾森然又出声喊住褚鱼。   褚鱼其实是惊讶于顾森然的执着的,这孩子今晚这是怎么了?   她转头看他,发现他脸有点红。这?   “谢谢你,森然,不过,真不用送,我一个女人家,难道还怕黑吗?回头见啦,杨姨,森然。”褚鱼挥了挥手,直接就出去了。   杨简一直没说话,等褚鱼出去了,她才看向儿子。   “小然,你对她?”其实杨简也觉得褚鱼挺好的,但没想到儿子能这么快就从失恋中走出来,她还是有点担心。   “妈,我不是。我,我……”顾森然的脸更红了,他支支吾吾的解释,却越说越说不明白。   杨简摇了摇头,说:“算了,她都走了,就算你对她有意思,也不能太莽撞的一头栽进去。明天,跟我回家吧。”褚鱼那孩子不是就在安阳县住着吗?一时半会应该还走不了,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多熟悉熟悉。   顾森然一愣,然后明白了母亲的意思。只是点了点头,就转身进了饭厅。   杨简和顾森然租的房子离火车站不远,步行也就十来分钟。褚鱼打车没打到,索性就走着去。   夜晚的小城里倒是很安静,这里没有大城市的车水马龙,也没有大城市的灯红酒緑。几个小店铺亮着灯,倒是将没有路灯的小街道照出了一点亮光来。   褚鱼独自走着,陌生的街道,寂静而漆黑的夜晚,她脑子里又出现了许一冰的影像。   他回到安阳了吗?有没有按时吃饭?   这么一想,她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许一冰的名字,手指滑到通话键,又停住,他现在是不是在吃饭,或者是不是在休息。   她退出通话界面,找到信息那一栏,在书写栏写了一句话:一冰,你回来了吗?吃饭没有?   发完信息,她嘴角弯弯,心情好,忍不住哼起了歌。   就这样,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哼歌,倒是很快到了车站。   到售票口一问,这一班的火车已经开走了。午夜十二点还有一趟火车,褚鱼一看表,好么,等到十二点,还有四个多小时。   想着车少,打车也难,她先买了张十二点的票。反正,要是实在不行,就去打车,四个多小时,怎么着也能打着一辆吧。   这么一想,她就没太着急。   晚上的车站,人不多,除了有急事的,没人会在这个点还等车。   候车室里的人很少,褚鱼找到一个安静的位置坐着,想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天里走了好几个地方,褚鱼只觉得有点累,夜晚的候车室也并不怎么暖和。褚鱼走的匆忙,穿的也少,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还是觉得冷,也是累急了,就算冷,她竟也照样睡着了。   再醒来时,她猛的想起许一冰,她急忙掏出手机来看。可惜,她发出信息大概一个多小时了,许一冰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褚鱼觉得有些不安,以往就算他再怎么不喜欢交际,她给他发个信息,他还是会回的。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褚鱼心里这么寻思,手指就不自觉的翻到了许一冰的号码,正要按下去,手机却响了。   看号码正是许一冰,她赶紧接起来。   “一冰,你在哪儿?”她急切的开口就问。   电话那头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话:“是褚记者吗?”   褚鱼拿开手机看了一下,号码是许一冰的,她又把手机放回耳边。   “我是褚鱼,你是?”听声音很像丁杰,她又不太敢确定。   “褚记者,我是丁杰。许医生他……”丁杰停顿了下,却让褚鱼十分着急,她很想问,许一冰的手机怎么在你那儿,可她又不能这么问,好像是在质问她,毕竟自己没有立场。   “他怎么了?你能痛快点说话吗?”越是着急,褚鱼的脾气越坏,虽说没有质问手机为何在她手上,却忍不了她这吞吞吐吐的说话方式。   “许医生出事了,我们回来的时候,路过一个拐弯,我们同车的一个护士被甩下车,差点摔下山。是许医生救了她,可许医生自己摔下了山,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了。现在他正在疗区做手术。”丁杰一口气说完,才喘了口气。   “你等着,我马上就回去。”褚鱼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胸口像被什么撕开了一样。她上午看到他时还好好的,他怎么就出事了。   她收好手机,抓起背包就往外冲。   冲到门口时,正好和顾森然撞在了一起。   跟在顾森然后面的杨简拉住褚鱼,问:“怎么回事?”   “我朋友出事了,我得赶紧回去!”褚鱼说完就往外跑,杨简想喊住她,她人已经没了影。   顾森然站在原地看着急匆匆奔出去的褚鱼,眼中闪过一抹羡慕。   “妈,能当她的朋友,其实挺好的。”这话说出来不知道是羡慕的多,还是嫉妒的多。   杨简摇了摇头,他们本来是想来给褚鱼送点吃的,哪里想到还是错开了。   “咱们还是回去吧。”顾森然对杨简说,既然人都走了,他们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   杨简点头,两个人也出了候车室。   好不容易打到了车,司机硬是多要了二百多块。到了这个时候,褚鱼已经顾不得司机的狮子大开口,她心里着急,一路上不停的催促司机加速。   有一次,差点和一个大货车撞上,好在司机的技术好,避过了。褚鱼也吓出了一身冷汗,不过,她倒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继续催促。   司机趁着这功夫,又要加价,褚鱼满口应允。   车子开的飞快,到了安阳县的医疗区的时候,褚鱼的腿都麻了,下车差点没站住。   幸好丁杰扶了她一把,褚鱼抓住她的手,问的还是许一冰:“他到底怎么样了?”   丁杰的脸色也不好,扶褚鱼坐在手术室外面的条椅上之后,她就站在椅子旁的树边上。   “医生说他的右腿骨折了,脸也有擦伤,不过,幸好被山下的树拦住了。要不,命都保不住。”丁杰说,直到现在,她还有点后怕,人是她推荐去的,要是真出了事,她会后悔死。   “对了,褚记者,你知道他父母的联系方式吗?这事得让他父母知道。”丁杰忽然想到,就问褚鱼。   褚鱼坐在椅子上,盯着手术室,更是心不在焉。   丁杰喊了她几次,她才回过来,问:“什么事?”   丁杰看褚鱼的脸色也不好,知道她也是担心许一冰,说:“许医生的情况不太好,需要通知家属。你知道他父母的联系方式吗?我在他手机上没找到。”   丁杰从衣服兜里掏出许一冰的手机递给褚鱼,褚鱼接过来,翻看了一下许一冰的通讯录。上面除了她的号码外,就是一些陌生的名字,看起来应该是以前的战友,或者朋友,没看到有像是他亲属的号码。   “我也不知道。”她说完,就把手机揣进了自己衣服兜里。   丁杰本是要接过来,却因为褚鱼的动作,手僵在了半空,她有点尴尬,却只能把手揣回自己的衣兜。   这一夜注定了不能够平静度过,不多会儿护士从手术室出来,看到褚鱼和丁杰在,就过来问:“你们俩谁是AB型的血?”   丁杰愣了下,摇了摇头说:“我是A型。”   褚鱼赶紧站起来,挽了衣服袖子说:“护士,我是AB型血,是不是许一冰手术血不够了?他现在怎么样了?”   护士看看褚鱼,叹了口气说:“现在还不缺,我就是出来确定一下,是不是能有备用的血。行,你就在这儿等着,万一血不够,你就上。手术还在进行,具体的就等手术完吧。”   说完,护士转身进去了。   褚鱼眨巴了几下眼睛,心里除了焦急外,就是对这护士的不满,什么就你就上啊,还不告诉她情况。   她又坐回椅子,丁杰转过来,说:“许医生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她这句安慰基本等于没说,褚鱼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9.一个秘密   夜晚似乎漫长的没有边际,褚鱼甚至感觉不到任何困倦,她的全副心思都在手术室那里。   丁杰坐在椅子的这一头,沉默弥漫在夜晚的疗区里。   天际泛白的时候,手术室的门帘终于被挑开。   护士推着手术用的活动病床出来,床上盖着白色被单的正是许一冰。麻药还没过去,他还在昏迷之中。   褚鱼腾的站了起来,几大步就走了过去,丁杰紧跟其后。   “他怎么样了?”许一冰的脸被纱布包了三分之一,看起来还不算太糟,但褚鱼还是很担心。   手术进行了几个小时,护士和医生其实也都挺累,但因为已经习惯了这种工作的特性,他们倒也没有任何的抱怨及不满,只是原本的热情早已经被重复的工作磨没了。   “手术很成功,骨折的地方已经进行了修复,有轻微的脑震荡,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护士的声音听起来很机械,没什么感情。   褚鱼皱了皱眉,什么也没说,只是跟着护士一起推着许一冰去病房。   这里的病房很少,都被震后受伤的病人占了,所以,许一冰手术完只能暂时被送回他住的地方。好在,他住的地方就在疗区附近,药水什么的,都一起送到了他的临时住处。   丁杰默默的跟着走进来,褚鱼就那么坐在床边。   床头的架子上还挂着点滴的瓶子,术后必须消炎,不知道许一冰何时能醒。   “许医生可能会在24小时之内苏醒,褚记者要不,你去睡一会儿,我来看着。”丁杰拍拍褚鱼的肩膀,说。   褚鱼回头看她,看到她那么平静的表情,她竟有种说不出的愤懑。   “你就一点愧疚都没有吗?”看着许一冰那被白色纱布包裹住的脸,他的脸色那么苍白,几乎就和白纸一样。如果不是丁杰,他怎么会出事。她宁愿他还是那个淡淡的许一冰,哪怕他们什么都没有,她也希望他能健健康康的活着。   丁杰因为褚鱼的问题愣在那里,半天她才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褚,褚记者,你说什么呢?我的确很后悔推荐许医生去山里,但他自己也愿意……”丁杰不愿意承认她推荐许一冰去眉头山,她其实存着私心,她想利用这段时间,能够让许一冰看到她的体贴,还有她和他有着一样的对职业的忠诚。她想要让他明白,和她在一起,才是对他最好的。只是后来发生的一切,是她始料未及的。   “哧!没有,是吗?许一冰他救人是他自愿的,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对吗?你不是私心里,希望他能和你多呆一会,让他知道你的好,是不是?”褚鱼不知道自己哪来的那么大的气性,在听到丁杰推荐许一冰去眉头山的时候,她心里就有个念头,丁杰存了私心。   在方猛带着自己去眉头山,看到许一冰和丁杰在那里时,她就有个古怪的念头,丁杰这个人太以自我为中心,不好。只是当时,她以为应该不会有事,所以忽略了山路的崎岖和难走。   如果她知道后来会发生那些事,她说什么都会拉着许一冰走,就算扛也要把他扛走,可惜,如果也只能是如果。   丁杰的脸色由红转白,她不太自然的笑了下,之后,便闭上嘴,眼中还有不知所措。   褚鱼看着这样的丁杰,心中充满了鄙夷,她转过头看着许一冰,该说的她都说了,丁杰她自己想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麻烦你出去吧,我不累,只想和他单独待着。”褚鱼冷冷地下了逐客令。   丁杰张了张嘴,想要辩解,最后,只能放下伸出去的手,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还在昏迷中的许一冰和坐在床边的褚鱼,哪怕只是包了层纱布,他其实还是好看的。   药瓶里的液体匀速的滴落下来,褚鱼俯过身子看着他,他的睫毛很长,他的鼻子很挺,就连在昏迷中时,他的嘴唇也还是微微的抿着。   看着他,褚鱼的思绪不仅又回到了那天在那个镇上医院里的情景。他们倒真像是亡命天涯的伙伴。   他的手臂露在了被单外面,为了手术方便,他的衣服应该是被脱掉了,光裸的手臂白皙修长。   屋子里虽说没有外面冷,但多少还是有些凉。想到被单下,他什么都没穿,她心中泛起一丝涟漪,不过,立刻被心疼所代替。   她想了想,还是走到屋里唯一的衣柜那儿,从衣柜里她找到了他的内衣裤,还有衬衫,长裤,手里拿着他的衣裤,褚鱼脸还是有点红。   这么多年,其实她也曾经见过男人的身体,但都是因为工作关系,真正的接触一个有好感的异性身体的,许一冰算是头一个。   她红着脸走到床边,许一冰的呼吸很轻。   褚鱼站在床边,深呼吸了好几次,终于下定决心,把床单一点点的掀开。   掀开床单的时候,她心跳有一点快,只是在看到他腿上的纱布时,那点旖旎的心思都散了。   他的腿缠着厚厚的白色纱布,纱布从脚踝一直包到腿根。   她打量着那纱布的长度及厚度,绝非丁杰说的那么简单的骨折。她皱了皱眉,把床单放在一边,想给他穿内衣,他正打着点滴根本不行,好在刚才还拿了衬衫,她慢慢的扶住他半个身子,把衬衫给他套上一边,另一半只是那么轻轻搭上。   接下来裤子的部分,褚鱼才发现有点难,他右腿打着绷带,稍有差池,就会碰到伤处。   她想了想,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剪刀,咔嚓几下,把右腿的裤子剪开了一大半,这样就能包住腿了。没时间欣赏自己的杰作,她赶紧给他穿上。只是裤子在穿到某一点时,她的视线忽然就聚焦了。   呃,她眨巴了几下眼睛,那个,他身体上的另一个他正昂起头来,她脸刷一下就红了。   别说她太矫情,实在是没想过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要这么和另一个他坦诚相见。   她有点脸红,也有点为难,这个时候,她该怎么办呢?是强硬的把“他”放进裤子里,还是等“他”安静了再把裤子提上去?   作为新时代女性,其实早就不应该太拘泥于礼节,但这个可是她有好感的人,万一让他觉得她是女流氓该怎么办呢?   她有点左右为难,手拎着已经穿了一半的裤子就那么看着“他”,也许是遇到了冷空气,“他”还有点颤抖。   褚鱼叹了口气,放开裤腰,再怎么为难,她还是伸出了手,她努力回忆了一下曾经看过的那些教育片。好像是轻轻摸摸?她的手覆了上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安静了,褚鱼松了口气,拿纸巾擦了擦自己的手和他身上,这才把他的内裤很小心的拉上来。   此时的他,脸色潮红,也许是真的伤的不轻,他还是没醒。   褚鱼把被单盖好,又坐回床边。   想起刚才的事,她的脸越发红了,她不知道别的女人在遇到这件事时,是怎么样的,与她,若是不喜欢的人,她是决计不会这么做的。她不会告诉他她为他做了什么,以免以后再见面两个人都尴尬。   听说,男人在早上的时候是会这样,只不过,她从未有幸见识过任何一个男人早上是什么情况,今天这是第一次,她的心跳到现在还很快。   她支着下巴看着依然没醒的他,他的唇角终于微微的勾起来,不再是抿着的了。不知道他梦里梦到了什么,这么开心。   看着这么好看的人儿,如果说不心动,那真不是女人,她抬起上半身,慢慢地,一点点的靠近他的脸,他的唇色有一点浅,但却很诱人。她慢慢的将自己的唇印在他的唇上,他的嘴唇很软,双唇相触时,她感到有种酥酥麻麻的味道。   这种吻一个人的感觉让她不愿意挪开嘴唇,却又不得不强迫自己挪开。   他的脸颊越发的绯红,也许梦里他也梦到了谁在亲吻他?   她坐回原位看着他,心里难免升起一种甜蜜感,这是她的小秘密。   换了第三瓶药水之后,许一冰终于醒了,那已经接近傍晚。   褚鱼那个时候正在吃盒饭,已经冷了的米饭以及冷掉的酸菜,吃起来不是一个难字能形容的了的。   许一冰看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房间,有一点迷茫,半天才反应过来,这里是他在安阳县的临时住处。   身子不能动,一动就生疼。脑子里慢慢闪过的画面,让他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受伤了。   他慢慢扭过头时,发现侧对着他的是正在吃饭的褚鱼。他眨了眨眼睛,没来由的觉得心安稳了下来。   “水!”他动了动嘴唇,发现嗓子有点干。   褚鱼正吃着饭呢,想着一定要吃饱了,那样才能有精神看着他,耳朵里就听到一个细细的声音。   她扭头看向床上,发现许一冰正看着她,被那双黑亮的眼睛盯着,她竟有种从未有过的舒畅感。   她扔下盒饭,坐到床边来。   “你,你醒了?”她高兴的有点语无伦次,很明显的事情,她也要问。   他眨了眨眼睛,嘴唇慢慢拉开。   “渴!”他只说了一个字,很沙哑。   “啊?啊!”褚鱼先是没懂,然后忽然就动了起来,找水壶,倒了一杯水,但立刻又停下。   “那个,手术完,好像是得排气排便后,才能喝水吧?”褚鱼嘀咕着,她的声音没能压到最低,许一冰倒是听了个清楚。   他自己就是医生,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人受伤后,有一点迷糊,再加上真的渴了,又见到她,才会那么容易提要求。在听到她说“排气排便”时,他的脸还是有些烧红,即便是最正常的话,在他们两个人之间,不知怎的就还是有点微妙的感觉。   “要不,这样吧,我拿棉签沾湿了,给你擦擦嘴唇,这么半天,我一直都是这么做的。”想到他不能喝水吃饭,擦擦嘴唇应该可以。   看她似乎没有任何不好意思,许一冰想说不用了的话,就卡在喉咙里,索性,他闭了闭眼睛,随她吧。   褚鱼拿了棉签,沾湿了,很小心的在他嘴唇上擦了擦。   许一冰感到唇上的湿度,和被小心呵护,心里又是一暖。   “你终于醒了,我是真怕了。”他耳边传来她很低的声音,他的心里也有了异样的感觉。其实,他何尝不怕,怕再也见不到她。   10.你丫的,欠揍   许一冰不能吃饭,也不能动,只能那么躺着。   褚鱼吃完了饭,就坐在床边,她还没回自己的住所,所以东西都放在了这间房里。也好在她没回去,此时刻,她才有机会有东西可说。   “你看这个糖人是不是很可爱,就是老鼠嫁妹,老鼠妹妹的胡须捏的都像真的一样吧?”褚鱼拿着相机指着里面的一张照片给许一冰看,现在,褚鱼为了能让许一冰看的清楚,是趴在床边的,两个人的脑袋挨的很近。   从小就被管教的很严格的许一冰从来没吃过糖人这种东西,更别说看了。他看到褚鱼相机里的一张张照片时,就是觉得很新鲜,就连麻药劲儿过了的疼痛感,他都感觉不到了。   “本来是想请杨姨做个糖人带回来,后来一想拿回来可能也得化了,就没做。好在,杨姨说不定最近就回来了。到时候,我带你去,让杨姨给捏个好看的糖人。”褚鱼悄悄看看许一冰,他看的可是很认真,他自己无法察觉的是他眼神中流露的一点渴望。   他刚醒的时候,还没发觉自己身上已经穿了衣服,等发觉之后,又是愣了半天神,他没问是谁给他换的衣服,她也没说,免得他不好意思,她也尴尬。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就把采访时照的照片拿出给他看了。   他没动,也不可能那么快排气,所以,她能做的就是给他解闷,在杨简那里照的糖人和模具照片都是不错的排解无聊的办法。   “杨姨讲的关于糖人的故事都挺好听的,要不,我讲几个给你听?”照片总有看完的时候,褚鱼又想起了其他的解闷的办法,他们两个总不能干瞪眼过一晚,待会他累了就睡了,她还是不能睡,药水还没点完。   “你不累吗?”要放在平时,褚鱼会以为许一冰是不耐烦了,可看他看自己的眼神,他应该是看出她的疲累了,才会这么说。越和他相处,越会发现他不是冷,只是不知道要如何和人相处,也许他以前接触的人太少,才造成他这种冷淡的性子?可在火车上,他的态度明显并不是这样的。   有时候,她觉得男人心,真是海底针呐,让人猜不透。   “我回来的时候在车上睡过,不累也不困。”褚鱼给他掖了掖被子,笑眯眯地说。   许一冰看看她,就什么都不说了,可他也没有再看那些照片,只是闭起眼睛,看起来是要休息。   褚鱼收好相机,又坐回床边。   空气里有酸菜的味道,还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暧昧气息。   褚鱼看着他的脸,心中油然升起一种此生若是如此也不错的想法,想着想着,她扯开了嘴唇。   忽然,她听见一个不算大,但却很明显的细微声响,她先是一愣,嘴唇咧开的更大。   他排气了,那么,应该是可以吃东西了吧?   他的脸也因为听到这个声音而变红,即便如此,他还是没睁开眼睛,是真不好意思了。   “你,你能先出去吗?”褚鱼正乐着,许一冰却说话了。   褚鱼敛下嘴唇,心里有点不高兴,不就是排个气,泛得着往外撵她吗?褚鱼本来就是个厚脸皮的,一旦认定什么事不如意,有时候是会固执死个人。   许一冰没听到她离开的声音,遂睁开眼睛,看到她老神在在的看着他,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的脸更红了,咬了咬嘴唇,说:“你,你先出去,我,我要方便。”   端着一张严肃的大红脸说出这句话来,许一冰真是想钻进地缝里去。   褚鱼听到他这么一说,再看他那大红脸,立刻明白了。   她趴在床下拿出尿壶,也是分外不好意思的说:“那个,需要我帮忙吗?”她说完这话,又觉得不对,赶紧说:“我,我不是,我没别的意思,我,我就是怕你手不方便……”   说完这话,褚鱼觉得自己这辈子彻底不用翻身了,怎么总是说不对呢。   许一冰不看她,只是伸出没打针的手说:“我自己行!”   褚鱼赶紧把尿壶塞进他手里,她自己则是大步往外走。   许一冰拿着尿壶,看了一眼合上的门,他的唇角也泛出一丝笑意。   褚鱼站在门外,脸上也一阵阵发热,她又想起了早上为他做的事,其实她什么都看过,都摸过了,他大可不必那么见外,只是这些事她不能对他说,也不能让他知道。   门外有些暗,这里虽说离疗区近,到底不在疗区里,所以还是挺安静的。   站了一会儿,褚鱼想进去,又怕他还没方便完,所以在门外来回走了几圈,刚回到门口,就看到由远及近,有一个光圈,再仔细看,应该是手电筒的光。   她不仅有点纳闷,这个时候,谁还会来?   “那边是谁?”褚鱼的警惕性也提高了起来,她拿起门边的一根顶门用的木头,厉声问道。   “褚记者,是我,丁杰。”拿手电筒的人回答道。   褚鱼皱眉,她都说不想看到她了,她还来干什么?再说,她不是护士吗?这个时候不在病区照顾病人,跑这来能有什么好事。此时此刻,褚鱼已经完全拿丁杰当仇人看了。也可见,她对许一冰的感情有多深,恐怕她自己都没发觉。   丁杰走到褚鱼跟前,把手电筒关了。   “你来,有事?”褚鱼没好气地问道。   丁杰有些局促,却没有退缩。   “褚记者,我知道你因为许医生的事怪我,可我也不是有心的。还有,我想了很久,你应该也喜欢许医生吧?如果是这样,我们应该公平竞争。”丁杰回去想了很久,她自认为自己是最适合许一冰的。褚鱼所说,所做,是因为她也喜欢许一冰,而想要排除她这个情敌。她不是那么容易退缩的人,所以,想明白了,她就又来了。   “许医生应该是醒了吧?我来看看他,毕竟我是护士,护理病人是我的专长。”她不提其他,只说自己的优点,这是褚鱼无法相比的。   褚鱼瞪着眼睛半天,终于还是收敛了怒气,她不会因为自己的意气,让许一冰受罪。这丁杰有一点说的对,她是转业医护人员,到底比自己照顾得周到。   看丁杰要进屋,她想起不知道许一冰方没方便完,她急忙挡住门。   “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先进去看看。”褚鱼说完,就拉开门,进去后,嘭的一声把门给关了。   丁杰站在门外,差点夹了手,她心里也有点生气,却无可奈何。   褚鱼进了屋,尿壶放在了地上,看许一冰额头上还隐隐有汗液,她就知道他肯定自己逞强,不顾受伤把尿壶放地上的。   她也不管丁杰还在外面等着,拿了旁边的毛巾擦着许一冰额头上的汗。   “丁杰来了,在外面,让她进来吗?”在她来说,就该赶丁杰走。可她没有资格和权力这么做,所以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许一冰身上。   许一冰睁开眼睛,正好和正给他擦汗的褚鱼看了个正着,他眼里倒是很平静,什么波澜都没有。   “来者是客,请她进来吧。”许一冰动了动嘴唇,意思是请人进来。   褚鱼有点不满,但听他说“来者是客”,那意思就是她是他亲近的人,不是客喽?这么一想,她又高兴了,给许一冰擦完了汗,又端了尿壶才出去。   许一冰看到她拿着尿壶出去了,脸上本来已经恢复了的脸色又烧红了起来。她,她怎么就能那么镇定的为他做这,做那呢?   那边,许一冰百思不得其解,这边,褚鱼已经请了人进屋。   丁杰看到她手里端着的尿壶,神色有些异样,却没有立刻表现出来。   因为许一冰的态度让褚鱼很开心,也就不在乎丁杰和许一冰独处了,她端着许一冰的尿壶就往附近的公厕而去。   屋里,许一冰躺着,丁杰则是站在床边。   “许医生,对不起!”丁杰脸上满是诚恳。   “你又没做错事,不必道歉。”许一冰的态度很平静,没有因为她来道歉态度上有任何变化。   丁杰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然后,她才继续说:“褚记者怪我推荐你去眉头山参加医疗救护小组,还有路上的事,她也都怪我没能及时护住你。她其实说的也没错,要不是我觉得你有能力去为那些深山里的人治病,我不会推荐你去,我也承认,我有私心,你如果也怪我,都是应该的。”   丁杰的话看似句句在理,但每一句都在控诉褚鱼的蛮不讲理,毕竟事情都是许一冰自愿的,本来就怪不得别人。现在,她丁杰把责任都承担下来,你许一冰还不感动吗?   许一冰听完丁杰的话,眼中闪过点点星光,他笑了笑说:“难为丁护士你了,褚鱼她不应该责怪你,这些事都是我自己愿意做的。”   他很少笑,给外人的往往都是端正严肃的面孔,就连丁杰也从不曾看到他笑过。现在,他却笑了,这笑也许是为了褚鱼,这让丁杰很不舒服。   “许医生,我知道你热爱医疗事业,否则,你不会冒险为方猛的母亲做手术。我也很热爱我的工作,我们两个人很像,在某方面而言,只有像的两个人结合才是最好的。这些话很早我就应该说的,许医生,其实我很喜欢你。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做我男朋友?”丁杰半弯下腰等着许一冰做出回答。   许一冰吃惊于丁杰会说出这些话,他皱起了眉,他其实并不喜欢别人的理所当然,他喜欢医疗事业,就得找个同行吗?   “丁护士,我想你是误会了,我热爱我的工作,那只是工作,在生活里,我并不是非要找个同行做伴侣不可。”   丁杰以为自己说了这么多,他总该会有个肯定的态度,但听他的意思,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许医生,你难道不觉得只有我们有共同的目标,无论家庭和事业上才能都做到和谐和步步向上吗?”她一直就希望能找一个同行做伴侣,可惜在他们医院里,她还没发现合适的人选。现在,许一冰的到来无疑是给了她绝好的机会。   “我并不觉得。”许一冰并不想再和丁杰交谈下去,他自己无法自由活动,可是那个本该在这里的人却没回来,真是让人着急。   丁杰又往前靠了靠,语气更加坚定:“许医生,就说你受伤吧,很多事也许褚鱼能做,但未必能做的好。只有我们这种学医的才能明白,不是吗?”   许一冰开始还不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但当她的手准确无误的按上他的小腹时,他愣了下,接着,就听门口传来褚鱼的声音:“姓丁的,谁给你的权力来挖人墙角,又是谁给你的权力让你对别人的男人为所欲为的,啊?”   接着,丁杰还没来得及撤手,脸上就挨了狠狠一拳。   11.谁让你哭了   谁也不知道褚鱼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又听到了多少。她一拳打在丁杰鼻梁上,鼻血顺着丁杰的人中淌了下来,丁杰人也被她打坐在了地上。   丁杰抹了把鼻子,看到手上的血,她眼中也凝聚了怒气。   “褚鱼,我说过要公平竞争,现在说是谁的男人,还早了点吧?再说你现在这么野蛮,你确定会有人喜欢你这样的?”丁杰就那么坐在地上,抬头瞪着褚鱼,挑衅的说。   褚鱼一只手里还拿着尿壶,许一冰躺在床上,本是想要坐起来,但一条腿实在使不上力,也只能看着褚鱼。   此时此刻,许一冰才发现褚鱼身后还跟了两个人,一个是年长的女士,一个是个年轻的男子,他们似乎也惊讶于褚鱼会如此暴力,都站在了门口,没走进来。   褚鱼眯了眼睛看丁杰,她没想到已经很狼狈的女人居然还能说出这么挑拨离间的话。她放下尿壶,走过去,一把就扯起了丁杰的衣领,她平时给人的印象虽不能说是文弱的,到底也没给人十分强悍有力量的意思,如今,她居然单手扯起了一个成年女人,这怎么看都有种违和感。   褚鱼平时虽说不显山不露水,但因为她常年都处于奔波状态,拍照,旅行,身体自然够强壮。   丁杰被褚鱼拉起来往外拽,她甚至挣不开褚鱼的钳制,应该也是这么回事的,她是护士,工作的地方是手术室,病房,哪里有时间运动。   褚鱼把丁杰拽出了屋子才放手,丁杰被突然放开,趔趄了下,等她站好,才镇定的整了整衣领。   褚鱼叉着腰,看着面前这个道貌岸然的女人,那天,她还以为这女人是个多么有医德的护士,如今看来真是看走了眼。   “我不想在他面前再揍你,我怕伤了他的眼,你要是识相就给我滚远点。”褚鱼已经懒得再打人,刚才是因为听到她的话,看到她的动作生气,现在,人她打了,也被她把人拎出了屋外。在这里,她没有熟人,也不想惹是生非。   丁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擦了下鼻子,不太明朗的月光下,没看到再出血。她阴骘地看着褚鱼,打鼻子里哼了出来。   “褚鱼,我本来以为他许一冰是高傲了点,如今看来,他也不过如此,你们两个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只有你知道,但凡是个女人,在没有任何关系的时候,绝对不会做到给男人倒尿。是了,他那样冷感的男人,也只有你这样的贱女人才能消受得起。好,我不会再来了,我倒要看看你们能走多久。”丁杰说完这些转身就走。   褚鱼却听得冒火,恨不得冲上去再给她几拳,她握的拳头咔咔响。那边,丁杰也听到了,她虽然说了些不入耳的话,但心里也还是有些后怕。这褚鱼就是个野蛮人,说动手就打,一点不手软,她的鼻子现在还疼着呢。她自己用手摸摸,好像有点歪了,要去医务室看看了,这么想想,她脚下的步子越发的快了、   褚鱼看着消失在房区的女人,心中有气,又想到许一冰,她松开拳头回了屋。   屋里,褚鱼把丁杰拽出去,就剩下了许一冰,杨简和顾森然。   他们是今天回来的,但房子已经塌了,他们也只能住到临时安置点去。想找褚鱼,才发现不知道她住在哪一个安置点。去安置办问了,才知道在这儿,母子俩收拾了下,就到了晚上。   到了褚鱼那,屋子是黑的,又问了别人才知道她在这里,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端着尿壶回来的褚鱼,三个人说了几句,褚鱼因为担心许一冰,就邀请两个人到许一冰这儿来,没想到就看到丁杰把手放在许一冰身上,还说了那么些不入耳的话。   褚鱼是生气的狠了,才会在外人面前露出那么凶狠的一面。   杨简和顾森进了屋,没有褚鱼做缓冲,他们和许一冰只能大眼瞪小眼,屋子里的摆设过于简单,只有一把椅子。   “你们请坐吧!”许一冰虽然不知道杨简母子是谁,但被褚鱼带过来,也一定是认识的人,他不好冷淡着人家,只能指了指唯一的椅子说,至于谁坐着,谁站着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杨简坐了下来,顾森然则是站在了杨简身后。   “小伙子,你这是受伤了?怎么伤的?”杨简看看盖着白被单,打着点滴的许一冰,有点好奇的问道。   在火车站的时候,褚鱼只说有朋友出事了,她以为真是朋友什么的,没想到是个男人。   许一冰并不擅长与陌生人开展话题,他原本打算他们不说话,他也乐得清静,倒没想过年长的女人居然会开口问他怎么受的伤。   “从山上摔下来,骨折了。”许一冰言简意赅,没有任何继续攀谈的意思。   杨简看出来这个年轻人并不热衷于与人交谈,所以,她本来想问问他与褚鱼的关系的话也就停滞了下来。   “你和褚鱼是朋友?”静默了一段时间,顾森然却开口了。   许一冰抬眼看向站在杨简身后的顾森然,这个男子长的很清秀,也很耐看,他的头发有点长,都扎在脑后,露出一张细长的脸,显得文静温和。   许一冰打量了他一会儿,并没有说话,只是转开了眼。   顾森然因为许一冰的沉默,有一点尴尬,不过,他倒是没有退却,继续说:“褚鱼姐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她帮了我不少忙,昨天我前女友约我见面,是褚鱼姐陪我去的,要不是有她在,我肯定会被欺负。”   顾森然的语气里有种隐隐的亲昵感,这让许一冰听着很不舒服,他转过眼看向顾森然,他的脸上现在是红润的,就好像是害羞的脸红。   他,想告诉他什么呢?许一冰看着顾森然很是疑惑,他不知道这个男子想要对他说什么。   “嗯,哥哥,其实你别误会了,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吧,褚鱼姐这么好的人,应该有个很好的男朋友。你,是她的男朋友吗?”顾森然并没有因为许一冰冷淡的呃态度而放弃与他亲近。他笑嘻嘻的坐到了许一冰的床边说着,先前会有的羞涩都好像是别人眼花了。   杨简拉了拉顾森然的衣袖,示意他别乱说话,顾森然则是装作没感觉到。不知道怎么的,他看到褚鱼拿着那个尿壶的时候,就有点不舒服,这种感觉,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明明他对萧幂还有些余情未了,却又忍不住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在褚鱼身上。   母亲说今天回来,他就真的跟着回来了,只因为母亲说褚鱼兴许还没走。   “你觉得我像吗?”许一冰的声音很冷,他不是个好与人结朋友交友的人,要不是褚鱼一直自来熟的跟在他身边,他甚至会与褚鱼离的远远的。现在,突然出现个男人问他是不是她男朋友,那语气就好像他绝对不会是褚鱼男朋友似的,他凭什么以为褚鱼该有什么样的男朋友?   难道,他就适合做褚鱼的男朋友?   顾森然没想到许一冰居然把问题踢了回来,他不否认面前躺着的这个男人有着倾国倾城的容貌,但光有容貌,又有什么用,他看得出这男人很冷淡,根本和褚鱼不是一路人。   “那就不是喽,看哥哥长的这么好,和褚鱼姐根本不是一路人么。”顾森然答道,大大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许一冰动了动嘴唇,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觉得他有点累,不想再争辩这些东西了。索性,他就闭上眼睛,不再搭理面前这俩人了。   杨简神色有些尴尬,顾森然则是因为许一冰的不理睬而有些不自在。   “杨姨,森然,不好意思啊,你们刚来,就让你们干坐着,我去给你们洗点水果。我下午的时候趁一冰睡着去买的,他暂时还不能吃。”已经处理完了丁杰,褚鱼进了屋,感觉气氛有点冷,就笑着拿了地上袋子里的几样水果去隔壁的水房里洗水果。   等她洗了水果回来时,杨简和顾森然已经站了起来,准备走了。   “哎哎!杨姨,森然,你们怎么这是要走吗?”褚鱼端着水果盆问。   顾森然敛了下眼中的失望,笑着说:“褚鱼姐,昨天真是谢谢你了,本来是想今天请你吃顿饭的,没想到你还有事。改天,你可一定要让我请你吃饭。”   褚鱼不知道顾森然为什么忽然这么开朗和热络了,但她一想可能是他终于想通了,放下了,所以心胸开阔了,她也不由得高兴,毕竟快乐的生活最重要。   “谢什么呢,都是小事。好!改天一定!”褚鱼答应着。   杨简走到门口时,欲言又止,只说了“再会”,便兀自先走了。   顾森然说了“再见”,也走了。   本来屋里多了两个人应该算是热闹的,哪里想到这两人这么快就走了。褚鱼有点怅然若失,毕竟看护病人多少有点枯燥,她悻悻然转回来,就和许一冰睁开的眼对上了。   许一冰看到褚鱼脸上的失望,有一点难受,也许,他不该拖着她留在这里。   “我这儿没什么事了,待会我打电话请徐护士长借给我一个护士,我付工钱就当请的护工。你就回去吧!”许一冰说完,抿着嘴唇不再看她了。   褚鱼有点纳闷,明明她照顾他好好的,他这是怎么了?   “是因为我打了丁杰?”杨简母子在,他没法说,是不是,等别人都走了,他才因为怪她,就赶她走。   许一冰转过来看了她一眼,心中冷冷一笑,她还挺能给自己找借口。刚才她在门口跟那个什么森然的不是挺亲热的,如今,又来自己这儿说什么他是为了丁杰。   褚鱼看他不说话,只是抿着唇,心里有点失望,她本以为他并不喜欢丁杰,可现在看看他这样子分明就是在生气。   “你喜欢她?”她不知道那个丁杰哪儿好,他居然喜欢那样的女人。   她抹了把脸,心中不知怎的也觉得有点累了,她一贯就喜欢直来直往,不喜欢拐弯抹角的,现在,他不说话,只是冷着脸,她猜不透他,所以,她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站起来,说:“既然你不愿意我留下,那好吧,一会儿我打电话给徐护士长,让她调人来,等人来了,我就走。”   她还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在,所以,她收拾完东西,索性真的去外面给徐护士长打电话去了。   许一冰没想到她竟然答应了,他不知道她到底长了心没有,居然这么容易就妥协,他转而一想,心里更加难受,她应该是喜欢那个顾森然吧,要不,怎么会这么急着避嫌。   他拉起被子挡住脸,只有他自己知道,听到她误会他喜欢丁杰的时候,他有多难受,他是从不哭的,不知怎的就忍不住哭了。他又不想让她看到,所以,只能躲在被子里--哭。   12.离别,再见   褚鱼打完电话,并没有立刻回屋,只是站在外面的窗下朝屋里看了看,依稀能看到许一冰用被子盖住了脸。   她眼睛就那么盯着看了一会儿,眼中的光亮暗淡下来,他连看都不想看到她了吗?   她觉得他们一直相处的很好,就算他对她没有喜欢,至少还是不讨厌的吧,哪里想到他却赶她走。他的始终不言不语以及默认,让她失望,也让她有些心灰意冷。   也许就这样吧,她和他拉开距离也好。   “褚记者!”身后传来喊她的声音,褚鱼回头,从手电筒的微弱光线中能看到来的是个穿白大褂的人,等人走近了,她才看清楚是个男护士。   没想到徐护士长的效率这么高,褚鱼一则感到意外,一则也有点失落。   “褚记者,我姓姜,是安阳县医院的护士。徐护士长让我过来照顾许医生,正好我来这边送药,就直接过来了。”姜南手里的确还拎着一个医药箱。   褚鱼勉强笑了下,说:“那麻烦你了,姜护士。”   说完,她拉开门,请人进去。   “褚记者,你说的什么话,这本来就是我们份内的事么。”姜南大约二十七八岁,也算是资深的老护士了,也是这里为数不多的男护士之一。他边往进走,边笑着说。   褚鱼只是微笑,却没再说什么。   姜南进了屋,许一冰已经擦干净了眼泪,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了漠然。   褚鱼看着已经没什么表情的许一冰,心里越发的难受,等姜南查看了下许一冰的情况,也表示能够照顾好许一冰后,褚鱼将自己的行礼从许一冰床下拖出来。   “一冰,那我就先回去了,等,等你觉得我可以来,就让姜护士给我打电话。”褚鱼拎着行礼包站在许一冰床边,他并不看她,她感觉两个人好像又回到了在火车上的情形。   她无奈的笑了笑,说:“一冰,啊,不是,许医生,那我就先走了。”她下意识的挥了挥手,他还是没什么表示,她只得拎着行礼转身出去。   门刚关上,许一冰就转过头,眼中还含着泪水。   姜南刚刚给许一冰换了瓶药水,扭头就看到了许一冰眼含泪望着关上的门的样子。   他叹了口气,他也是过来人,这两个人的样子分明就是都有感觉。   “她刚才跟你说了那么多,你……要不,我给她打个电话?”姜南忍不住问。   许一冰闭上眼,眼泪顺着眼角淌进了他包着的纱布里。   “不用!”他淡淡说道。   姜南还想说什么,看到他的眼泪滚入纱布,就什么都不说了。   褚鱼拎着行李包大步走进了夜色里,与回来时的心情不同,她此时只有失落和因为挫败而生出的窒闷。   “情人的眼泪最珍贵……”寂静中蓦然出现低沉的音乐,不知是让人觉得惊悚好,还是精神一震好。   反正,这个声音在寂静黝黑的夜晚出现,怎么听都有些吓人。   褚鱼正疾步往自己的住处走,听到这么个声音也吓了一跳,但忽然想起这是自己没事的时候设定的铃声,她才稍微舒了口气。   她放下行李包,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人名是主编大人。   褚鱼接起电话,那边是主编既兴奋,又有点焦急的声音。   “小鱼,你那边采访结束了没有?”   “我,杨大师刚回来,她这边我还有几张照片没照。”褚鱼不想那么快就告诉主编其实对杨大师的采访基本已经结束,她放心不下许一冰。   “只有照片没照啊?”主编接着问。   “嗯!”   “那有关地震方面的应该都结束了吧?”主编再接再厉继续问。   “地震的都结束了,可是主编关于杨大师……”褚鱼皱眉,听主编的意思,采访似乎有变化?   “杨大师的部分,暂时先不用急。褚鱼,地震的事我们要抢头条,这样,你坐晚上的火车,或者你雇一趟车,马上回来,我需要你把具体的照片,采访笔录都带回来,并作后期的排版。”果然,主编改变了主意。   褚鱼有些慌,她刚刚才和许一冰出现了些矛盾,现在走,岂不是把机会真的让给了丁杰。   “主编,要不,我把照片和采访笔录发给你,你看着办,我这边还有点事。”褚鱼咬了咬牙,她知道这样拒绝主编是不专业,甚至不敬业的,以往,她其实并不在乎这些,但此时此刻,她却不想这么做。   “褚鱼,你怎么搞的。你知不知道这是一个多好的机会,你只是自由撰稿人,对杂志社来说并不是多么珍贵的人才,如果这次采访报道的好,你的身价将提高不知多少。”主编有些恨铁不成钢,她是看好褚鱼的,只是平时褚鱼吊儿郎当惯了,没能有太多出镜机会。   “主编,我实在是……”褚鱼试图解释,却发现怎么解释都会让主编对自己失望。   “行了,褚鱼,你什么都不用说了。要是你还认我这个老师兼婶婶,你就给我回来,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你别忘了,你爸妈就你一个孩子,让你在外面这么多年,如果你一点成绩都没有,你让你父母心里怎么想?”主编的话软硬兼施,让褚鱼再也没法拒绝。   “……好吧,主编,我回去。”褚鱼沉默了好久,才缓缓说。   挂了电话,她本欲回住处的脚步转了方向,直奔许一冰那里走。她不想留下遗憾,更不想就这么转身走掉。   到了许一冰住处的时候,正好姜南出来。   “褚记者,你怎么回来了?”姜南疑惑的问道,她不是回去了吗?   “我……许医生睡了吗?”褚鱼并没有回答他,只是问道。   姜南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有点为难,说:“可能是累了,许医生已经睡着了,要不,我去叫醒他?”   褚鱼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比较不幸运,就算姜南说要叫醒许一冰,她也不忍心。   “算了,别叫他了,我就是想看看他,今晚我就要回去了。”褚鱼说着,有点难受,没等姜南回话,她自己拉开门,进了屋。   屋里的灯光调暗了些,褚鱼走到床边,许一冰真的睡着了。   在他有限的脸部线条里能看到他的面部表情有一点忧郁,那俊俏的轮廓里带点小忧伤十分让人着迷,褚鱼甚至有一刻是想要伸手抚上他的脸。   还好,她适时的缩回了手。   她总有种感觉,他并不快乐,他次数不多的笑容里都带了那么点克制,若是不能开怀大笑,便是没有真正开心过。   她轻轻地,轻轻地伸出手,手指轻抚过他皱着的眉心。   一冰,希望你能快乐,也希望我们还能有再见的时候。   她收回手,从包里拿出一封信。   “姜护士,麻烦你把这封信交给许医生,我可能没办法亲自帮他去办曾经答应他的事了,不过,我已经跟那边打好招呼,他带着东西去就行了。”   褚鱼站起来,把信交给一直站在窗边的姜南,并加以说明。   姜南不知道褚鱼和许一冰的约定,便也只好答应下来。   “褚记者,其实,许医生他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姜南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表达清楚,他只能靠自己所能表达的意思来表达。   褚鱼本已走到门旁,听到姜南的话,转回头,笑着说:“我知道,谢谢你,姜护士。我走了!”   她挥了挥手,走了出去,门半天才合上。   姜南从窗户里依稀能看到褚鱼那有些落寞及孤单的背影,他叹了口气,把那封信放在了许一冰的床边。   褚鱼坐上车的时候,心中的失落以及惆怅,是旁人无法感受到的,她不知道待了很长时间的这个地方在她回去后还能记住多少。不过,她想,也许唯一让她念念不忘的就是许一冰,那个美好而倔强的男子。   三个月后,安市市立人民医院。   褚鱼走进医院大厅,左右找了找,才发现大厅的候诊席里有自己要找的目标,她赶紧几大步走了过去。   “小舅,你怎么一个人就过来了,舅妈也不陪你?”褚鱼走到靠边这头的一个座位坐下,她旁边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   被褚鱼称作小舅的男子笑眯眯的说:“她工作忙,我就没让她跟我一起来。其实吧,我谁都不用,我自己都可以来的,他们可乖了呢。”他还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褚鱼也低头看着他的肚子,这肚子怎么看都有八个月,可实际上只有五个月,上次检查说是双胞胎。   “小舅,舅妈也真放心让你一个人过来,你也真够胆大的,要不是舅妈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竟然挺着大肚子就敢挤公交车过来。”褚鱼说着,心里难免也有些突突,接到舅妈电话时,她正在赶一个稿子。   现在,她也算是杂志社的一个记者了,时不时的就得去杂志社坐坐班,真是苦了她这个热爱自由的人。原本以为那场地震的报道大概会埋没在许多新闻之中,哪里想到却引起了那么多的关注,随着那则新闻的爆红,她也跟着水涨船高了,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   “小鱼,你陪我走走吧,还得好几号才能到我呢。”大着肚子的是褚鱼姨表舅,刚和妻子搬到安市,人生地不熟,只有褚鱼算是亲人。   褚鱼忙扶住他的胳膊,帮他慢慢站起来,走出座位。   “小舅,现在二胎政策是放开了,可这两个跟老大也差了太多岁了,你们征求过他的意见吗?”她小舅今年都四十岁了,唯一的儿子都十六了,现在又怀了双胞胎,将来这兄弟兄妹不得有代沟吗?   小舅拍了拍肚子,微微一笑,说:“老大说,他不管我们生几胎,只要他的地位不变就行。反正他都大了,现在上高二,也很少回家。”   褚鱼眨巴了几下眼睛,这孩子也忒开通了吧,现在哪个独生子女不是因为父母要二胎寻死觅活,这个倒是想得开。   “许医生,孙医师请你过来帮个忙。”褚鱼刚扶着小舅走到大厅门口,就听身后有人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底里一直有个人,所以听到跟他有关的,她都会下意识的去关注。听有人喊“许医生”,她立刻半转了身,回头看去。   在急诊门口,她果然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只是他比以前看到时瘦了不少。此刻,他正跟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医生说话,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的笑意,而他身边的女医生也只看到个侧脸,脸上也带着甜腻笑意。   13.你是我的借口   看到他,褚鱼的目光几乎就移不开了。多少次,她都想拨通那个号码,可又多少次选择了放弃。她曾经无数次对自己说,去找他,跟他说明白,她喜欢他,又无数次犹豫。思来想去,一晃就是三个多月。   现在,在这里,真的又重新看到了他,只是他身边又有了别的女人,他,终究是耀眼的光,让无数人想要追逐着他。   “小鱼,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吗?”小舅扯了扯她的胳膊,她才终于回神。   她调回目光,又问了遍:“小舅,你说什么了?”   程澍看看自己的侄女,摇了摇头说:“我说你认识那边那位美男医生啊?”他朝那边许一冰所在的方位扬了扬下巴。   褚鱼又看过去,刚才在那儿和那个女医生说话的人已经不见了,她难免有些黯然,终究她还是没有勇气走过去。   “不认识!”罢了,她想,既然无缘,何必再牵挂,给自己带来无尽的烦扰,兴许也会让别人不得安宁。   程澍的目光移回来,狐疑地说:“你刚才看过去的眼神有那么点嫉妒,还有那么点爱慕,你居然还敢说不认识。好看的人,人人都爱看,你多看两眼也没什么,你现在这个态度可有点不对哟!”   褚鱼没想到小舅会这么敏锐,她只能挽住他的胳膊,带了点无奈地说:“小舅,你看我都单着这么久了,难免对好看的男人有点那啥,我真是不认识他。你不是说要散步,走吧,我陪你去走走。”   程澍知道褚鱼的性子,要是她真不想说,谁也撬不开她的嘴,也只好作罢。   天气不算太热,在医院的公园里走了一会儿,约摸着大概能到号了,褚鱼赶紧扶着小舅回了医院大厅。   大厅的显示屏上正好到了程澍的号,褚鱼又扶着他到了夫产科门口。   里面的护士扶住程澍,褚鱼本想也跟着去,护士来了一句“你是他爱人吗?”彻底打消了褚鱼要进去的意图。   在门诊室的走廊里坐了一会儿,她还是打消不了心中对许一冰的渴望。褚鱼站起来走到大厅,可惜,许一冰再没出现。   她走到导诊台,值班的护士看到她,问:“女士,需要我为您帮什么忙吗?”   褚鱼犹豫了下,还是问了:“请问你们这里有位叫许一冰的医生吗?”   “许医生啊?当然有啊,他现在是实习医生,在各个科室轮换呢。嗯,现在轮换到儿科了,是由孙欣医生带。”小护士很热心,查了排班表,才告诉褚鱼。   儿科?不知怎的,褚鱼想起了火车上,许一冰为了救那个孩子,向自己借手机的事,他,其实应该很喜欢小孩吧。   “您认识许医生吗?”小护士好奇面前这个年轻女子,为何会问起许一冰。   “啊?啊,不,我不认识……不是,我认识许医生,以前他给我看过病。能请问下为什么他是在这里实习,他不是原本就是医生吗?”褚鱼对医院的这些程序呀,规定啊,不是很了解,她知道许一冰原本就是医生,怎么到了这里反而成了实习医生了。   “是这样啊。许医生来的时候,院里就给的实习生的头衔,我们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护士摇头表示并不清楚。   褚鱼知道自己问她这个根本就是无意识的,所以在知道她也不清楚的情况下,也只能道了谢,赶紧回夫产科了。   到了夫产科门口,护士正在喊人。   褚鱼走近了才听到,正在喊小舅的家属。   “护士,我是程澍的侄女,怎么了?”褚鱼赶紧拉住护士,问。   护士看看褚鱼,才说:“侄女不行,赶紧叫他妻子或者其他直系亲属来,他有早产迹象。”   护士说完又赶紧跑回检查室,褚鱼懵了下,才赶紧掏出手机,给小舅妈打电话。   打完电话,她站在门口,想要进去,门却是关着的。   褚鱼在走廊里踱来踱去,她不知道小舅这次是不是会有危险,到了四十岁,已经可以算是高龄产夫了。   她其实有点弄不清楚,为什么小舅都这个年纪了,还要生二胎,大孩子都已经那么大了,他们应该是可以享受二人世界的时候了,却偏偏还要给自己找麻烦。是的,在褚鱼的字典里,孩子,就等同于麻烦。生一个孩子,将来要付出的成本太高,她承认她是自私的,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是吗?人活着几十年,如果不能按自己的心愿去生活,那太苦。   正在褚鱼想一些乱七八糟事情的时候,走廊那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褚鱼循声看去,正是小舅妈。   她的发髻有些散开,一些头发披在肩头,显得很狼狈,她手里还拿着一个公文包,显然正是从工作中急忙赶来。   “小鱼儿,你舅他怎么样了?”还没走到褚鱼跟前,张阔芸就喊道。   褚鱼赶紧往她那走了几步,两个人在走廊中间会合。   “医生在里面,说是有早产迹象,需要家属来才能说明情况。”褚鱼把护士的话又重新重复了遍。   张阔芸擦了下额头的汗,急忙往夫产科的诊室走。   她和程澍是青梅竹马,打小就在一起,从还是小孩的时候就要好,小学,中学,大学,研究所都是上的同一所。   到现在三十多年了,可以说除去爱情,他们的亲情比谁都要深厚。   现在,程澍情况危急,她怎么能不着急。   按了铃,把护士找出来。   护士递过来一张通知书,上面写着如果有危险,保大人,亦或者保孩子。   张阔芸看着上面的一个个字,只觉得眼前发花,腿发抖,眼泪就那么扑哒哒掉了下来,泪珠打湿了纸面。   “护士,护士,能不能,能不能大人孩子都保?”张阔芸颤巍巍的说,她和程澍都很盼望这两个孩子,万一孩子没了,程澍会更伤心。   护士戴着口罩,看不清楚整个脸,但从那眼神中不难看出有些无奈。   “你们的心情我们能理解,不过,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也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让你签这个,只是做个备用处理,我们会尽力的。”护士耐心的说。   “小舅妈,你想好了,小舅才是能陪你一起到老的人。”褚鱼在旁边看着,也听到了张阔芸的话,她对小舅妈这种什么都想要的心理有那么一点点的鄙视。如果换作是她,她会毫不犹豫的保大人,毕竟孩子还没有出生,并没有什么感情,大人才是会陪你一直到老的人。   张阔芸听完褚鱼的话,知道她是误会了,可现在没时间解释,她大笔一挥,写上了保大人。   护士拿着单子又进了诊室,走廊里除了张阔芸和褚鱼,再没了别人。   静谧的氛围让人有些莫名的烦躁,褚鱼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这是她近三个月养成的一个习惯,她自己也知道不好,却无法控制。   刚抽出一支烟,抬头就看到了墙上贴的“禁止吸烟”的标语,褚鱼只好又把烟放回去。   张阔芸则是趴在玻璃窗外向里张望,可惜屋里拉着帘子,什么也看不见。   “小鱼,你小舅不会有事的,对吧?”张阔芸回头问身后的褚鱼,褚鱼刚把烟放回口袋,抬头看张阔芸,发现她脸上满是焦急和担忧。她张了张嘴,想说你刚才为什么犹豫,却又想到其实在这样的难题上,也许任何一个人都会无法当时就想明白。   释然了她的犹豫,褚鱼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小舅妈,小舅不会有事的。”   虽然她只是这么简单的说了一句话,但张阔芸倒是得了一粒镇定药,本是焦急的脸色慢慢缓和了些。   从走廊的另一端传来脚步声,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过来。   他们越走近,褚鱼的眼神越难离开一个人,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夫产科,只是当人走近,两人四目相对时,他眼中出现片刻的惊讶,随即隐没,而她则是眼中带了热切的光芒,在他转开视线后,变得有些失落。   夫产科的门打开,几个医生都进去了。   张阔芸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能傻傻的等在外面,褚鱼则是僵直的站在原地,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忧伤。   不知过了多久,门内传来微弱的哭声。   门也适时打开,护士出来,左右看看,看到张阔芸时,走过来说:“恭喜你,是龙凤胎,大人孩子都平安。”   张阔芸先是瞪大了眼,张大了嘴,接着,谁也没想到她会嚎啕大哭起来。   褚鱼看看蹲在地上大哭的女人,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这一惊一喜之间真是容易让人得心脏病。护士也许是看多了这样的情况,并没有在意,只是接着说:“孩子太小,需要进保温箱,你们快去办住院手续吧。”   褚鱼向护士道了谢,把有些瘫软的张阔芸扶到椅子上坐下。   随后,程澍和孩子都被推了出来。已经昏过去的程澍,脸色苍白,额头上的汗还没消,架子上还滴着点滴。   “小舅妈,你跟着去病房,我去办住院手续。”褚鱼在张阔芸耳边嘱咐,张阔芸看似听见了,可人还有点呆,她还死死的盯着推出来的程澍。   褚鱼有点不放心,又喊了遍张阔芸,她才回过神,看自家小舅妈终于恢复神智,褚鱼又说了遍刚才的话,得到回应,才放心走开。   这边,褚鱼和张阔芸忙着办住院手续和陪床。那边,许一冰等人已经出了诊室。   刚才婴孩的情况危急,所以需要儿科医生的帮助,许一冰作为实习医生,也被自己的导师带着一块来了。   “你刚才的处理很到位,你不在儿科真是可惜。”孙欣走过来对许一冰说,许一冰则是眼睛搜寻了一遍走廊,却没看到应该在的那个人,他有点失落。孙欣的话,他也只是心不在焉的应着。   “一会儿,我是否有幸请你赏脸吃个饭?”孙欣继续问,她已经看到了他的心不在焉,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从许一冰到这个医院的时候,她就对他一见钟情,虽说一见钟情这个东西太不靠谱,但她活了三十多岁,真是第一次对一个男人有这种感觉。也许对美的人事物,无论你多少岁,都是无法免疫的吧。她自嘲的想。   许一冰反应了一会儿,才听清楚她说的什么。其他医生都走了,走廊里只剩下了他们俩。   孙欣长的不丑,甚至比她这个年龄的女人长的更年轻,更好看,气质也更优雅,只是他无法对她有超乎同事以外的感情。   “对不起,我有约了。”许一冰刚想直接拒绝她,就听到那头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回头看时,正好看到走来的褚鱼,他甚至没有多想,就拿褚鱼当了拒绝孙欣的借口。   孙欣刚要问“你约了谁”,就看到许一冰朝褚鱼走去。   14.我喜欢你   褚鱼办完了住院手续,本来该是去病房的,但心里总是有种想要回夫产科碰碰运气的念头,她刚走进走廊时,就看到许一冰正和原本在大厅看到的那个女医生说话,她就想转身离开。蓦地,又看见许一冰朝自己走来,她顿住脚步,不知道他走过来是要干嘛,她心怦怦跳的厉害。   “你……”褚鱼咽了口口水,开口才发现嗓子干的很,她愣愣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许一冰站在她跟前,没说话,只拿眼睛盯着她。   褚鱼觉得他的眼神有点让她看不懂,是委屈,是疑问,是愤怒,亦或者是她实在说不清楚的东西。   “你的亲戚已经转去了夫产科病房,你还来这里干什么呢?”他的声音里似乎带着某种渴望。   褚鱼不知道他希望她回答什么,半天,才讷讷地说:“我……其实,我……”她塌下肩膀,有点心虚,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反正,看到他,她就觉得既想靠近,又怕离的太近,最后的结果就变成了莫名的纠结。   “你都不跟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不告而别吗?”他的声调向下,明显是失望极了。   褚鱼本是垂下的眼抬起来,她并没有不告而别,她差不多用了仅剩的那一点勇气写了信,他没收到?   “许一冰,我并没有不告而别,我给你写了信,是你……”褚鱼看他,重重的说,他不能诬陷她不告而别。   “你的信要告诉我什么?是让我去找你,然后继续暧昧不清?”许一冰觉得非常好笑,他从来没让什么人走近过自己,更没有和一个女人有过那么亲昵的相处,她以为他是什么人,能那么开放的去和每一个女人都搞暧昧?倒是她,总是和男人纠缠不清。   褚鱼愣住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许一冰,他此刻的表情是失落,是苦涩,是失望的,甚至还有一点控诉,他说的话,她有点不明白,又好像有点明白。   “许一冰,你是说,我可以喜欢你,你也喜欢我?”褚鱼试探的问,她内心里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自卑,毕竟他是那么好,而她自己似乎还一事无成。   可以喜欢?这种说法多么卑微,许一冰微微皱眉,她,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从来没说过不许你喜欢我,我又不是天潢贵胄,霸道的不许别人喜欢我。”   褚鱼的眼睛瞪的老大,那他的意思就是他们其实是互相喜欢的,但因为她没弄明白,所以差点错失了他?   “那,一冰,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喜欢我吗?”她因为他的话,终于把这几个月憋的话问了出来,看着他,她眼睛里满是渴望。   许一冰看她满脸的渴望,他的心忽然就软了,想了好多的刻薄的话,忽然就不想说了。是的,他其实是喜欢她了吧,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习惯了她的照顾,习惯了她叫他“一冰”,习惯了她和他一起吃饭,习惯她傻傻的跟在他身边,只为了怕他不吃饭,更习惯了听她讲那些她旅行中的许多趣事。   如果这样的习惯,都不叫喜欢,那么什么才叫喜欢呢。   “是,我喜欢你,褚鱼。”许一冰终于点头肯定了褚鱼的猜测。   “真的?”褚鱼抓住他的手,再问了他一次。   这么长时间,原来并不是她自作多情。   许一冰点头,唇角的笑弧加大。   “太好了!”褚鱼得寸进尺的搂住许一冰的腰,这样的姿势,差不多两个人的身体已经贴在了一块儿。   许一冰还有点不习惯,但最终没有推开她。   站在诊室门口的孙欣看着两人相拥,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她明白人不能勉强,既然许一冰已经有了女朋友,她就会保持距离。   “许医生,儿科已经没什么事了,你可以提前下班。”孙欣走到相拥的两人身边,依然微笑说道。   褚鱼因为看到孙欣走过来,放开搂许一冰的手,警惕的看着她。   许一冰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成了礼貌微笑状态,回复道:“好的,谢谢你,孙医生。”   孙欣和褚鱼点了个头后,就潇洒的离开了。   褚鱼看着那个潇洒的背影,忽然说不出什么滋味,这个离开的女人比那个丁杰要强不知道多少倍。如果,她再晚些跟许一冰表白,说不定许一冰就会和这个孙医生在一起了。   想到这里,褚鱼下意识的又握紧了许一冰的手。   被握紧了手,许一冰诧异的看了看她绷紧的侧脸,唇角的笑容越发的深了。   “你怎么了?”许一冰故意晃了下褚鱼的手,问。   褚鱼回神,眨巴了几下眼睛,实在不好意思跟他说她是在害怕,怕他被人抢走,只好转移话题,说:“啊,没什么的,那个,一冰,你要不要和我去见见我小舅和小舅妈,就,就是刚才那个产夫和他的爱人。”   许一冰从没谈过恋爱,并不代表他不知道见家长这事要在两人关系稳固以后,不过,看褚鱼的样子,她应该也没想到这些。   “你真决定让我去见他们?”   褚鱼疑惑的看着许一冰,不知道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许一冰知道褚鱼应该只是希望让他去见见她的亲戚,也许并没有其他意思,他心里是有点失望的,但他马上就调整好了心情。   “没什么的,刚才我在里面,你小舅的情况并不是很糟,两个孩子如果度过了危险期,存活的希望也很高的。”许一冰说。   褚鱼听他这么一说,对小舅的情况也有点放心。   “那你和我去看看吧。”褚鱼问他。   许一冰犹豫了下,还是点了头。   褚鱼因为他答应了,心里不知有多高兴,雀跃不已,拉着他就走。   15.家居生活   喜欢是什么?是手牵手走在夕阳下,还是每天的接送?褚鱼自己也说不清楚喜欢究竟该是什么样,反正,她觉得既然已经是有了伴侣的人了,就该做到每天至少要去接男朋友下班一次。   这天下午,她赶完了第二天要用的稿子,就骑着借来的自行车去了许一冰工作的医院。   作为实习医生,每天要忙的事并不比正式医生的少,有时候甚至正式医生下班了,实习医生还要值班。   这段日子,褚鱼经常出入儿科办公室找许一冰,医生护士们几乎都和她熟了。可能唯一的例外就是孙欣,孙欣对褚鱼的态度是礼貌有加,热情不足的。褚鱼则是真正的对孙欣敬而远之。   褚鱼进了医院,远远的就看到许一冰和孙欣在儿科诊室门口肩挨着肩,背对着她这边不知道在说什么。看到这个情景,如果褚鱼还能平静下来,大约就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喜欢许一冰。   褚鱼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平静了下躁乱的心绪,又扯了扯脸皮,直到脸恢复到微微笑才停下。   “一冰!”她走过去,喊道。   两个人一起回头,许一冰脸上有一丝意外,大约没想到她这么早来吧。   孙欣的脸上是一抹很自然的微笑,转头对许一冰说:“你回去考虑一下,明天给我答复就好。”许一冰点了点头。   孙欣对褚鱼说:“不耽误你们了,你们慢慢聊。”说完就走了。   褚鱼脸上还带着微笑,只是那微笑不曾达到眼底。   许一冰本来就不是多爱笑的人,不过,褚鱼每天来接他下班,他其实还是挺高兴的。   “今天去我那儿,还是去你那儿?”许一冰把孙欣给他的文件夹合上,问褚鱼。自从两个人确定了关系后,并不像别的情侣那样出去逛街,看电影,或者去公园约会,反而最常做的事是去褚鱼的住处或者许一冰的住处一块儿做饭,饭后两人聊聊天,或者各自处理自己的工作。有时候,时间太晚了,也会留宿,当然只是单纯留宿,什么都没发生。   褚鱼回过神,渐渐收敛笑容。   许一冰一直都是极好的,无论是从容貌,还是气质,还有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自信,都让人着迷,这样吸引人的男朋友,有时候她也会忧心,他会不会被人抢走。   “哦,去我那儿吧,我今天可是骑铁马来的,可以带你兜风。”褚鱼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这次的笑直达眼底,很多事没有发生何必去担心,这是她此刻的想法。   “铁马?”许一冰愣了下,这些天,她都是坐计程车来,要么就是步行过来,倒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弄了个“铁马”。   “去换衣服,一会儿带你去看。”   许一冰答应着,进了办公室的更衣室。   不多会儿,他就出来了,今天他穿的是一套米色的运动服,衣架子的身材,就算穿最简单的衣服都好看。   褚鱼拉上许一冰的手就出了医院,等许一冰看到自行车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哭笑不得,他都好久没坐过自行车了。   “这自行车是我们报社老徐的,有时候去印刷厂,她嫌路上堵车太厉害,就在后备箱里备上这么台自行车。咱们现在生活节奏太快,也缺少运动,我就借来骑骑。我骑车技术可是很好的哟。”褚鱼笑眯眯的拍了拍自行车的车座,对许一冰炫耀道。   许一冰坐上自行车后座,拍着车座说:“还不走,让我见识一下你的车技。”   褚鱼说了声“好咧”,腿跨上自行车,一使劲,车子就驶了出去。   许一冰坐在后座上,很自然的搂住了褚鱼的腰,她的腰很瘦,搂起来却很有安全感。他忍不住贴上她的背,路上的街景从眼前滑过,与坐在汽车里时看到的不同。   褚鱼因为他的紧贴而僵了下,又立刻恢复了松弛。他们虽说已经是男女朋友了,但做的最亲密的事还只是停留在亲吻上。对许一冰,褚鱼其实不敢轻易造次,也许真的是因为太过珍惜。哪怕在安阳县,她为他做了最亲昵的事,那个时候,他是昏迷的,而此时他是醒着的,就还是有区别。   “什么?”褚鱼半转过头问身后的人,刚才他好像是说了些什么。   “谢谢!”他又说了一遍,他其实心里很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很小的时候,爸爸骑着自行车带过他,但那是很小的时候的事了。自从他懂事后,他就再没坐过自行车。   褚鱼转回去,嘴角的笑容更大了。   褚鱼的住处离医院,比许一冰的住处离医院远一点。   骑自行车大约二十分钟,路过菜市场的时候,许一冰叫褚鱼停了下来。   “今天我想做糖醋排骨,张护士长说菜市场的排骨比超市里的排骨有味道,我们去那里买点?”许一冰站在车旁,问褚鱼。两个人吃什么,都是互相商量着来的,有时候褚鱼做,有时候许一冰做。   不过,大部分是两个人一起做,还真有点小夫妻的味道了。   褚鱼把自行车锁好,放在统一存自行车的地方,看看菜市场下班买菜的人们,其实她也不怎么来菜市场买菜,不过,他有兴趣,去买点也没什么。   “行啊,你想买什么,咱就买什么。”褚鱼笑着拉住许一冰的手,就往菜市场里走。   进了菜市场,那真叫一个热闹,讨价还价的,挑肥拣瘦的,不过这里倒是大爷大妈比较多,像褚鱼许一冰这样的年轻人很少。   他们一进菜市场大门,就吸引了不少目光。有几位干脆跟在他们身后,看看他们买什么。   褚鱼和许一冰刚走到一个鱼摊儿,小贩就喊:“姑娘,小伙子来看看这鱼,可新鲜呢,买点回去吧。”   褚鱼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不打算买。许一冰则是很好奇的看着水槽里的鱼,这里的鱼倒真是比超市里的鱼看着活泼多了。   “要不,我们买几条回去做清蒸鲤鱼?”褚鱼发现在和许一冰真正熟了以后,他并不似以前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有时候他甚至比她更像小孩子,对什么都好奇,都想尝试。   “好吧,老板,我们要两条鲤鱼,你可得给我们挑新鲜的。”褚鱼对鱼摊老板说。   老板说一声好勒,就给挑了两条大鲤鱼,最后结账时,那老板还少算了一块多钱,大约真是被许一冰的美色所惑。   拎着鱼,他们继续往里走,因为许一冰的好奇,还买了不少菌类食材,最后到肉摊时,排骨就剩了一块,大骨头倒是有不少。   “怎么办?”褚鱼问身边的许一冰,许一冰拨了拨骨头,决定:“这骨头我都要了,排骨也包起来吧。”   褚鱼因为许一冰的豪爽,着实吓了一跳,拉着他往旁边让了让,小声说:“排骨看起来还行,大骨头买了也不能做什么呀。”   许一冰是很神秘的笑了笑说:“没事的,骨头汤有营养,能补充钙质,你总在外面跑,需要补充点钙质,儿科里还有小朋友,也可以喝的。”   褚鱼看笑着的许一冰,心里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真是时刻不忘了工作,不过,谁让她有这么一个外表冷淡,内心火热的男朋友呢。   买完了肉,他们又逛了几个摊位,等到了褚鱼家的时候,车把上挂满了装菜的袋子,就连他们手上都提了不少袋子,幸好菜市场离褚鱼家不算远,两个人推着车子走,不但没觉得累,还觉得很开心。   厨房里,许一冰围着围裙,正在查看骨头汤的浓度,其他几个锅里是排骨和鱼。   没什么事干的褚鱼则在用电脑修改自己的文稿,香浓的排骨味从厨房飘了出来,一直飘进她的鼻子里。   褚鱼闻了闻,停下手上的活儿,就奔了厨房。   许一冰正在忙碌,看着忙碌的身影,褚鱼有一刻忽然就很感动。她上前几步,从背后抱住许一冰的腰。   许一冰停了下来,对她突然地拥抱有点纳闷,不过,他没有挣开她,只是任由她抱着。   “一会儿饭菜就好了。”他以为她是饿了,柔声说。   褚鱼循着他的脖子一直亲到了他的唇,柔软的嘴唇,香浓的菜香味,好久,她才放开他的唇,他睁开眼,他的眼中有她的身影。她忽然就觉得很满足,一个人的一生不过就是为了这一刻吧,能有个人互相依靠,相濡以沫。   “别离开我!”她和他的额头相抵,她的声音低柔,他点了点头,应着:“不离开!”   也许最动人的情话不是“我爱你”,而是不离开,陪着你到地老天荒。   16.不许欺负我的人   有了男朋友的人,生活也变得规律了很多,不过,会出去旅游的习惯还是没有变。   褚鱼刚从国外回来,就直奔许一冰的医院,她要给他一个惊喜。半个多月不见,她其实很想他。   本来说好,他请几天假,然后他们两个人一起去马尔狄岛旅游,她也可以顺便完成一个摄影任务。哪里想到他的老师孙欣让他参加一个大型的手术座谈会,内容就是讨论一个小朋友的病情,这是一例特殊的手术。如果做的好,将来转正就没问题了。   褚鱼不想耽误许一冰的前程,所以,在接了杂志社的摄影任务后,万般不舍的还是出了趟差。   她任务完成后,就马不停蹄的到了许一冰的医院。   去了儿科办公室,没找见许一冰,问了人,才知道三天前,许一冰就被停职了,具体什么时间能回来上班,还不知道。   “张护士长,一冰究竟是,怎么回事?”褚鱼把儿科的张护士长找到旁边,准备打听一下具体情况。   张护士长是个四十多岁,长的一脸和气,白白胖胖的中年女人。   “小褚啊,这事你也别着急。那天,孙医生带着实习生去手术,你应该也知道那例手术很特别,谁也没想到打开胸腔时才发现孩子的心脏长在右边了,那孩子差点就下不了手术台。术前本来应该做个检查,原来定的许医生来做,是陈主任偏说许医生是实习医生,不能代替正式医生的工作,所以就没让去。后来,拿了检查结果说一切正常,结果,手术时出了岔子。陈主任就把责任都推给了许医生,孙医生去院办讨说法,也被院方给压了下来。”张护士长把经过简单说了,褚鱼听着,心里真是又急又气,面上还要保持镇定。   等张护士长说完,褚鱼就赶紧告辞。她心里还有些自责,出了这么大的事,许一冰和她通电话时,居然一个字都没说,她竟然也没发现。他是不信任她呢,还是没把她当回事。   从医院出来,褚鱼打了车,直奔许一冰的住处。   许一冰的家离医院不远,褚鱼到的时候可也已经临近中午。   走到他家门外,褚鱼平复了下焦急的心情,按了门铃。   门很快被打开,穿着米色家居服的许一冰手里还拿着勺子,看起来是在做饭,看到褚鱼,他先是一愣,接着,唇角隐隐勾出笑纹。   “你回来啦!”接着,他把门开得更大。   褚鱼瞪着他,没在他脸上发现任何颓废的表情,想说的话就这样硬生生的憋在了嘴里。她虎着脸进了屋,屋里还飘散着炒菜的香味。   许一冰看着虎着一张脸的褚鱼,有点纳闷,倒也没有立刻问出来,关了门,就进了厨房,还炒着菜呢,可不能糊了。   等把菜炒完,许一冰刚装了盘,转身时,就发现站在门口的褚鱼。褚鱼把菜接过去,什么也不说,转身就走。   许一冰虽然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但看到她此时沉着的脸,也不敢太不当回事。   脱了围裙,他就安静的跟在褚鱼身后出了厨房。   餐桌上已经摆了一盘菜,还有一副碗筷,应该是许一冰自己要吃的,看到桌上就一副碗筷,许一冰“啊”了一声,赶紧又去厨房取了一副碗筷。   褚鱼并没有坐下来,而是站在餐桌边等着许一冰。   “坐啊!”许一冰看到站在餐桌边的褚鱼,不知道为啥她还站着,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说。   褚鱼动了下,却没坐下,拉着许一冰的手就往客厅走。   许一冰也不反抗,任她拉着自己进了客厅。两个人坐下来,褚鱼寻思了半天,才开口,语气是有点委屈的,倒像是她受了欺负一样。   “你被人冤枉,停职了,怎么不告诉我?”如果他告诉她,她会马上回来的。   许一冰也沉默了,半天,才叹了口气,说:“我去那家医院之前,陈主任的亲戚本来是要去的,被我顶了名额,她心里不服气。这次,她应该是故意的,当时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那个检查不是我做的。孙医生去找过院方,结果还是不了了之,我不想去争了,从野战医院到地方医院,我这样的人总是不适应。”   许一冰说完,神色有些黯然。   褚鱼看着神色渐渐暗淡下去的许一冰,心里一软,握上他的手,其实听到他被诬陷的事,她心里的懊恼比气愤要大的多。   此时刻看到他暗淡的脸,她心里更是一揪。   “不能就这么算了,走,我们去医院,我倒要看看医院还真能一手遮天了不成。”说着,褚鱼就要拉着许一冰往外走。   许一冰拉住她,心里热乎乎的,因为终于有人愿意和他并肩,也有人是他愿意与之站在一起的了。   “这几天我已经想清楚了,既然我呆不惯这样的医院,那我就不呆了,我想自己开个诊所,你觉得怎么样?”这个想法其实他早就有,只不过缺少付诸实行的动力。   他看着她,不知道她会不会支持。   褚鱼转过身看他,她的脸上有惊讶,她没想到他还会有自己创业的想法。   “好啊,当然好。我也不希望你在别人的地方被欺负,你想好要在哪里开诊所了吗?需要资金支持不?虽说我现在干的工作不赚什么钱,不过,我还是有不少外快,攒了这些年,也不少。”褚鱼拉着他,重新坐回来了沙发,既然他有意愿要单独干,她自然是要支持的。她相信就算他自己干,一定也能干好。   许一冰因为她的支持,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资金不缺,开诊所的地方还在找。就是缺个管账的,你愿意去吗?”许一冰笑着看褚鱼,他脸上还有些揶揄。   褚鱼看着此刻的许一冰,他的笑容那么好看,那么耀眼,甚至让她有种此刻定格就好的念头。   “那个,你要是让我拍拍照片,写写访谈倒是行,管账这事还真是难倒我了。”褚鱼挠了挠脑袋,她对账目还真是不怎么精通。她最好的理财理念就是把钱存进银行,留一部分花就好。   许一冰摇了摇头,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我是开玩笑呢,你还真信呀?好了,饭菜都凉了,快吃饭吧。”许一冰站起来,拉了褚鱼一把,褚鱼借着他的劲儿站了起来,也笑了。   这场小风波就算是过去了,等许一冰去辞职的时候,才知道有人已经为他翻了案,那个陈主任连同那个帮忙做手脚的护士一起被开除了。   院方挽留许一冰,说了许多许一冰是难得的好医生啊,以前是太信任陈主任啊等等的好话,可惜,许一冰去意已决,院方也只得放人。   许一冰临出医院的时候,遇到了孙欣,孙欣想说什么,到最后也只是说了句“保重”。   许一冰谢了她之后,出了医院,褚鱼早已经等在了医院外的马路上。   “去吃顿好的,庆祝一下?”褚鱼拉着许一冰走在马路上,提议道。   “是不是你找人对院方施加了压力?”许一冰边走,边似不经意的问道。   褚鱼正兴高采烈的说去哪里吃什么什么的,听许一冰这么一问,停了下来,半天,才说:“其实也没什么的,我就是托人找院长聊了聊,哎,我的人他们也敢欺负,你说我能咽下这口气吗?”   褚鱼倒是像自己有理一样,许一冰哑口无言了半天,最终,只说了句:“幸好我辞职了。”   他没说的是他不想依靠她的关系,在哪里有好的待遇,他想凭借的是自己的实力,如果只靠家人的庇佑,他就不会自己出来找工作了。   “生气了?”褚鱼看着他,她其实是替他不平,就算他想辞职,她也不愿意让他这么委屈的离开,至少要让其他人知道,他没做错任何事,离开只是因为不想呆在那里。   许一冰扑哧笑了,摇头说:“我生什么气呀,你是为我好,我心里清楚。”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她为他做的事,他都心里明白的很。   褚鱼拍拍胸口,好似松了口气般,说:“还好还好,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拍你生气。”   许一冰一直就很疑惑,她为什么总是怕他生气。   “你都不知道我们在火车上时,你有多凶,我不过是想看看你战友的骨灰盒,那时,我又不知道那是什么。你那么大声的喊了我,我是真的挺怕的。”   褚鱼至今还记得他们在火车上的相遇场景以及短暂的相处时光。   啊?许一冰讶然,她就是从那时候对他产生的误解。   “那时候,我心情也不太好,我并不是……”许一冰想解释,却被褚鱼以一根手指挡住了嘴。   “我知道,后来,你为了道歉,替我吃那份很辣的麻辣烫时,我就知道了。你呀,就是面冷心热,有时候我就是怕你被欺负,也怕你生气,我爱的人呢,我不希望他不开心,自然也不许人欺负他。”褚鱼认真的说。   许一冰看着她好认真的脸,当听到她说我爱的人时,他的脸慢慢变红,就连耳朵都有点发热。   他们一向只说喜欢,却从未说过爱,很多东西不必说出来,只是付诸于行动。她的行动已经表达了她的爱,现在,她又对他说爱,他的心也火热热的。   17.去旅行吧   整个夏天,能算得上开心的大约就是和许一冰在一起。   褚鱼这个人很简单,只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那么就算天塌下来也没关系。   知道许一冰辞职了之后,她自己也请了三个月的假,这事把主编气坏了,奈何褚鱼请假是铁了心了,请完假出来就关了手机,找都没地儿找她。   她兴冲冲的跑到许一冰的住处,因为有他家的钥匙,所以进出倒是很方便。她把手里的一大堆东西放在客厅的地上,就赖在他家沙发里不出来了。   许一冰被客厅里的动静吵醒,他从卧室出来,就看到她,有些惊讶。   褚鱼看许一冰醒了,立刻从沙发上跳下地,到他跟前拉了他一块坐在沙发里。   早上的许一冰很迷人,头发有一点乱,眼睛微微眯着,还不是太清醒,有点像是刚睡醒的小猫,也不恰当,像是刚睡醒的慵懒的豹子更贴切。   “我们去旅行吧?怎么样?趁着你也休息,我也休息,我们出去玩,玩够了再回来。”她贴在他耳边说,他半眯着眼睛,靠在沙发里打瞌睡。昨晚在网上差不多通宵,就是想好好规划一下将来诊所的事。他才睡了不到三个小时,又被她吵醒。   他迷迷糊糊的听到她说要去旅行,脑子里混混沌沌,反应了半天,才算是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意思。   他忽地睁开眼睛,看到她近在咫尺的脸,她的脸上满是因为对两人要去旅行的兴奋色彩。   看到这样的褚鱼,许一冰半天没开口,他其实是想拒绝的。   “你说我们去巴布厘岛好不好?听说那里有最干净的海,还有最蓝的天空,那里还没有被完全开发,游客也少,去了那里可以放松心情。”褚鱼看到他睁大眼睛的样子,忍不住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然后拿了从旅行社那里拿来的巴布厘岛的介绍手册,对许一冰说。   因为她温热的气息在唇边滑过,许一冰愣了下,然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宣传手册上的图片是一片蔚蓝的海洋,还有湛蓝的天空,图片上海水里还有几个小孩子套着游泳圈游泳的镜头。   这是一幅很美丽的图片,让人有种也想置身其中的念头。   褚鱼又翻了一页,上面是海底,有各种鱼类在游动,还可以潜水,看海底的那些生物,有斑点的鱼,有红色的珊瑚。   除了部队外,许一冰从来没有独自旅行过,就连送战友的骨灰,都是规规矩矩的按照路线走。   褚鱼说的这些地方,甚至这些景色,他也从未看过,或者亲身体验过,被褚鱼说的,他有点心动。   “你看,你看,这里还有小型的别墅,我们可以在那里度假,有房子住。白天,我们可以去潜水,游泳,晚上可以去附近参加篝火晚会。”褚鱼点着临近末页的一张图片说,那是一幢白色的带有石子路的别墅,旁边还有一些活动介绍。   从外形上来看,这别墅真的不错,很适合情侣或者小夫妻居住。   褚鱼倚着沙发,和许一冰头靠着头看图册。   许一冰沉吟了会儿,问:“我们能住多久?”他并不是个只图玩乐的人,回来之后,他的诊所应该也能有着落了,他把自己求租的消息放在了网上,孙欣也说要帮着找地方,想想出去走走放松下也好。   “那你是答应了?”褚鱼侧过头看他,手也圈上了他的腰。   许一冰看她高兴的样子,点了点头。   “我们也不能出去太久,你还有工作,我还要找地方开诊所。”他是个务实的人,既然打算开诊所,那么最好是不要耽搁太久。   褚鱼并没将他的话太当回事,在她想来既然放假了,何不痛痛快快的玩一场,还总想着工作干嘛。   “我请了三个月的假,我们在外面好好玩一场,不会玩,就不会工作。”她振振有词,许一冰却不赞同她的话,他看她高兴,所以才没把自己的意思直接说出来。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许一冰想着也许明后天就可以启程,他得告诉孙欣一声,他出去玩,她要是找到地方开诊所了,他可能会没时间亲自去看开诊所的地方。   “择期不如撞日,就今天,你看,我把咱俩要用的东西都买好了。”褚鱼是个行动派,想好的事会立刻做准备,她把扔在地上的袋子拽过来,打开,里面真是有不少东西,牙膏牙刷,毛巾,药品,几袋内衣裤,男女都有。   许一冰看过去,看到好几袋男士的内衣内裤,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他和她还没进展到体/液交换的程度,但她却细心的准备了那么多,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   褚鱼虽说大大咧咧的惯了,好歹也是搞摄影的,对人的表情,心理稍微有些了解,看到他脸红,再看袋子里的东西,她就懂了。   “那个,我是看到你抽屉里的内衣,所以我就自己做主买了。外衣什么的,我们可以到那里再买,这些里面穿的,还是自己备上比较好。”褚鱼咳了咳,掩饰自己的一点尴尬,才解释说。她在超市看到那些内衣裤的时候,想到应该给他买点,所以就买了几包。   许一冰探过身子,把袋子合上,拎过来,无意间看到女士的内衣裤时,他的脸更红了,是提在手里也不是,是放下也不是。   倒是褚鱼体谅他,把袋子接过来,把自己的东西拣出来放进另一个袋子,才把装男士内衣裤的袋子放在他那边。   他们亲密的事做过不少,但真的提到共同生活这事,还是有点没经验,所以才会在看到彼此内衣裤时,还是脸红。   褚鱼很能体谅许一冰,毕竟他脸皮薄,她再大咧咧的,也懂,要给男人家一点矜持的空间。   许一冰将装着男士内衣裤的袋子放在自己那边,觉得不够,还往沙发里塞了塞。褚鱼看到他那样子,不由得觉得好笑,但也觉得他这个举动很可爱,很孩子气。   她等他塞完,拉了他一把,他没坐好,一下子就倒在了她身上,她顺势抱住他。   他的人正好倒在她的胸房上,闹了他一个大红脸,他挣了挣却没挣开。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在想你,离开你一天都想,以前我是怎么过的呢?”褚鱼压低声音感叹着,她的气息扑在他耳朵上,刚刚才恢复了点颜色的脸,又再次红了。   褚鱼见许一冰不说话,抱着他的手沿着他的脊背一路滑向他的裤腰,他穿的睡衣是上衣和裤子分开的,并不是睡袍,而睡裤则是用的松紧带。   她的手顺着裤腰探进去,大约是没想到褚鱼会这么早来,他里面什么都没有穿。她的手滑到他的臀部,就被他的手按住。   因为她的手离开,他终于能够离开她的胸房,获得自由,却没能坐直。   她即便被他按住手,也还是不肯安分,手指动了动,他“啊”了声,兴许早晨本就是个容易让人生出情愫的时间段。   她伸出另一只手拿开他的手,还埋在他睡裤里的手就那么自然而然的罩住了那紧实的臀部。   他想起来,却被褚鱼一只手制住在她的腿上,按理说他曾经是军医,也受过训练,该是不会轻易让褚鱼制住,但不知道是否此刻处在弱势,他竟是怎么都挣不开。   褚鱼从未这样强压过他,他也从未对她设过防线,可此刻,她却有点得寸进尺,这让许一冰既委屈,又不甘。   她的手指就快要探到禁区时,她忽然“呃”的闷哼一声,她低头看时,发现许一冰咬了自己一口,他牙齿还真是挺厉的。褚鱼心里这么想,也终于回过神,刚才是因为一时情动,所以没克制好自己,她的手在他的臀上拍了下,才从他睡裤里把手拿出来。   他还半趴在自己的腿上,褚鱼只好扶起他,他的脸上还是红艳艳的,褚鱼觉得那应该不是羞红的,大约是气的。   “那个,我,你,你太诱人,所以我没忍住……”褚鱼摸了摸头发,有点不自在的解释。   许一冰坐正,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拿着内衣裤的袋子起身进了卧室。   褚鱼坐在沙发上,有点忐忑不安,一会儿他不会出来赶人吧?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哄他,他又出来了,这回,他可是穿戴整齐了。   “不是说今天就走吗?还愣着干嘛?”他的声音很冷静,并没听出生气的意思,不过,褚鱼就知道他一定是生气了。她觉得庆幸的是他没有赶她走,还是同意了和她的旅程。   她讷讷的拿了自己的东西站起来,看到他手里还拎着个包,大概也装了几件衣服什么的,她伸过手要帮他拿,却被他避开了。   “我自己能拿。”他说,说完就出了屋。   褚鱼知道自己好像做错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只能跟在他身后。   等出了他家,外面的阳光大好,这才让人的心情都跟着好转了起来。   “你说的那个岛应该不在国内吧?我们签证都没办,怎么去?”还是许一冰比较冷静,不过也是出了门,才想到了这个现实的问题。   听许一冰这么一问,褚鱼才来了精神。   “我都打听好了,那里因为是个新的景区,所以,可以落地签。我们现在去机场,到了那可以再安排。”说着,褚鱼好像是忘了先前的不愉快,拉了许一冰的手就去打车。   许一冰看看两人相牵的手,刚才因为她的强迫而产生的厌恶感也消失了,其实想想也许情侣就是该亲密一点,而他的反应似乎有点过了。这么一想,他也就没有挣脱她的手,任由她拉着往停车点走。   18.也会疯玩   因为是临时起意,所以两人到了巴布厘岛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小岛上的别墅是需要提前预约的,预约需要提前两天,所以,他们只能暂时住酒店。岛上的酒店也并不是很大,虽说此时不是旅游旺季,但酒店也差不多客满了。   “不好意思两位,只剩下了一间客房,你们要吗?”拥有一头金发,蓝眼睛的前台服务员满脸歉意的问。   褚鱼看看许一冰,把前台的话转述了一遍,许一冰皱起了眉头。以往留宿时,住她家,他睡的都是客房,住他家,她睡沙发。今天,两个人想来是需要住一间房间了,他是不是不习惯呢。   “那,就订一间吧。你们这里有可以通宵的咖啡厅或者网吧吗?”褚鱼想的是就让许一冰一个人住一间,她去咖啡厅或者网吧凑合一晚,说不定明天就有空房间了呢。   前台的小伙子看看两人,脸上露出个了然的笑容,说:“有的,我们楼下有一间咖啡厅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另外我们这里也有可以通宵的网吧,里面也有床铺,可以供客人休息。还有就是这里也有特殊服务,小姐如果需要可以在这里登记。”   开始褚鱼听着这前台小伙子说的还是挺正常的,等听到后面说特殊服务时,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曾经去过很多国家,那里要比自己的国家开放许多,红灯区都是合法存在的。只是现在这前台公开说出来,还是在许一冰在的情况下说出来,她真是觉得十分的尴尬。   许一冰还在犹豫要不要让褚鱼和自己住一间,早上她强迫自己的事还让他有点耿耿于怀,看到前台的小伙子那暧昧的表情,他忽然转向褚鱼。   她侧对着他,脸是红的,连耳朵都红了。   “那什么,特殊服务就不用了。”褚鱼结巴着用巴国语言回复道。   前台小伙子看了一眼红着脸的褚鱼,又看看许一冰,心中有些疑惑,又用巴国话说了句:“小姐,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   大约前台这小伙子以为许一冰听不懂巴国话,才敢冒出这么一句。   啪--   一本护照拍在桌子上,拍护照的人用巴国语说:“她跟我住一间,请给我们办理入住手续。”   褚鱼被这一巴掌吓了一跳,转过脸来就看到沉着脸的许一冰,此刻,他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那一双眼中像是能喷出火来一样。他竟然是会巴国语的?褚鱼咯噔了一下,幸好刚才及时回绝了,否则还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她转过脸来,脸上的表情还算是温和,说:“我们是夫妻,住一间就好,麻烦你给办下手续吧。”   褚鱼把自己的护照也递了过去,前台那小伙子何时看到过这么有气势的男人了,知道不可能做成这笔生意了,拿了两个人的护照,办了入住手续。   然后,旁边的侍者领着两人往楼上的客房而去。   褚鱼和许一冰走在一起,他一句话都不说,但她却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不许人靠近的气势。   本来,他心里就有火气,只怕这一下子火更大了。褚鱼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不敢问。   直到两个人进了客房,褚鱼才发现客房里有两张床,先前担心睡一张床的事都是多余的。   大约,许一冰也没想到屋里是两张床,他停在门口一会儿,才走了进来。他选了靠窗那边的床位,把包放那儿,拿了洗漱用品,也不问她,自顾自的进了浴室。   褚鱼摸了摸鼻子,只得把自己的东西掏出来,放在床头的抽屉里。   等许一冰洗漱完出来,他的东西已经被褚鱼放进了床头柜子里。   褚鱼回身时正好看到许一冰擦着头发走到床边,两张床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远,她的心跳有点快。   和男人同处一室,她并不是第一次,但和心爱的男人同处一室却是第一次。兴奋有之,紧张也有之。   “你也去洗洗吧!”他终于开口,话却说的干干巴巴的,没什么情绪。   褚鱼张了张嘴,半天才找到声音,啊了一声,连换洗衣服都没拿,就进了浴室。等把衣服都脱了,冲了水,才发现没带换的衣服。   想就那么光着出去,又觉得许一冰肯定会因为她裸奔而生气,一时间,哗啦啦的水冲着,褚鱼却没有动作。   最后,褚鱼决定围着浴巾出去,反正自己的衣服都湿了,没法穿。   等她真的这么做了,出来时,才发现自己好像有点自作多情了,人家根本没在房间里。   她找了换洗的衣服,穿好,刚要出去找他,许一冰就回来了,手里还拿了两顶很有特色的草编的大帽子。   因为巴布厘岛处于热带气候区,就算是晚上也会很热,所以,很多当地人都会戴这种草编的帽子。编帽子的竹草是一种特殊药草,既抗热,又能驱蚊虫。   “我们来的时候,我看到商店里有这种草编帽子,刚才听服务员说这种帽子很流行,就去买了两顶。”许一冰扬了扬手里的帽子,挑了挑眉,说。   褚鱼眨巴了下眼睛,他,他还真是让她吃惊,毕竟他给她的印象一直都是比较严肃的,比较像是从小就听话,乖乖牌的孩子,没想到他也会有这样时髦的做法。   她接过一顶帽子戴在头上,感觉还不错。   “现在还不算太晚,如果你不生气了,我们就去海边看看?”褚鱼最眼馋的就是那一大片海,很多时候,她有机会靠近大海,却很难有机会玩的痛快,毕竟一个人的旅程总是缺少了分享的伙伴,现在有了他,她是真的很想去好好体会一下大海的壮阔。   许一冰被她貌似绅士的动作逗的忍不住笑了,先前的气恼也都散了。   “行了,哪有那么多的气。走吧,我们去海边!”他拉了她,出了门。   海边的人并不多,有人在玩沙滩排球,还有人在骑海上摩托,更有小孩子套着游泳圈在靠近海岸的地方奋力活动手脚玩耍着。   出现在海滩上的许一冰算是海滩上唯一亮眼的男性,许多正在乘凉的女人都把视线投注在了他身上。   许一冰好似没发现似的,眼睛则是定在海上摩托上。   “想玩?”褚鱼也看到了他的目光聚集的地方,问道。   “会不会很难学?”他从来没玩过,不知道那玩意儿会不会难学。   褚鱼倒是玩过,拍了拍他的手腕,说:“不难学,还有我呢,你等我会儿,我去跟他们说。”   等许一冰答应了,褚鱼就去租摩托了。   等褚鱼租到了海上摩托回来时,发现许一冰身边围了不少人,准确的说是女人。   “帅哥,你一个人来玩吗?”一个年轻的女人问。   “帅哥,你想玩什么,我都会,我可以教你。”另一个女人接着问,那双眼睛死死的盯在许一冰身上,好像就要扒光许一冰衣服似的。   “帅哥,潜水很有意思的,我可以教你潜水。”在许一冰右边的是个大约十□□岁的女孩,她的手甚至拽住了许一冰的衬衫袖子。   褚鱼看着一群女人围着许一冰,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想上前,却又停住了脚步,她想看看他会怎么做。   “对不起,各位,我有女朋友,她很快就回来了,她会教我。谢谢你们!”许一冰很客气的拒绝了围在自己身边的女性。   女孩子们得到了许一冰的答案,却迟迟不肯离开,大约并不相信他的话。   “亲爱的,我把摩托租回来了!”听到许一冰的回答,褚鱼觉得很满意,笑着走了上来。   大小女人们看到褚鱼,似乎意外于褚鱼的平凡,也意外于许一冰会和这样的女人在一起。   “帅哥,这位阿姨应该不是你女朋友吧?”那个十□□岁的女孩脸上满是嫌弃的问。   褚鱼听到这话,脚下一顿,心里有点火气,这小丫头说什么呢?   许一冰却没有生气的样子,他露出了个笑容,拉过褚鱼说:“这就是我女朋友,我比她还要大几岁呢。”   褚鱼因为他的话,怒火消失了,很满意的搂住他的腰。   大小女人们看到两人亲昵的举动,都有点受打击的意思,也就纷纷散了。   褚鱼揽紧他的腰,有点小小咬牙的问:“不是让你乖乖等我,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一群?”   许一冰很无辜地说:“不是我要招惹她们,我不过就是问问她们我可不可以加入她们打沙滩排球。在部队的时候,我也打过排球,就是没打过沙滩排球,好奇而已。”   褚鱼磨了磨牙,这家伙是真的严肃吗?为啥有时候她会觉得他在扮猪吃老虎,其实,他狡猾得很。   许一冰也感受到了她的不满,聪明的转开话题问:“租到摩托车了吗?”   褚鱼无奈,她是真无法对他生气,指了指身边的摩托车说:“租到了。”   许一冰的眼睛瞬间闪亮,对摩托车跃跃欲试。   褚鱼扶住摩托车,一手拉住他,说:“我先教你怎么开,这玩意儿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你还是别想着要自己尝试的好。”   看他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她还是趁早打消他想要自己玩的念头吧。   难得的许一冰撇了下嘴,还是跟着褚鱼下了水。   在海上骑摩托车真的需要很好的平衡能力和适应力,不过这可难不倒许一冰,两圈过后,他就掌握了骑海上摩托车的技巧。   褚鱼再想让他坐在后边已经不行了,只好让出驾驶位置,坐在了他身后。   刚学会了玩这种工具的许一冰,玩的也很疯。   那种疯让褚鱼都有点吃惊,几个高难度的回旋动作让他做的潇洒自如,就连旁边也在玩的玩家都感叹他的技巧之高。   等两个人推着摩托车上了岸,褚鱼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可看到许一冰那兴奋的样子时,她就觉得就算是再累也值得了。   晚上,许一冰洗漱完了就躺上了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褚鱼也累,却怎么也睡不着,转头看看旁边床位的人,他睡的很沉,完全忘记了要提防她了吧。   她下了床,走到他床边,隐约能看到他的轮廓,她叹了口气,把滑落的毯子给他盖好,现在是夏天没错,晚上却还是不能让他着凉。她呀,就是劳碌命,把他盖好,她才又回去躺下,心里想着明天一定不能让他玩的那么疯,也慢慢沉入了梦乡。   19.救了不该救的人   第二天,褚鱼早早的就租好了游艇,她准备教许一冰潜水,这样一来,和别人基本就没什么接触了。   许一冰对她的决定倒是没什么异议,脸上神色如常,只有一双眼睛盯着水面,看的出他应该是好奇的。   潜水,褚鱼还是学生时就尝试过,后来工作了,就很少再去潜水了。在教练给两人做了潜水前的培训后,褚鱼率先下了水。   许一冰随后也跟着下了水,水下的景色很美,红色的珊瑚,成排游过的鱼,还有张着触须的海底不明生物。   褚鱼拉住许一冰的手,怕的是他刚潜入水下,不熟悉,越往下潜,压力越大。褚鱼侧过头时,惊讶的发现许一冰似乎并没有任何不适,甚至可以说,他比她对水下要更适应。   看到这样的许一冰,褚鱼既觉得骄傲,又有点嫉妒,他怎么就能这么快学会潜水呢。   又往下潜了几米,压力渐渐变大。   “我们上去吧?”褚鱼觉得自己的氧气似乎不够了,她对许一冰打了个手势,水底并不方便说话,只能打手势。   许一冰做了个OK的手势,褚鱼立刻拉着他往上升,只是刚升到一半,她感觉到他似乎扯了她一下,她往身后看时,他又用手指了指他们的左侧。   褚鱼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依稀看到有一团黑影。   看到那黑影,褚鱼心里一个激灵,深海海域里有很多不明的生物,会遇到攻击性生物也是无可厚非的,但他们会不会那么倒霉呀。   她想到这里,急忙拉紧许一冰就要往上升,却再次被拉住了。   他继续指着那边,姿势有些倾斜,似乎是打算游过去看看。   褚鱼现在又开始后悔了,干什么不好呢,她非得拉着他潜水,现在好了,他的好奇心是彻底被激发了。   褚鱼心里这么想,又抵不住许一冰的好奇,在做好了万一那是个攻击性生物立刻逃的准备后,两人慢慢朝那个黑影靠过去。   还好,那黑影没有靠过来,就是浮在那儿,等他们靠近后,褚鱼终于松了口气,不是什么不明生物,而是一个人。   准确的说,是个男人,好吧,是个全身□□的男人。   靠着手上那个照明工具,他们才看清楚这黑影就是个男人。   在水里拖动一个人不难,褚鱼靠近男人,想要探下他是否还活着,却被许一冰拦住了。   褚鱼以为他是在吃醋,哪里想到人家根本不是那么想的,他靠上前,探了鼻息,又听了听那人的心跳,然后就拉着那人的身子准备将人托到水面上。   褚鱼哪里肯让他做这些体力活,接手过来往上举,那□□男子在被举起时,脸朝许一冰这边侧了下。   许一冰无意中看到这人的正脸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凝重了起来。   褚鱼并未注意到许一冰表情的变化,只是努力游水,她还要注意许一冰的情况,好在他跟了上来。   几个人把男人送到了岛上的医院,医生说幸好送来的及时,再晚那人就会溺水而死。医生还说在男人落水之前发生过性行为,是正常的性行为,不是强迫,在男人身体里还发现了迷药的成分。得到这个结果,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看男人的年龄应该不超过五十,他们送人来时,也差不多看清楚了男人的长相,长的十分柔美。   他们现在在医院的走廊里,许一冰却始终沉默,先前那股爱玩的兴致倒是消失的一干二净。   褚鱼坐在他身边,有点担心,忍不住就问了:“一冰,你认识那人?”   许一冰沉默了一会儿,眼睛盯着地面的一个点,半天才说:“那个人是,是我叔叔。”   他的声音里有一点沉闷,就好像是在刻意压抑着什么。   褚鱼听到那男人是这么个身份,有点不明白,且还有点意外,他,他叔叔?要不要这么巧?他们来这儿玩,他叔叔就落水了,还是全身□□的。   “我,已经十年没有回过家了。”许一冰轻轻地说,这次他的声音泄露了一点情绪,有一点悲伤。   褚鱼按上他的手,拍了拍。许一冰转过脸来,她能看到他的眼睛有些红。   “不是你的错。”褚鱼以为他是自责,就劝道。   他看了她一会儿,笑了,那笑很苦涩,她宁愿他不要那么笑。   “你,什么都不知道。不是的,他,不是我的亲叔叔,他是我的继父。”他慢慢的说着,褚鱼瞪大了眼睛,他,他继父?呃,这都是什么关系呢。   “我十岁时,父母离婚了,是因为我这位继父,后来,他们都各自成家了,我妈把我送到了奶奶家,我就是那个多余的人。十年前,连最疼我的奶奶也走了,我就再没回去过。”好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全程,许一冰都没什么表情。   听着许一冰毫无情绪的叙述,褚鱼只觉得心里堵了块大石头,她不知道原来他的身世居然是这样的。十岁的孩子,父母离婚,他跟着奶奶长大,怪不得他什么都没玩过,怪不得他就像是个心里年龄有好几十岁的人似的。   “既然这个人一点都不值得救,那我们还坐在这里干嘛?我们走。”褚鱼很为许一冰不平,他没招谁,没惹谁,人他们救了,没必要继续留下等人醒。   许一冰茫茫然机械式的站起来,走廊尽头忽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还不止一个人。   褚鱼和许一冰刚站起来,走廊那边已经有人走了过来。   走过来的是三个穿墨绿色军装的人,为首的女军人五十多岁,肩章是由金色橄榄枝和一颗金星组成,她露在军帽外的发丝黑色里还有银丝。在她身后跟着两个年轻的士兵,看起来应该是警卫之类的。   褚鱼以前还真的没怎么接触过军人,对军人的了解都来自于许一冰。看到那女军人的军衔,她稍微有些印象,应该是少将的军衔,这么高级别的军人怎么会出现在别的国家医院里,难道是要打仗?不不不,这个小岛没什么值得开打的地方,那么,这军人出现在这儿是私人事务?   她正这么想着,就感觉到走过他们这儿的女军人脚步停了下,那视线好像在许一冰那里?   褚鱼回头看了眼许一冰,发现他并没有看这边,眼睛似乎是盯着另一边在看。   “你爸找了你很久,离开军队都不知道要回家吗?”女军人停下了脚步,眼睛也看着前方,她的声音有些低沉,却铿锵有力。   褚鱼转回来,有些莫名其妙,但立刻发现这女军人眉眼间居然和许一冰很像。很像?他,她,他们是?不能吧。   “呵,我没有家!”许一冰笑了下,然后,声音越发冷硬的说道。   他说完,越过褚鱼,朝走廊另一头走了。   褚鱼看看面前这个女军人,又看看许一冰离开的方向,叹了口气,急忙追了过去。   那女军人攥紧了拳头,半天都没动。   “军长,医生还等着。”女军人身后的一个年轻士兵在她身后提醒道。   她点了点头,说:“走!”   三个人这才继续往走廊尽头的医生办公室走去。   褚鱼追出来时,许一冰正站在医院外的甬道上,眼睛盯着高大的树木发呆。   “已经中午了,我们去吃饭?”褚鱼试图转移开许一冰的注意力,却发现她说什么好像都是徒劳无功。   所以,她问完了几个问题后,也只能沉默的陪着他。   “从小爸妈就告诉我,将来一定要当个最棒的军人,我也一直都在努力。我以为我只要做的最好,爸妈就会为我骄傲,没想到,到最后,我的努力都成了笑话。褚鱼,我想去酒吧,你带我去吧!”许一冰最后的话带了些请求意味,他忽然转身,他在笑。   褚鱼看着眼前笑着的许一冰,她感到心疼,他的笑那么刺眼,与他以往任何一次笑都不同。她知道,他心中的阴影还没有散开。   “好!我带你去!”现在,只要能让他忘记难受,让她带他干什么都行。   巴布厘岛的酒吧并不多,与其说是酒吧,不如说是各种边缘人士做生意的最佳场所。   酒吧里的灯光有一些暗。   褚鱼一刻也不敢松懈,她紧拉着许一冰的手不敢放松。   直到坐在了吧台,她才稍稍放松了点。   许一冰问酒吧要了最烈性的酒,褚鱼哪里敢真让他喝,趁着他转头看酒吧舞台的空档,她跟酒保换了一种低度的酒。   不多会儿,酒送上来了,现在不算晚上,所以有些更加魅惑的节目还没有登场。不过,巴布厘岛不属于任何国家,所以,很多大尺度的表演并不限制。   就比如说现在,热辣的钢管舞已经进入了□□,绕着钢管旋转的舞男已经脱了唯一蔽体的内裤扔向了人群。   为了达到效果,舞男并非身无一物,而是在腰间围了层黑纱,即便脱了内裤,黑纱下的风光也是若隐若现。   早就准备好的舞娘也在舞男绕上钢管的那刻上了场,舞娘的打扮要比舞男火辣多了,除了腰间有一串铃铛外,就真的是□□了。   她顺着舞男的下方慢慢绕了上去,人群因为舞娘的加入而更加欢腾,有人还吹起了口哨。   许一冰拿了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又让酒保加酒,酒保又加了一杯,他继续一饮而尽。这样喝了三杯,褚鱼觉得他这样喝一会儿就得醉,想要阻止他,却被他冷冽的目光给吓住。   许一冰干脆要了一瓶酒,褚鱼真的被吓到了,想要夺那酒瓶,却被许一冰轻巧躲过。   就着瓶口,许一冰咕咚咚喝了大半瓶,褚鱼怕伤到他,没敢硬抢。   不知道舞台上在表演什么,人群里嗷嗷的喊着什么,还有人大声喊:“再激烈点!”   许一冰喝了大半瓶酒,即便是不怎么烈性的酒,喝了那么多,也是会醉的,更何况许一冰的心情还不好,就更容易醉了,他不知道别人在喊什么,就转过头去看。   褚鱼一直都在注意许一冰,见他转过头去看舞台,赶紧把他手里的酒瓶子夺过来,给了酒保,也付了酒钱,她刚想去扶许一冰离开,无意中扫了一眼舞台。   看到舞台上的场景,她张口结舌。那个,这里的民风要不要这么彪悍?再看许一冰,他的眼睛眯着,脸却通红,显然醉的不清。   而舞台上的舞男和舞娘也真是不容易了,以着一种难以想象的男下女上的姿势不停动着。台下的观众看着这一场活春宫格外起劲儿,不知道做的人是否真的投入,看的人却已经如痴如醉了。   褚鱼因为这一幕脸也烧红,却不得不对着许一冰喊:“别看了,我们得走了!”   显然,许一冰是真的喝醉了,否则,这个时候要走的就应该是他了。   许一冰晃了晃脑袋,眼睛一直眯着,似乎在研究什么似的,褚鱼心里想的是以后真的不能再让他喝酒了,否则,还说不得要出什么事。   在褚鱼的一番努力下,两个人终于回到了酒店。只不过,喝醉了的许一冰一点都不好应付,先是抱着褚鱼亲,接着,吐了自己和褚鱼一身。   最后,褚鱼不得不拉着他一起进了浴室,脱了自己的衣服,还得帮他脱衣服。光溜溜的许一冰更加孩子气了,也许是少年时期的不如意在此刻全部爆发,他抱着褚鱼哭的昏天黑地。   褚鱼从未见过这一面的许一冰,难免就心软安慰一番。只不过,她忘记了两个人在哪里,是个什么状况。   热水蒸腾的浴室里,两个黏在一起的人,怎么可能相安无事。   褚鱼感到小腹有什么顶着自己,再低头看时,发现是他。   她只感觉自己的鼻子热辣辣的,再一看,好么,她流鼻血了。   赶紧给两个人洗干净,她半拖半抱着他出了浴室。   还没消停的许一冰嚷嚷着还要喝酒,褚鱼真心觉得哄这么大个宝宝,她有点承受不住,她刚把他放躺在床上,因为脚底下还有水,一滑,她整个人就盖在了他身上。   闭着眼睛咕哝的许一冰“啊”了一声,褚鱼赶紧用手支起身子,她一条腿正好压在他的宝贝上。   怪不得他叫,她刚要起来的时候,他的手又伸了过来,就像抱娃娃似的,把她给抱住了。   褚鱼不知道她上辈子到底是作孽了,还是积德了,虽说这个时候如果发生点什么,她很愿意,可是,他并不清醒,事后,万一他后悔呢?她不敢想下去。   “一冰,亲爱的,放开我啊,我们这样不好。”她在他耳边轻声哄着,她能感觉到她身体下他身体的变化,在他磨蹭的功夫,她的身体也有了些感觉。如果再不制止,恐怕她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了。   他忽地睁开眼睛,那眼中满是清明。   “教我!”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大概是刚刚哭的。   褚鱼看着他的眼睛,心中五味杂陈,他是希望用这样的方式来忘记痛苦吗?   “我不想你后悔!”她难得的郑重说道。   他露出今天最为真实的笑容,说:“我不后悔!”   褚鱼不知道她是怎么答应他的,她只知道,他的手在她的胸脯上动了动,她便全线崩溃。   她狠狠咬住他的嘴唇,手伸到了他的身下,他发出轻微的呜咽,她深深的吻着他,在这个领域,他们都是新手,还都需要学习。   20.事成之后   疼!   这是褚鱼醒过来时进入脑子里的第一个感觉,不是那种局部的疼,而是全身上下仿若各个零件都重新组合一样的疼。   她茫茫然睁开眼睛,窗外已经黑了,偶尔有几点星光照进屋内,她身下是软的,还有呼吸,呼吸?她瞪大了眼睛,有点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动了下手,手里还攥着一只手,手?她眨巴了几下眼睛,怎么会有一只手?   她勉强抬了抬上半身,腰身却好像被什么禁锢了,她稍微抬起来的身子又跌了回去。   她的手按在了一片坚硬中还带着点绵软的肉体上,“唔”的一声低呼,让她懵懵然回过神,是了,她,她和许一冰做了件事。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在想到他们做了什么事后,已经开始发烧了。况且,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只怕他们互相□□的很激烈。   他现在还在她身体里,她也还趴在他身上。   她稍微挪了下身子,感觉到后背火辣辣的疼,想起小半天的战况惨烈,她不仅耷拉下嘴角。   谁能告诉她,第一次为什么女人也会这么疼。   嘶--   她只是挪了下身子而已,后背到腰的肌肉就疼的厉害,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感觉,根据她自己的感受来说,他只怕也好不到哪儿去。一想到他可能比自己还糟,她也顾不得哪里哪里疼了。   她慢腾腾像老太太似的下了床,摸索着打开室内的灯,橘色的壁灯亮起,屋里显得温暖了许多。   褚鱼顾不上看床上的人究竟醒没醒,就赶紧去了浴室,用热水投了毛巾才又回来。   走到床边时,她正好和许一冰的眼睛对上,他,居然是醒着的,她本已恢复了颜色的脸又红了。   他的眼深邃而迷离,那双眼在看到她时,迷离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惊喜,惊讶,以及怨愤。   她有点不知所措,好像所有的错事都是她做的一样。   手上抓着毛巾,她支支吾吾的说:“呃,那个,你,你醒了啊?我,我想给你擦,擦擦……”   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她,不说话,不动,只是半侧着身子,褚鱼觉得这么和他对看着,她总会败下阵来,她现在都有点混淆了,究竟她是女人,还是他是女人,男人不是都该矜持点,害羞点吗?他却是反其道而行之。   她的眼睛转开,无意中又看到了他的下身,好吧,她必须承认,她其实也做的挺过分,他修长的腿上也布满了抓痕,他的宝贝上还有她的牙印,她,呃,她是真的有点狠了。   只不过谁都会原谅她也是初尝禁果,总是会有点过分不是。   他不吭声,也不动,她就全当他不怪她,她乖乖的走到他身前,蹲下身子,先是将他宝贝上的污迹擦干净,然后是腿根,大腿,小腿,然后是脚掌,他的脚很好看,每个脚趾头都是那么匀称,指甲也修理的很整齐。   她在给他擦拭的过程里,能感觉到他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也许他只是不好意思。   她给他擦拭完,拉过薄被子盖好。   她刚要走,就被他抓住手。   “别走!”他的声音有些颤,或许是因为有了身体的亲密接触,所以让他格外依赖她,以前,他应该是从不会以这样的语气来挽留她的。   她回过身坐在床沿儿,摸了摸他的脸,安抚道:“一冰,我去洗个澡,你看,我还什么都没穿。”   他听完她的话,才看了眼她,发现她真的没穿衣服,脸也立刻就红了,他放开拉住她的手,只是在她站起来,要去浴室之前,叮嘱说:“你快点回来!”   不知怎么的,褚鱼在许一冰这么依赖她以后,忽然就觉得有点不踏实。   带着一种不安的心情洗完了澡,她才回到卧室里,许一冰已经换好了睡衣,坐在床上。   褚鱼走到两张床中间,有点犹豫,不知道是回自己的床铺好,还是继续和许一冰挤一张床。   最后,在许一冰的注视下,她还是很厚脸皮的上了许一冰的床,在她上了他的床铺后,他紧绷着的脸才放松下来,唇角还有丝笑意。褚鱼知道自己应该是对的,他没有不高兴。   揽住许一冰的身子,褚鱼觉得也许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也不错,至少她真实的拥有他,以后,都有人和自己作伴了。   既然认定了一个人,就想要知道她的一切,许一冰也不例外,以前也许没有那种想要一生一世的感觉,但有了肌肤之亲,他自然而然的就认定了她。   “你想听我讲我自己家的事吗?”褚鱼如是问,既然他已经是她的了,她也就没什么需要隐瞒他的了。   “好啊!”他点头,她要是愿意说,他当然乐意听。   “我妈是T市的商人,我爸是家庭主夫,不过,他却是强势的主夫,家里的事都是他说了算。在他嫁给我妈以前,他曾经是市政厅的要员,别小看他,他可是很厉害的呢,要不是我外公,说不定他真能当上个国家首相什么的。我记得小时候我爸就跟我说过,要不是遇到了我妈,他是打算一辈子不结婚的。唉!男人啊!”褚鱼叹了口气,却接收到了许一冰“男人怎么了”的眼神,她赶紧收回自己的话:“那个,男人能顶半边天,必要的时候男人能顶整个天,男人很伟大!”   她不得不妥协在他的淫威之下,两个人在做了那件事之后,反而更加融洽了,就像是天下所有的情侣一样。   都有了困意之前,褚鱼似乎已经忘记了疼,又有点骚动,磨蹭着许一冰还想再来一次,却被许一冰踹下了床,当过兵的男人就是不一样,那一拳一脚都是实打实的,让褚鱼彻底忘了骚动这件事。   她揉着摔疼的屁股爬上床,再不敢造次。   许一冰背对着她,被她抱着,他的嘴角勾勒出一个微笑,经过一天的折腾,他难受过,痛苦过,但清醒之后,他才发现何必拿别人的痛苦来折腾自己呢?经历过了这些事后,他也才发现,褚鱼其实比他想象的要好的多。如果,这一辈子跟着她,他应该是会很快乐,很开心,不会像他爸爸那样。   第二天醒过来时,许一冰已经不在床上了,褚鱼起床没看到人,急忙下了地,鞋都忘了穿,跑到卧室外面的客厅也没找到人,却在附设的厨房里看到了正在做早餐的许一冰。   他穿着米色的T恤衫,同色系的长裤站在灶台前,正在做煎蛋,在灶台上还放着小咸菜,小咸菜绿莹莹的,一看就很开胃。   她从身后抱住他的腰,脸贴着他的后背,呢喃着:“亲爱的,我真是有福气。”   他丝毫没有因为她的搂抱而有任何慢下来的动作,轻松地说:“煎蛋你要几分熟?”   她在他后背上蹭了蹭,说:“我要全熟,我可学不来外国人那种半生不熟的吃法。”   他笑了,她能感觉到他很开心,这一笑连带着震动着她的脸。   她也笑,为自己想到带他来度假这个想法而自豪,半途虽然有不愉快,但他们的感情增进了,她就很开心。   他扒开她的搂抱,半命令的说:“你先出去吧,饭一会儿就好了。”   她看着他红润的脸膛,也只能点头,被滋润过的男人就是不一样,她心里暗暗的想,然后忍不住笑,她可不能告诉他,否则,他不知道是要害羞,还是要修理她了。   她回到客厅,客厅的桌子上有几本杂志,是酒店特意为客人准备的。   褚鱼无聊的翻着杂志,偶尔也对里面的照片做一番点评。   铃--   门铃响起,褚鱼顿了下,寻思着是谁会来呢?脚下倒是没停顿,走到门口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个穿便装,大约五十多岁的女人,她身后此时跟着一个同样穿便装,却还是有些板的年轻女人。   这两个人褚鱼是有印象的,在医院里见过。如果她猜的没错,应该就是许一冰的母亲了。   “您好!请问您找谁?”褚鱼并没有立刻邀请他们进来,而是如此询问道。   五十多岁的女人看了一眼褚鱼,又将目光调进房内,没有看到许一冰,才沉着脸问:“许一冰是住在这个房间吗?”   “许……”褚鱼因为她问到许一冰,差点没噎到,想到眼前的人有可能是许一冰的母亲,而自己昨天又刚跟许一冰做了那件事,她不知怎的就有点心虚。哪怕许一冰对这个母亲,看起来是颇有微词的,但毕竟人家是母子,她总是做了那么点事,还是有点不太踏实。   “是,他是住这间。”褚鱼打开门,将两人让了进来。   许母倒是一点不客气,进了屋到客厅直接就坐了沙发,而那个年轻女人就站在沙发旁,不必猜,这人就是警卫员之类的人物了。   褚鱼不敢耽搁,赶紧去厨房,把许一冰拉出来。许一冰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问褚鱼,褚鱼却不肯说。   直到被她拉到客厅,看到自己母亲的时候,许一冰原本红润带笑的脸一下子就变了。   “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他的语气很冷,很硬,完全不像是对母亲在说话。   褚鱼从未看他用这样的表情对谁说过话,她想要劝阻他,却被他甩来开了手。   “一冰,你就这么怨恨妈?你叔叔他……我知道当初是妈错怪了你,可你也不能……”许母的声音有一点疲倦,刚才的威严气势已经没有了。   许一冰嘴唇动了动,然后是将穿在身上的围裙解开丢在地上,转身回了卧房。   褚鱼想去追许一冰,却又觉得把客人丢在客厅不妥,只好留下来,对许母说:“伯母,一冰他心情不太好,要不,改天你们再来?”   许母对儿子的态度是和软的,但对待外人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尤其是对这个可能要夺走自己儿子的女人。   她的脸色沉了下来,严肃地说:“我知道你,你母亲是个投机的商人。我们许家不会接受一个商人的女儿做儿媳妇,你最好离开一冰,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   她这么说完,很快的就带着人走了。   褚鱼蒙蒙的站在客厅里,脑子里半天还回荡着许母的话,她说她是投机商人的女儿,不许她和一冰交往。   这,这是要被棒打鸳鸯了吗?   21.往事不堪   半天,褚鱼才回过神,摇了摇头,不由得苦笑,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呢。   等她回到卧室,许一冰正背对着她坐在床上。   她走过去,爬上床,从他身后搂住他。   “别生气了,好不好?”她柔声哄着,他以前给她的感觉就是特别坚韧,从不会真正的生气,或者怨恨什么的。   他僵着身子,因为她的话而慢慢放松下来。   “我没生气!”他的声音平直而没有情绪,他是真的没有生气,而是觉得胸口憋闷,母亲的出现让他不知所措。   褚鱼只是把脸搭在他的肩膀上,听着他说话。   “继父和妈妈结婚后,我去过一次,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去。”他继续说,这次语气里带了些感伤的东西。   褚鱼揉着他的腰,安抚着他。   “爸妈离婚后,奶奶也没了。他们曾经让我跟他们一起住,尤其是妈妈,她说新爸爸人很好的,你来看看吧,要是觉得能住惯,就留下来。我,我真的,曾被妈妈的话说动,我是不是很傻?”许一冰半转过脸来问褚鱼,那脸上带了点自嘲。   褚鱼直起身子在他脸颊上亲了口,才说:“我亲爱的才不傻,你那时候还小,希望得到来自父母的疼爱没有错。”   他眼中有泪晃动,他转回脸,看着窗户,继续说:“不,我很后悔,那个时候我已经住校了,何必……那天放假,我兴冲冲的跑去了妈妈那儿,你知道吗?我还买了很多礼物,想要送给妈妈和继父。谁知道,妈妈那天有事不在家,我敲门没人开,门没关,我就进去了。那天,那天……”他停住了叙说的话,褚鱼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从他停住的话中大约能猜到点什么。   他整理了下思绪,才继续说:“我确定屋里的女人不是妈,我躲在厨房里,等那个女人走了,才出去。我问他,那个女人是谁?他开始是惊慌失措的,可后来,他忽然就笑了,他说‘你还是小孩,不懂大人的事。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妈妈,你妈妈什么都知道,要不是这样,我怎么会把人带回家呢。’他当时的样子,我现在还记得。妈后来回来了,看到我也许真的很高兴吧,让保姆做了很多菜,继父也表现的很热情体贴,可是整顿饭下来,我都觉得很难受。不知道后来怎么的,我就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我在客房,房间的灯光很暗,房间里还有个女人,那女人,那个女人……”许一冰一回想当时的情景,就觉得冷,身子下意识的颤抖着,褚鱼赶紧抱住他。   有了褚鱼的怀抱,他觉得暖和了许多,才继续说:“那个女人正是和继父在一起的那个,她,她没穿衣服,站在床边,看着我,我……”他的声音有些断续,似乎就要说不下去了。   “一冰,一冰,别说了,别说了,好吗?都过去了,过去了。”褚鱼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目前这个状态,不能让他继续说了,再说下去,他很可能要崩溃。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让我说……”他挣扎着,喘息着,仿佛要从什么里挣脱出来。   褚鱼坐过去,将他拉到床上来,手握着他的手,他的眼睛闭了起来,那段回忆让他觉得难过,被亲人出卖,是什么感觉?   “我用了很多力气,才跑了出来,我回到学校,什么都不敢对人说。我害怕,后来,我再没去过他们家。没过几天,妈就跑到学校来问我,为什么要那样做,我不知道继父都说了什么,但妈说我走后,继父因为情绪激动流产了。她说那一胎是女孩,她不在乎孩子是男是女,只是痛心于我会那么坏。呵,她都认为是我做了什么,才会让继父流产,她是我亲妈。最后的最后,我再没去过他们的家,就连我爸的家我也没有去过,我真的怕了。”   许一冰说完,屋里陷入一片寂静中。   褚鱼紧紧搂住他,心疼他,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刚刚他说的差点被□□,差点就被自己的亲人给卖了,她真恨,恨那些人,也恨自己,当时自己为什么不认识他,如果认识他,也许他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   “你妈妈不知道你继父对你做的事吗?”褚鱼轻声问,也许其中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许一冰摇头,说:“我不知道,我走的时候,她不在家。”   即使妈妈知道了,又会怎么样?她连起码的信任都做不到,不是吗?否则,她怎么会认为是他做了什么呢?   “一冰,一冰,什么都不要想,不要想那些,以后,有我,有我在呢?好不好?”她翻身看着他,他闭着眼睛,脸上还有一点点悲伤。   他睁开眼睛,看着她,他眼中的伤痛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却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   *********   白色的高等单人病房里,一应俱全,不像是医院,倒像是高级私人疗养院。   病房内唯一的病床上,躺着个男人,此刻,他已经清醒了过来。   病床边坐着穿军装的女人,警卫员在病房外,室内只有他们两个人。   “还要气到什么时候?”女人捏了捏鼻梁,显得格外的疲倦。   男人穿着蓝色格子的病号服,此刻已经坐了起来,气色倒是不错。   “我气什么呢?被人……是我活该!”男人赌气的转开脸,脸色一瞬间泛白。   “齐玉飞,为了你,儿子不认我,你还要我怎么样?你别以为你做过什么,我一点不知道。你来这里,真的是因为和我生气吗?孔数是谁,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吗?你被人扒光衣服扔海里,要不是一冰,你真的还能活着和我生气?”许哲惠觉得自己很蠢,他也许根本就不爱自己,那个时候,她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这个男人很单纯,很善良,甚至比自己的丈夫理解自己的辛苦。可惜,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她完全错了。   当时的丈夫,也就是一冰的父亲抱怨自己,可从未真正的做出过伤害自己的事,她在部队,家里都是丈夫在打理,不用她担一点心。后来,她晋升了,家里的生活也好了,丈夫却越多抱怨自己不理家事,她当时只觉得他无理取闹。现在想想,她其实真的不曾体谅过丈夫,离婚后,再娶了这个男人,也完全不让自己省心。   可事到如今,后悔已经于事无补,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多的弥补儿子。   齐玉飞因为许哲惠的话,猛然回身,他有点惊慌,他以为自己做的事天衣无缝,哪里想到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哲惠,我,真的不是我想那么做的,我,我是被迫的,要不是为了你,我,我不会……”他拉住她的手,努力解释着。他虽然荒唐,但他还是爱这个家,爱她的,至少,没有人像她那样对他好。她常年不在家,他寂寞,所以才会做出那样的事。她该理解他的。   许哲惠看着面前容颜娇好的男人,他的脸上犹有泪痕,她当初不就是看上了他年轻,会撒娇吗?   她叹了口气,女人啊,就是为了这一点色相。她抬手擦了擦他眼角的眼泪。   “别哭了,以后,你对一冰好一点,从小他就听话,这次,他找了个商人的女儿,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齐玉飞脸上闪过一抹错愕,随后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我哪次不是尽力讨好他,只是他不买账罢了。你说他跟一个商人的女儿好上了?啧,这孩子啊,说不得就是跟你怄气,过段时间兴许玩够了,他们就分开了。你不是说他离开部队了,现在又辞职了吗?要不,就让他去我们公司算了。”   许哲惠略微思考了下,点了点头,说:“也好,你看着他,我也放心。不过,我可告诉你,不许你打他的主意。”许哲惠严肃起面孔来,也是挺吓人的。   不过,齐玉飞一点都不怕,这么多年了,要是她真狠得下心对付他,他还能像现在这样好过吗?   齐玉飞挣扎起来,在许哲惠脸上亲了口,撒娇的说:“我打他什么主意呀,要不是看他是你儿子,我才懒得管呢。我还不是都为了他好么,你不放心我,还不放心咱们女儿吗?”他得意的抚了抚自己的小腹,是的,他怀孕了,这么大的年纪还能怀上,他也很意外,但上天就是这么厚待他。   “你呀,咱们女儿今天乖吗?”许哲惠说着,伸手在他肚子上摸了摸。   齐玉飞掩唇笑着,拍了她手一下,说:“她才多点大,不过才四周,能怎么乖。”   许哲惠也笑了,拉着他的手,又说了几句,才站起身准备离开。   “哲惠,你什么时候回家?”齐玉飞依依不舍,问。   “再过两个月,我能放两天假,到时候一定回家。”许哲惠说。   “对了,我通知了晋商鸣儿子在这儿,他说会来一趟,你就好好养着吧,先不必为了一冰的事操心。”许哲惠临走时想起来,自己通知了前夫儿子的事,前夫对儿子也一直有愧疚,总是想找机会弥补儿子。   齐玉飞暗暗翻了个白眼,然后还是笑眯眯的说:“那好啊,既然他要过来,那我就好好在医院呆着了。你一路上也小心呀!”   “好!”许哲惠笑着走了,五十多岁的人了,因为知道自己终于要有个能接棒的女儿而高兴,而齐玉飞肚子里的究竟是女儿还是儿子,还没个准儿。   等许哲惠走了后,齐玉飞的笑脸马上就被深深的阴骘所取代,他才不会替这个老女人养女儿,他摸了摸肚子。   女儿,我和你亲妈可是盼着你一定要是女儿呀!   ******   上午的不愉快,很快被褚鱼的插科打诨给翻过去了。下午,两个人又去海边,这次,他们倒是什么都没做,就是坐在太阳伞下,看着海边嬉戏的人们。   褚鱼看到旁边有人在给同伴擦防晒油,心里也痒痒的。转头看了眼穿着白色浴袍的许一冰,他正闭目养神。   “亲爱的,我给你擦点防晒油好不好?”褚鱼凑近他,轻声问。   许一冰睁开眼睛,就看到褚鱼跃跃欲试的样子。他侧头看了眼旁边的人,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有点无奈,他们都在太阳伞下边了,哪里用得着擦什么防晒油,根本晒不着太阳好不好。不过看到她的期盼,他也只好答应。   褚鱼欢呼一声,把早就准备好的防晒油拿出来,倒在手上一些,指挥许一冰褪下浴袍趴在椅子上。   许一冰的皮肤很好,白皙,柔嫩,只是在肩膀往下点有一道疤,他说那是一次到前线执行任务时被子弹划伤的,她真是好心疼。   她轻手轻脚的帮他擦防晒油,每过一块皮肤她就忍不住要多擦一会儿,他的皮肤真是好,惹的她自己都有点情不自禁。   花了一个多小时擦防晒油,或许是褚鱼擦的太舒服,让许一冰都快要进入睡眠状态了。   等许一冰把浴袍穿好,褚鱼又凑近了他,神神秘秘地说:“一冰,你说我们会不会有个孩子了?”   这话一说完,许一冰的脸迅速烧红,还不得不对她一本正经地说:“根据医学原理来说,成功率是百万分之一。”   22.初见许父   接下来几天,褚鱼和许一冰玩的很开心,似乎早已经忘记了许母带给他们的不愉快,他们除了海上的活动外,还买了不少当地特产,准备带回去送人。   这天上午,两个人又去了一趟当地的博物馆,博物馆里展出了一套上个世纪末最古旧的医疗器具,许一冰对这个很感兴趣,看到宣传册,就拉着褚鱼去了。   褚鱼对医疗器具并不感兴趣,奈何自家男人喜欢,她当然是要陪着去的。   许一冰在博物馆里看的可是相当的认真,讲解员也把这些器具的相关典故说的很详细。   褚鱼虽说不感兴趣,但其中的一些照片,她还是看的挺来劲儿,就这样两个人虽然参加了一个展览,但都各有收获。   看完了展览,两个人又手牵手的去吃了一趟当地的各色小吃。褚鱼吃的是肚子溜圆,看向许一冰时有一点怨念,都是他,非让她吃那么多,美其名曰要丰富小吃知识,他其实就是报复她晚上要了他那么多次吧。   许一冰看到褚鱼瞪大眼睛看自己,有点莫名其妙,问:“怎么了?”他手里还拎着两袋打包回来的小吃呢。   褚鱼运了半天气,到底还是舍不得埋怨,摇了摇头,把他手里的食品袋提了过来。   “你觉得我晚上还能吃的下去吗?”她一只手拎食品袋,另一只手拉过他牵住。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米色的长裤,一双休闲鞋,怎么看都像是大学生,再加上他的长相极为出色,在博物馆的展览会上,不少女人都把目光投在他身上,只有专注的看展览,听讲解的他没发现。   要不是她护得紧,真不知道有多少女人会来搭讪,占便宜。以前,如果说她会有这样一个出色的男朋友,说不得她会当成笑话。倒不是她认为自己多不好,遇不到好男人,只是她以前的生活太宅,想认识这样优质的男人的机会并不多。   如今,能够遇到他,并且在一起,她其实是很惜福的,所以,她很多时候是真的不想和他生气,或者假装生气都不愿意。   许一冰看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反而笑了,笑的很开心,他晃了晃两个人交握的手,说:“你太瘦了,多吃点,就算为了我,好不好?”   他的声音很柔,倒好像有一点撒娇的味道。   他呀,那个从来不知道撒娇为何物的人,居然会撒娇了?   褚鱼牵着他的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眨巴了几下,惊奇的说:“亲爱的,我真愿意听你说话,可就是不能再吃了,再吃就变大胖子了,到时候我就抱不动你了。”   最后一句话,褚鱼是在许一冰耳边说的。   许一冰脸一下子就红了,推了她一下,说了句:“流氓!”   甩了她的手,就自己往回去的方向走了。   褚鱼嘿嘿笑着,赶紧追过去,心里想的是一会儿回去一定要抱着他大战几个回合,毕竟是他让她吃的那么饱的,要做一下运动呢。   许一冰倒不是真的生气,只不过觉得在这里旅行的几天,让他感到十分开心,这是他过去二十几年从来没有过的。   以前,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可以这么放松的去玩,他以为自己早就失去了对外面世界的向往,他以为自己余生必将奉献给军队,奉献给国家,但很多时候只不过是自己太主观,不愿意改变。   想到这里,他做了个自己都没想到的动作,他张开了双手,仰起脸来,深呼吸,空气里是树木的味道,很好闻。   “亲爱的,亲爱的,我想到晚上我们去哪儿……”褚鱼刚跑到许一冰身边,想把自己刚才想好的事说出来。   刚才她看到有人骑车去海边,她忽然想到也许晚上他们可以去海里做点什么,留个纪念。她记得去年看过一部电影,里面的男女主角就骑着双人自行车在海边玩,他们还在海边搭帐篷,晚上没人的时候,一直从海边做到帐篷里。   当时,她是觉得两人太疯狂,现在想想还真是挺刺激的。   褚鱼还没来得及说完,就看到许一冰停下了脚步,眼睛直直的看着什么。她也顺着许一冰的视线看过去,在前方的树丛下站着个男人,大约五十岁出头的样子,黑色短发里也有银丝。   眉眼之间透出几分凌厉,最重要的是他和许一冰很像,只是许一冰更好看,他应该是综合了他父母的优点长的。   褚鱼暗暗吸了口气,这段时间是怎么了呢,不是遇到他那个妈,就是貌似应该是他爸爸的人出现。   许一冰站在那里,半天都没动。褚鱼拉了拉他的手,他才回过神。   如果,许一冰见到他母亲时是无措的,或者说冷淡的,那么他此时见到他的父亲,就是有些怨恨的。   褚鱼没有说话,也没有劝他往前走,倒是那个男人看到许一冰时,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然后,他大步走了过来。   在那个男人走过来的时候,许一冰瞬间转过了身,大有一走了之的意思。   “一冰!”身后的男人终于开口了,他大声喊道。   褚鱼看着身边的男人,又转头看着那个男人,心里不由得叹气。许一冰的母亲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许一冰的亲生父亲明明就比那个男人强,怎么舍得离婚。   只是目前却不是想那个的时候,她拉住许一冰。   许一冰看着她,眼中有不解,还有点她所不清楚的东西。   “听听他怎么说,要不,以后你会后悔。”褚鱼没有说太多,关于亲情这个东西,外人无权去过问,但她真不希望他错失该他的亲情。   许一冰咬了咬嘴唇,人没动,眼中却闪出愤怒。   晋商鸣走过来,眼中有一点泪花,站在离许一冰不远的地方,他就停下了。他知道自己做错了太多的事,也许不该得到原谅,但他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他又怎么能不管。   “一冰,跟我回家吧。”晋商鸣低声说,语气里有一点恳求。   许一冰身子一颤,他从未想过父亲会在这个时候和他说这个,记忆里的父亲虽然也会温柔的说话,但往往说不到两三句,就会语气尖利,那个时候父亲独自带着自己生活,母亲在部队里,常常很久才会回家一次,然后又匆匆离开。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父亲才会和母亲离婚,之后,父亲把自己留给了母亲,母亲很忙,又把自己送到了奶奶家。   这么些年,其实他怨恨的是父亲,如果父亲当初不放弃他的抚养权,也许他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转过身,脸上现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说:“家?奶奶走了以后,我就没有家了。”他说完这个,拉着褚鱼越过晋商鸣就走。   “一冰!一冰!”他身后,传来父亲急促的喊声。   许一冰并没有转身,也没有停下,被他拽着走的褚鱼回过头去,那个人也跟在身后,喊着他,却没有他们的脚步来的快。   大约真的是有些年纪了,许父的速度很慢。褚鱼想停下来,却被许一冰拉着不得不往前走。   他们上了台阶,走到别墅外面,是的,他们等的独立别墅已经有了,所以他们从酒店搬到了这里。   许一冰拉着褚鱼进了别墅的大门,用力锁上大门,进了院子,又穿过院子里的石桥,进了别墅。   褚鱼从窗户看到那个人站在院门外,不知道在喊什么。   许一冰拉着褚鱼进了屋,就放了手,自己进了卧室。   褚鱼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去给许父开门,毕竟很多事她还不知道,要是给他开了门,许一冰觉得难受,她也会心疼。   她放下手里的袋子,也进了卧室。   许一冰却没在卧室里,她看了看,倒听到浴室里有水声。   褚鱼不知道他们这是怎么回事,接连着在这个假期里分别遇见了他的父母,要说丑媳妇见公婆,她是真的都见了,却没想过是以这样的方式见。   他,应该挺难受的吧,她坐在床上想。   不知道她想了多长时间,浴室里的水声已经停了。   许一冰穿着浴袍出来,擦着头发,脸上的神情有一点淡。   褚鱼打起精神来,假作没发现,笑眯眯的说:“亲爱的,你这么早就洗澡啊?”   现在才下午两点钟,睡觉也太早了点。   许一冰看了她一眼,翻开被子躺了进去,说:“我要睡觉!你要不睡,就出去自己玩吧。”   褚鱼当然看出了他的闷闷不乐,她看到他连头发都没擦干就躺下,皱了皱眉,从床上起来,找到电吹风,又走回来。   从被子里把他拉起来,边打开电吹风,边说:“要睡,也把头发吹干再睡。”   这次,许一冰并没有拒绝,而是坐着任由她摆布。   电吹风嗡嗡的声音在卧室里响着,两个人什么都没说。   褚鱼吹完了头发,把电吹风放回去,许一冰却没有躺下,还是原来的姿势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褚鱼从他身后爬上床,抱住他的时候,发现他里面什么都没穿,而从浴袍的下摆处还能看到他里面的春光。   好吧,这种半遮半露才是最诱人的,褚鱼决定绝对不能辜负了这美景。   23.门口的许父   这里的别墅为了保证游客得到绝对的隐私和安静,并没有设置门铃等提醒装置。许父晋商鸣站在别墅外面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门铃,只好拍了几下门,喊了几嗓子,可惜收效甚微。   到了最后,他放弃了继续叫门的举动,叹了口气,站在了别墅门口。   看着别墅那华丽的大门,他心中既欣慰,又觉得难受。能住在这样的地方,哪怕只是短暂的居住,都证明现在儿子的恋情很好。   小时候的一冰很乖,很听话,就像个小大人,从来不会给他惹麻烦。偶尔有时候,他心里生气妻子的所作所为,会在儿子面前斥责妻子几句,儿子也只会用稚嫩的语气说:“爸爸,妈妈不是故意的。”   那个时候,他心里很难受,也就更生气妻子的不负责任,每次妻子回家,他都会闹。   那年,他和妻子离婚,儿子年纪小,妻子说什么都不许他带走儿子,说是孩子姓许,不准他带着她儿子管别的女人叫妈。他早就跟许哲惠过够了,再加上她在外面又有了别的男人,为了能够摆脱她,他放弃了儿子的抚养权。   即便放弃了儿子,他也以为这是为了儿子好。毕竟他没有工作,没有钱,一个单身的父亲,带着一个孩子,很难找到好工作,就更别提如果有了合适的结婚对象,他也不想一个人过,那就更不能有个拖油瓶了。   后来,他安慰自己,儿子跟在他妈妈身边是最好的,毕竟那时候,妻子家的条件不错。   等到他和前妻都各自成家后,他得知儿子并没有跟前妻生活在一起,他就有了想要儿子过来住的想法,和现在的妻子商量了一下,他才敢和儿子说。   只是那时候,儿子已经半大不小,有了自己的主意,他不愿意跟他这个父亲见面,更不愿意和他一起住,还说以后再不要联系这样的话。   他当时真的很难过,直到又和现在的妻子有了女儿,他才把注意力放在了女儿身上。只是多年过去了,他才知道当时没能解开的结,已经越结越深了。   晋商鸣叹了口气,人这一辈子都不能走错一步,年轻的时候,他一意孤行跟了许哲惠,本以为此生会和她一直走到最后,却没成想,在生活的磨砺中,他们不单变了模样,连当初的激情也蜕变成了绝情。   再看了一眼紧闭的别墅大门,他只能转身离去。   ﹏﹏﹏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室内时,褚鱼就醒了。   昨天下午直至晚上的缠绵,让两个人睡的都很沉,就连昨晚上下了一夜细雨,都不知道。   今早,阳光照在玻璃上,透过那窗帘大约能看到雨点浇在窗户玻璃上干了的痕迹。一圈圈倒像是刻意做出来的艺术窗户,图案印在窗帘上很有趣,也很滑稽。   褚鱼转过脸来,正好看到许一冰睡着的侧脸。   睡梦中的许一冰,似乎睡的并不安稳,好看的眉一直紧锁着,而被她亲吻了一夜的唇,也红艳艳的抿着。   他光裸的手臂搭在被子上,被子盖在肩膀以下,正好遮住胸口。   褚鱼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他,心中竟没来由的有种充实感,二十多年,她奔走于各种旅行的道路上,说不想找个伴儿是骗人的,但想起要承担的责任,她却又有些害怕。   直到遇见他,直到和他纠缠在一起,她才知道她不是真的怕责任,而是怕失去。是的,没有人能保证另一个人能一直不变,就连她自己,她都不敢说会不会变心,会不会在遇见更好的男人时,没有任何心动。   都说莫忘初心,可是,在现今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一成不变的感情还能有多少?看着躺卧在身边的男人,褚鱼又有了一瞬间的恍惚,还有一些不确定,她是否真的能够陪他走完这一生?   想到这里,她赶紧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他们在一起,不是很开心吗?怎么会想到这里的,真是该死。   她急于想要证明自己的想法,人就那么俯了过去,再次亲上了他的嘴唇,她的心才慢慢踏实下来,是的,她现在拥有他,他还是她的。   许一冰在睡梦中感觉到嘴唇被一片柔软所覆盖,他本能的回应,吮吸,身体也本能的靠了过去。   褚鱼搂住他的腰,加深了这一吻。   被“吵”到的许一冰在她加深这个吻时,完全醒了过来。   在结束这个吻后,褚鱼不仅咂摸了下刚才的那个吻,才咧开嘴呵呵一笑。   许一冰白了她一眼,他不想动,就那么躺着看她,问:“傻笑什么?都还没洗漱,不嫌脏。”   褚鱼又嘿嘿一笑,人又扑了过来,脸贴在他胸脯上蹭了蹭,说:“我们还在一起,真好!我不嫌你脏。”她又隔着被子搂了搂他,嘀咕了句。   被她磨蹭的有点痒,许一冰推了推她,说:“我嫌你脏,好吗?快穿衣服去,我今天还要去展览馆看看,昨天有个地方没弄清楚。”   褚鱼硬是赖着不肯动,许一冰很无奈,她怎么就跟个小孩似的呢。褚鱼又在许一冰身上腻味了一会儿,终于肯起来了。她从衣柜里找了自己的衣服,还给许一冰找了一套衣服。   许一冰起身准备穿衣服时,发现她给他找的是长袖衬衫和长裤。   长裤也就算了,长袖衬衫在这个岛上是很少有人穿的,毕竟这岛处在热带气候区,谁不怕热的穿长袖衬衫啊。   褚鱼穿完衣服,回头看许一冰还拎着那件长袖衬衫打量,她又坐回床上,临坐下前,还在他胸上亲了一口,吓了许一冰一跳,他赶紧拉了被子捂住。   “嘿,你还挡什么呀,又不是没看过,没亲过,没摸过。”褚鱼看他下意识的遮挡,故意逗他,还有些调戏成分的说。   许一冰脸红了红,嘴里可不服软。   “看过,摸过,亲过,就能随便亲了?今晚你睡客房,本公子今天不许你碰。”说罢,转了身穿上长裤,然后自己去柜子那找衣服了。   褚鱼眨巴了几下眼睛,哪里想到自家男人居然真生气了,她赶紧提溜着长袖衬衫跑到许一冰身后,抱着他的腰,有点撒娇意味的说:“亲爱的,我错了成不成?我那不是因为爱不够你吗?我就是总觉得要是我们长在一块儿多好啊,时时刻刻都不用分开。”   许一冰正在翻找衣服,因为她贴上来,他条件反射的停下了动作,再听她这么一说,又好气又好笑。   “行了,谁有功夫跟你生气,还不松开,热!”   说完,许一冰继续找衣服,褚鱼倒是松开了,站到旁边,把衣服往前一送,说:“穿这件吧,虽说是长袖,也抗热,再说那啥,你今天还是别穿短袖比较好。”褚鱼在许一冰身上扫了扫,然后很委婉的劝告道。   许一冰开始还不知道她什么意思,无意中看到旁边镜子里的自己,才发现他脖子上以及手臂上都是红印,是被她亲的,到现在还没消。   他看到红印是又急又羞的,她就不能有个节制。   拿过褚鱼身上的衬衫,他转身才穿上,褚鱼又笑眯眯的跳了过来。   “说好了,不生气的啊!”褚鱼摆了摆手,很有些不知死活的在许一冰面前晃荡。   许一冰看她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女人了,还故作天真耍滑头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却又觉得没办法,这女人从来都不是个多么严肃的人。   等许一冰也洗漱完毕了,褚鱼才犹豫着问了问题:“亲爱的,其实这个问题,我不该问,可不问不代表能解决事情。”   她刚说完,本来脸色还算愉快的许一冰就沉下了脸。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如果你不希望今晚真去睡客房,最好别问,我的事你也别管。”许一冰说完,站起来就往外走。   褚鱼虽然一直知道许一冰的性子有时候直还有点倔,但她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说那是他的事,要她别管。   不知怎的,在听到这句话时,她的心被刺了一下,疼蔓延到了四肢百骸,甚至半天她都没能动弹。   她咬了咬牙,苦苦一笑,是的,这是他家的事,她其实不该管,可是,他们如果真的想走下去,这还能说是他一个人的事吗?   他难道不明白如果两个人想要成为一个整体,那么有些事势必不会是一个人的事啊。   说服自己不要把他的话当真,她赶紧站起来,也追了出去。   此时,许一冰已经走过了石拱桥,就要走到回廊那边。   褚鱼喊了声:“一冰!”   许一冰听到了,脚步也明显慢了下来。   褚鱼追上他,他却没有看她。   “对不起!我不该问。”褚鱼一开口就是道歉,忘了是谁说过,想要家庭和睦,必须有一个人要退一步,如果他不肯退,那么她退一步又何妨。   许一冰转头看她,想要说什么,动了几次嘴唇,还是没能说出来。   褚鱼知道他也许也是想道歉,却不好意思说,所以,她又笑嘻嘻的说:“走吧,既然要出去,就先去吃早饭了。”   许一冰缓和下脸色,点了头,答应了。   两个人刚出了别墅大门,就看到站在门口的晋商鸣,看到他,许一冰原本缓和的脸色马上就沉了下来。   这次,他没有冲晋商鸣发火,却把怒气发在了褚鱼身上。   “谁让你告诉他在这儿等的?”说罢,他重新打开别墅大门,走了进去,还把门也摔上了。   褚鱼也没想到晋商鸣会一早上就等在门外,虽说天气不冷,但昨晚刚下过雨,早上还多少有些凉,站一早上,晋商鸣的脸色已经有些泛白。   “对不起,叔叔,他,他在和我生气。”褚鱼不知道该如何对待面前的男人,只得如此为许一冰解释。   晋商鸣一直都在观察褚鱼,对儿子的态度,他多少能够理解。对这个女孩,他是听前妻说的,说是一个奸商的女儿,未必是真的对儿子好。他担心,顾不得儿子会不会还在生自己的气,就来了。   刚才看到儿子的态度,又看到女孩的态度,他倒是不认同前妻的说法了。   “我能和你谈谈吗?”晋商鸣笑了笑,倒是没有因为许一冰恶劣的态度而生气。   褚鱼十分惊讶,略为想了下,就同意了。   24.许父的心声   早上的咖啡店还没什么人,靠窗的位置坐着一男一女,显得格外的特别。男的大约五十一二岁;女的大约二十五六岁。   五十多岁的男子面目清俊,眉梢眼角有淡淡的纹路,若不是如此,大约没人能想到这个男子已经五十多岁了吧。   女子则是长相中上,面目也十分俊秀,两个人相对而坐,半天都没说上一句话。   男子大约不常来咖啡店,所以,稍稍有些拘谨。   女子则是抬起头想要说什么,却半天没开口。   “褚小姐,”晋商鸣刚叫了一声褚鱼就又停下了,大概是还在想该怎么开口。   褚鱼放下拿到嘴边的杯子,静静地等着他,见他还是不知如何说,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谁让将来面前的人会是自己的公公呢。   “叔叔,您可以叫我小褚,或者小鱼都行,不必那么客气。您有什么话,都可以直说,没关系的。”   晋商鸣因为褚鱼的话,似乎松了口气,刚才还带了点戒备的神情也放松了些。   “小褚,你,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本来,我是打算劝一冰离开你的,现在看来我所做的都是多余的。”晋商鸣沉默了会儿,才继续说,那语气怎么听都有一点点苦涩。也许真的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即便已经疏离了那么多年,这位父亲说起儿子,依然是带了一点歉疚。   “不怕你笑话,当初我和一冰的妈妈差不多是私奔。只不过我的前妻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儿,最后还是同意了我们的婚事。可惜,人总是过得越好,越不快乐。我和他妈妈离婚,他妈妈家里不同意我带孩子走,我也怕多个孩子是负担,所以就真的放弃了一冰的抚养权。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知道一冰一直不肯原谅我。是我活该,可到底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怎么能不心疼他。他妈妈给我打电话,要我劝他离开你,说是你不务正业,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谁不为自己的孩子好,所以我就来了。”晋商鸣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似乎有意等着褚鱼说什么。   褚鱼低头喝了口咖啡,早上,她习惯喝一杯苦咖啡,这样,一天才能精神更好。   入口的咖啡苦涩,苦的几乎让人想把舌头都吐掉。褚鱼却独爱这种味道,很多东西都是先苦才能有甜,她相信人生就像喝咖啡一样,只有吃得了苦,才能尝到那回甘的滋味。   “叔叔,作为一冰的恋人,原本,我不该管这些事。可今天,您跟我说了这么多,我已经明白您的意思了。别的我不敢说,对一冰,我是一心一意的。我这个人很懒,不喜欢拐弯抹角。我妈妈的确是个商人,但奸商就有些言过其实了。在生意场上,谁不会耍些小手段。如果真是直来直往,那么恐怕真会被人吞并。在生活上,我的父母到今天依然恩爱如初,从没有谁背叛谁的事出现。我不想妄加评断叔叔您和一冰妈妈的事,只是希望以后您不要做让一冰难过的事才好。”褚鱼言辞恳切,却也不忘提醒晋商鸣不要阻挠他们的恋情。   晋商鸣会出现在这里,她很惊讶,但想想许母的所作所为,就有点明白了。   她不是那种懦弱的不敢面对问题的女人,既然一冰对此事讳莫如深,那么就由她来面对好了。   晋商鸣因为褚鱼的话,先是愣了下,随即竟然笑了。   “一冰的眼光要比我好太多。”   褚鱼愣了下,眼中原本的戒备慢慢撤掉,看来她是通过了公公这一关了。   “叔叔现在应该也过得很好吧?”从晋商鸣身上,她能感觉到那种淡淡的平静的气韵,只有生活顺遂的人才能有这样的气韵,所以,他目前的生活该是不错的,往往生活顺遂如意的人才能有平和的心态。而许母却恰恰欠缺这种气韵,即便她目前身居高位,依然不能让人从内心生出尊敬的感觉。   晋商鸣看着褚鱼,眼神越发深邃。   “我和我妻子过得很好,我的女儿今年十四岁,她常常会提起要哥哥回家看看,她很想知道哥哥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我从来没有对女儿隐瞒有一冰这事,我现在的妻子也把一冰当作了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可惜一冰一直对我有怨气,不肯见我,不肯去我家。如果可以,请你帮我告诉他,我的家就是他的家,那里随时欢迎他回去。”   咖啡店里,慢慢已经有跑步完进来休息的人,咖啡店原本的安静也因为人多起来,而显得有些热闹。   褚鱼因为晋商鸣的坦诚而高兴,她倒不是因为许一冰家里终于有一个人接受自己。而是觉得许一冰终于又多了家人的关爱,她甚至觉得那个还未见过的小姑子会是个可爱的小姑娘,说不得什么时候,她还真的想去见上她一面。   “谢谢叔叔对我的信任,一冰能多几位家人,我也替他高兴。您放心,我会尽量劝他回去看你们,只是他这人有时候有点倔强,可能还需要时间。”褚鱼点头应允了晋商鸣的请托。   “我知道,只要他还认我这个父亲就好,我别无他求。”晋商鸣因为褚鱼的话而感动,用力点了点头。   之后,他有一点遗憾的朝别墅那边看了一眼。这个咖啡店就在别墅区的对面,坐在窗子这边就能看到别墅的大门。他终究是没能和儿子说上一句话。   “我不多说了,我这关你算是过了。一冰妈妈那边,恐怕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总之,请你一定要照顾好一冰。”晋商鸣临走时再三拜托褚鱼,褚鱼一一答应。   送走了晋商鸣,褚鱼买了几样早点,才回到别墅。   别墅的门虚掩着,客厅厨房饭厅都没有许一冰的踪影。   褚鱼把早点放在桌子上,去了卧室。   卧室的门关的很严实,她推了推,门打不开,从里面锁了。   她敲了几下,没人理。   她叹了口气,转身去了储藏室,她记得备用钥匙好像是放在储藏室的柜子里了。   她拿了钥匙回来时,门却开了。她看了看半开的门,心中既觉得松了口气,也有那么点无可奈何。   谁说年长一些就一定稳重来着,她们家这位明明有时候成熟,有时候幼稚啊。   她把钥匙揣进口袋,推门走了进来。   此时,许一冰正背对着自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头半低着。   褚鱼慢慢走过去,却听他说:“知道回来了?”那语气怎么听,怎么的冰冷。   早上那点不愉快看起来还要延续,褚鱼摸了摸鼻子,走到床边坐下。   许一冰正在看一本书,书名因为他卷着书看,看不到。   褚鱼不想马上打断他看书,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从她这个角度看他,他的棱角是分明的,但同时他的侧面却又是完美的,丝毫找不到一点缺点。   上天大约也是公平的,在给了他如此完美的外表后,在他性格上就多了些固执的缺点。   褚鱼这么想着,点了点头,只有这样的许一冰才让她既爱又无奈。   或许是褚鱼的目光过于□□裸,让许一冰看书都看的很不安宁,他放下书,抬起头正好与褚鱼对上。   “你看什么?”许一冰冷着脸,问。   褚鱼眨巴了下眼睛,很无赖的说:“当然是看你好看呗。”   “哼,好看?你是不是看谁好看,就跟谁走?”刚才在门口,他生气跑进来,她却跟着那个人走了,她有没有想过他的感受。   褚鱼听他话的意思,明显就是在生气刚才她没有站在他这边,反而跟着许父走这件事。   “那个,一冰,刚才的事,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褚鱼不知该怎么解释才合适,这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认清事情的真相,可现在还在气头上的他能认真听她解释,去想整件事是怎么回事吗?   许一冰看了她一会儿,哼了声转开视线。   “一冰,你爸爸并不是我找来的。他是你妈找来的,目的是想让我们分开。”褚鱼幽幽说道。   许一冰转过脸来,脸上带着惊讶。   也对吧,在许一冰的心里母亲其实还是个好母亲,至少没有直接参与到谋害他的计划中。   “她,不会的,我妈她人虽然自私了点,主观了点,却并不会干预我的事。你别骗我,我不知道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但我相信我妈不会让他来分开我们。你知道么,当初我妈和那个人他们是相爱的,是那个人,他看不惯我妈,才让我妈慢慢的靠近了那个男人。这些,你应该没听那个人说起吧?还有,那个人为了离开我妈,他连我都不要。你知道吗?当初我多想跟那个人一起走,可他就是不肯带我走。”许一冰几乎是用喊的把这些话说完,当初那些难受的,不肯对外人说的事如今都□□裸的公布在她面前,她还想说什么。   褚鱼一直以为许一冰不肯原谅父亲是因为怨恨他和他母亲离婚,让一个家破碎,现在看起来,他其实是因为渴望父爱而不得的不甘心。   哪个孩子不希望能和自己的父母在一起,快乐的生活,只是当初若是许父许母勉强在一起生活了,结果会更好吗?这事只怕钻进牛角尖里的许一冰不会想明白的。   不过,现在听他这么一说,他其实不是因为父母离婚,而是因为父亲对他的抛弃。   当初父亲不肯带他走,母亲又把他放在了奶奶家,两代人的代沟会如何,可以想象。   他原本过得并不快乐,她又何必太过苛责他,她想到这些,忍不住搂住他。   许一冰原本还在生气,因为褚鱼这突然地一个动作,他忽然僵住了身子。   “以后,我都不离开你,也不惹你生气了,好不好?别再生我气了,我就是想知道你的父亲到底想和你说什么。”褚鱼平静的说,她真的不希望他心里还有怨气。   许一冰听到她说这个,心里虽然又升腾起了一点难受,到底没有推开她。   “听我说说,好吗?”褚鱼搂着他的身子,在他耳边轻声问。   半天,许一冰才点了点头。   “你父亲当初可能是自私了点,但你也要换个角度想想,他是个男人,又是什么都不会的男人,带着你,他能给你好的生活吗?况且那个时候,他不是不想带你走,而是你母亲不让他带你走。你应该知道吧,你母亲并不是个轻易让步的人,所以,你的父亲最后才不得不放弃你。此后的几年,他一直都在争取你的谅解,可惜你对他积怨太深。对了,刚才他说你的妹妹很想见你,他从来没有否认过你这个儿子。就是你一直固执的不肯走出来,很多事,不是不能解决,而是看你肯不肯。”   褚鱼慢慢的将刚才许父告诉自己的事又说了一遍,被她抱在怀里的身子慢慢放松了下来。   他一时半刻也许还无法做到心无芥蒂,但褚鱼相信,他是个善良的人,最后他一定会理解父亲当初的无奈的。   25.小拌嘴   褚鱼和许一冰又在岛上住了几天,该看的看过了,该遇到的人不该遇到的人也都遇到了。   许一冰在岛上玩过这一遭后,心里还是惦记着自己开诊所的事。于是,两个人就在半个月后,打道回府了。   这段时间,许一冰诊所还没有开,孙欣帮着物色了几个开诊所的店面他都不太满意,只好再找。   褚鱼就借着要和许一冰一起去看店面这个由头,赖在许一冰家里不走了。许一冰拿她没办法,反正两个人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也和同居差不多了,他也就随她了。   这天,风和日丽,褚鱼窝在许一冰家的沙发里看自己在岛上拍的照片,许一冰则是在厨房里准备午饭。   “亲爱的,你说我把咱们在海底拍的照片传到我博客里怎么样?”褚鱼抻着脖子朝厨房里喊,厨房里抽油烟机嗡嗡的响,哪里能听的那么真切。   许一冰从厨房里出来,身上围着围裙,手里还拿着勺子,好一副家庭妇男的标准模样,只是长着一张过分好看脸的他,就连穿条围裙出来都那么好看。   “你刚才跟我说话吗?说什么了?我没听清。”许一冰站在客厅中间,望着褚鱼,一脸疑惑的问。   褚鱼看着这副打扮就出来的他,忍不住啧啧道:“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就连穿围裙都穿的那么有样,好看。嘿嘿。”   末了那个嘿嘿笑的极为猥琐,开始许一冰还认真听着,听到后来,忍不住笑骂道:“贫嘴,不是让你有时间上线问问你们杂志社是不是有事,有事你就赶紧回去,我这里也不用你帮什么,还有孙欣……”   许一冰还没说完,褚鱼不乐意了,光着脚就跳下地,一把抱住许一冰,说:“孙欣,你说她对你有怎么样的心思,难道你不知道?我能放心让你和她单独在一起?杂志社那边没什么事,有事主编就让人通知我了,放心吧,反正在杂志社里也是闲着,在哪儿闲着不一样。”   说着,她还凑近许一冰的脖颈,用力闻了下,不由陶醉着说:“真香!我都忍不住了。”   许一冰因为每次说她都有一大堆理由,这次,她又拿孙欣当理由,他知道孙欣对他什么心思,经过上次的事,孙欣即便有什么想法,应该也不会再提了。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更何况,他和褚鱼之间连最亲密的事都做了,他也不是三心二意的人,她居然还是不相信他。   他心里难免有些生气,有些恼,他用力推开她,说了句:“你再这么颓废下去,最后害的是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说完,他转身进了厨房。   褚鱼还是保持着抱他的动作站在原地,被他推了下,也只是踉跄了下,她眨巴了下眼睛,咂摸了下他的意思,心中有些晦暗,但因为一贯大喇喇的性格,并没把许一冰的话往心里去。   她总认为许一冰是为了她好,会这么说也不过是一时间生气,过后,也就好了。这么想完,她又窝回沙发去看照片。   她挑了几张看起来不错的两个人的合影放在了博客里,她的博客点击量还挺大的,应杂志社的要求,她还开了个专栏,没事的时候写写自己旅行的心得,或者推荐一些地方的小吃,不少人看,还有为数不小的粉丝。   她的照片刚放上去不到一分钟,点击率就已经过了百万,下面还有一些留言。有对她旅游的地方好奇的,更多的却是对许一冰的好奇。   【小虾吐泡泡】这个美男是谁呀?好性感,好美腻。   【柳叶弯弯】这是博主的爱人吗?博主好狗运。   【宇宙第一美女】这不科学呀,博主长这样都能找到这么棒的男人,没理由老娘到现在还单着呀。求博主指点泡美男的方法。   【千金药】据本人不科学推断,这位有可能只是博主的朋友,还没主。   【要要要007】博主在哪儿P了这么个西贝货,求真相。   【无名氏】曾经看到过这位帅哥美男,他是医生,还曾经去过灾区当义务医生,据可靠消息,他还没有女朋友。博主你发了这么些和他的合影是想干什么?强烈抗议,要求撤照片。   ……   褚鱼一条条看着留言,看到有赞美的,有批评的,还有叫板的,心里百味杂陈。看到那个叫无名氏的说她放合影是有目的的,还明确指出许一冰曾经去过灾区,她的目光定在这一条,心里不由得浮现了一个人名,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她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沙发上,目光有些暗沉,她不是个报复心强的人,更不是会和别人斤斤计较的人。就算曾经暗算过她,设计过她的,只要没触犯她的底线,她都可以忍,但这个说她有目的放合影的人却让她心里很不舒服,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发酵。   寻思了一会儿,她还是在这条博客文章下发了一条声明。   “这几张照片是本人和男朋友一起旅行时拍的,他目前已经是我的男友,我放上我们的合影并非为了炫耀或者其他目的。就是觉得各位朋友一直关注我的博客,我过得很开心,想和大家一起分享,别无他意。若是有心人无中生有,那么请自重!”   发完这条声明后,褚鱼原本的好心情已经没了,她关了电脑。也没什么心思坐在沙发上,光着脚就进了厨房。   厨房里,葱花的香味直扑鼻端,许一冰却拿着勺子在发呆。   褚鱼看到这个场景不由得也是一愣,但马上就想到或许他是后悔刚才说的话了,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想的是谁让咱是大女人呢,不和他计较了。   她走到他身后,抱住他的腰,说:“在想什么呢?”   她很喜欢抱他,倒不是说想要腻味呀或者怎样。就是觉得他曾经在军中练出来的体格,至今也没松懈,抱着他,很有安全感,比那些平时见到的软塌塌的男人不知道要强多少倍。   许一冰回过神,刚才他推开她后,就有点后悔了,他不该说的那么严厉,她自由自在惯了,没理由和自己在一起,就马上让她正规起来,起码要有个过程。   “对不起!我刚才说的话有点重,我就是……”他话没说完,就被褚鱼用指头堵住了嘴。   “咱俩谁跟谁,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怎么会生气呢,以后别说对不起什么的。”褚鱼并不希望他道歉,男人就是需要女人疼爱的,他说她,她心中开始是有点茫然,但想想他其实说的也没错,就是她一时半会要正经八百的工作还有点不适应。   “我懂的,男人都需要安全感,我这样像无业游民的人没办法给你安全感,不过,你放心,我会慢慢调整。就是你得给我时间。”   褚鱼沉默了一会儿,又继续说。   许一冰因为她的话,眼睛慢慢亮起来。   “好,我等你,我会一直等你的。”他点了点头,像是许下一个承诺。   褚鱼笑笑的松开了他,然后幽幽的说:“亲爱的,你的菜要糊了。”   许一冰一看锅里,可不是么,他做的醋溜白菜已经能闻到糊味了。   “哎呀!”他赶紧起锅,菜有的黑了还沾在了锅底上,最后,这道菜当然是不能吃了。   褚鱼这个恶作剧让许一冰狠狠的瞪了一通,末了,罚她做最后一道菜,酸菜鱼。   褚鱼当然是满口答应了,许一冰站在旁边看,发现她没穿鞋,他什么都没说,出去拿了室内拖鞋,帮她穿上,才又靠在灶台旁看着她做菜。   不过几分钟的事,菜已经出锅,一张桌子摆了三四道菜,桌子两侧坐着两个人。   许一冰给褚鱼盛了碗饭后,才自己盛了一碗。   褚鱼夹了块酸菜鱼鱼肉放在许一冰碗里,颇自得的说:“尝尝我做的菜,这可是我拿手菜,别人想吃我都不给她做。”   许一冰听她孩子气的话,笑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到她这么个样子,他再生气也都会烟消云散。   她就像是他的孩子一样,有时候惹他生气,有时候又会逗他开心。也许这一生都无法再遇到和她一样的人了吧,他其实很满足,很满足。   想了会儿,许一冰才低头吃饭。   褚鱼看他吃的很专心,也没再逗他,也端着碗默默吃,只是博客上的留言,总让她隐隐的有些不安,不过,到底是什么让她不安,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两人吃完饭后,褚鱼抢着去刷碗,刚刷了一半,许一冰就进来了。   褚鱼挑了挑眉,意思是他是来帮忙的吗?   许一冰被她的怪模样逗的一乐,说:“是你说你负责刷碗的,我可不帮忙。是孙欣刚来电话,她说又看到一个合适的店面,是在一个小区里,那里房租还合适,地方也大,而且小区里的住户大多是老年人,我们如果在里面开诊所,一方面可以帮助老人家,一方面还能得到街道办的支持。”   “什么时候去看铺面?”褚鱼没提出异议,只是问了去看铺面的时间。   许一冰犹豫了一下,才说:“说是房主今天有时间,一会儿就去。”   褚鱼把最后一个碗放进碗柜里,擦了擦手,很豪爽的说:“那行,反正我也没事,我和你一块去。”   许一冰没有立即答应,毕竟因为他的事,褚鱼和孙欣曾经也有过不愉快,褚鱼还差点打了人,现在她也要去,势必要见到孙欣,万一……   褚鱼看出了他的犹豫,呵呵一笑,说:“放心吧,我不会和她打架,再说我们都是文明人,她不惹我,我怎么会打她。你是不想让我去?”   只要他说他不愿意让她去,她不会去,不过,她心里会有一个疙瘩。   “我当然不是不想让你去,那你可得答应我,不许动不动就提以前的事,她也不是有意的,毕竟人家都是好心。也不许一言不合,就打架。”许一冰当然不是不希望她去,只是想起她和孙欣之间那些龃龉,就有点担心。   “那就行了,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还一言不合,就打架。我保证不多说一句废话,你让我说我再说,还不行吗?”褚鱼终于松了口气,如果他真说不让她去,可能他们就真的没办法太太平平的继续下去了。她不是小气的人,可是放任自己爱的男人跟别的有不良居心的女人单独相处,只怕谁都做不到吧。   “好吧,你换衣服,我们就走。”许一冰说着,已经往外走了。   这时,褚鱼才发现许一冰衣服都换好了,好吧,她承认此时她的衣服是不太适合外出。她急忙出了厨房,进了卧室,好在她在他家准备了一些衣服。   26.签个协议也生气   某住宅区一楼门市房内,这间门市房足有两百米的面积,还没有装修,一切都是房子盖起来时最初的模样,俗称土坯房。   孙欣站在房子里,看着很原始的屋子,心里还是有那么点不落定。   站在她身边的一男一女见她神情中似乎有那么点犹豫,男人先开口了:“孙医生,我给你看过我和一冰的合影,还有他母亲的照片。请你相信我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他好,况且以他目前的情况,想要租到合适的店面并不容易。这间店面虽然是我的,但一直都在我这位朋友名下,我就是想补偿他,这么些年,他一直误会我,我不怪他,只是想努力修补我们之间的关系。都说后爹难当,原本我都是不信,直到我和他妈妈在一起,才知道,就算我做的再好,他都不能理解。”   男人,就是许一冰的继父齐玉飞,他身边的女人有一张娇艳的脸,虽说已过四十却也风韵犹在,她一直都和齐玉飞合作,无论是事业,还是在肉体上。只是作为齐玉飞妻子的许哲慧一直被蒙在鼓里罢了。   今天,她作为房主出现在这里,并不让人感到意外。只是并不是很了解情况的孙欣因为齐玉飞说的几句话有了些松动,她看了看这个店面,心中摇摆更大。她一直都是喜欢以及欣赏许一冰的,今早这个男人找到她,给她看了许多他和少年许一冰的照片,那时候的许一冰就给人清新俊美的感觉,只是还没有如今眉宇间的一点忧郁,她不知道他曾经经历过什么,也无从了解。   “伯父,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只是一冰他愿不愿意接受,我很难保证。毕竟他现在有女朋友,我不过是他的普通朋友而已。我不能决定……”孙欣想了会儿,终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齐玉飞和身边的女人相视一笑,他信心满满的说:“孙医生,像你这么优秀的女人,一冰都不要,是他没有好眼光。不过,他们还没结婚,一切都还存着变数,更何况,就算结婚了,如果不合适,那还有离婚呢,是不是?”   孙欣对齐玉飞说的话,心中有些反感,但因为是许一冰的继父,她也不好说什么,更何况她也觉得齐玉飞说的话也有那么一点道理。   她并不是说对许一冰和褚鱼在一起如何如何,只是觉得那么优秀的许一冰配一事无成的褚鱼,有些可惜。   在她的认知里,优秀的人就该和优秀的人在一起,这样,才能养育出更优秀的后代,两个人在某些领域里才能有更大的成就。   “伯父,您觉得我们这么做,一冰真的不会察觉吗?”孙欣心理的天平在齐玉飞的劝说下终于倾斜向了他那方。   “我相信孙医生一定会对我们一冰很好的,是不是?”齐玉飞看着有些动摇的孙欣,平静的问。像孙欣这样的女人,自认为自己很优秀,别看平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其实内心的占有欲最强,也最是自视甚高。   “这,当然,无论他是不是我的男朋友,我都会对他很好,我都决定了,他的诊所一旦开业,我会辞职过来帮他。”是的,这就是孙欣的决定,若说当初,她只是想帮许一冰开诊所,在经过这么久的沉淀后,她是想更靠近他一些。   齐玉飞眸中闪过一道精光,随即隐没,他拍了拍孙欣的肩膀说:“孙医生,我怎么看都觉得你才是最配一冰的人,我和他妈妈都很支持你。那就这样吧,让老蔡和一冰见个面,把协议签了,你们就可以开诊所了。”   孙欣本还犹豫,听齐玉飞说连许母都支持她,她的信心忽然就大了,原本的顾虑也都成了动力。   她点头答应下来,并承诺不会告诉许一冰这店面是齐玉飞的。   齐玉飞走后不多久,许一冰和褚鱼就到了。   下了出租车,两个人根本不费力。这个店面临街,而且位于一所市立学校的附近,旁边还有一家医药公司,交通也很方便。   褚鱼看着周围环境,第一感觉就是租在这里肯定租金不便宜。   “这里的位置不错,租金……看看再说吧。”许一冰也对这里的地段很满意,一想到前几个店面,他也有些犹豫。毕竟,这么好的地段,一年租金只怕不可能便宜了。   “不管多少钱,进去看看再说。”褚鱼拉着他的手,给他一个微笑的表情,鼓励着。   只要他喜欢,多少钱其实并不是问题。   “好吧!”许一冰因为她的话,心定了定,也回以一笑。   还没等他们走近,孙欣已经迎了出来,她站在门口笑意盈盈的向许一冰挥了挥手。   褚鱼看着这样有几分风骚气的女人,心里嘀咕着干嘛跟别人的男人那么热情啊,可脸上却没表现出来。   许一冰倒是没像孙欣那么热情的回应,他只是很礼貌的点了点头。   等三个人进了屋,作为房主的女人先是看了眼许一冰,在看到他出色的容貌时,眼中现出惊艳神色,视线在与褚鱼相碰时,她立刻收敛了目光,做正襟危坐状。   “两位想要租这个店面,一年租金十万,煤气水电我们各承担一半,你们觉得怎么样?”女人先是略微思考了下,才给出一个出租的方案。   褚鱼和许一冰对看了一眼,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吃惊,这么好的店面一年只租十万,水电煤气还对半出,这,未免太便宜了。   “怎么?你们觉得贵了吗?那这样吧,煤气水电都归我出,然后你们装修的费用也由我出。”女人再次降低了要求。   许一冰和褚鱼更加的吃惊,没等女人再降价,许一冰就开口了。   “蔡女士,我们不是嫌贵,您是确定要以这样的价位和条件出租给我们吗?”许一冰不是个喜欢占便宜的人,况且这样的价位,他有点吃不准,难道这店面有问题。他越发的谨慎了起来。   “这个,不瞒你说,我手头缺钱,一时半会这店面也出不了手,所以就打算低价出租,那,这个是这个店面的房产证明,这是我的身份证明。”老蔡把事先准备好的证件都摊在了许一冰的面前。   许一冰和褚鱼认真看了看,果然是老蔡的名字,证件也都是齐全的。   “一……许医生,我觉得这个店面真的很不错,价格也都挺合理的,如果你还是觉得不妥,不然就由我租下来,如果出什么事都有我来承担。”孙欣见许一冰还在犹豫,只好自己开口了,从上次出事后,她就不再叫许一冰的名字,只叫他许医生。   褚鱼听孙欣这么一说,心里还是忍不住把孙欣骂了一遍,这不是变相的逼许一冰点头签协议么。因为答应了许一冰,也只好将那些骂人的话放在嘴里绕了一圈,又咽了下去。   “这,孙医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并不是觉得不妥,只是……”只是他总觉得这么好的店面只要那么点钱,好像不对,一时间,他又找不出到底哪里不对。   “几位,要是你们不打算租,那我也不勉强了,待会我还有事,要不,就以后再说?”老蔡作势就要收拾东西走。   许一冰这段时间在家里待的也有点腻了,好不容易找到这么合适的地方开诊所,他有心想租,又怕背后有什么不妥当,这下房主又要走,他心中那个摇摆的想法一下子就定住了。   “好!我租,不过,蔡女士,煤气水电都是我们在用,让您出,就不合适了,这些费用还是我出。”许一冰平生就不是个愿意占人便宜的人,所以在这些琐碎的事上,他还是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老蔡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哈哈笑着说:“没想到许先生还是个实诚人,好,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和你争了。我这儿协议书都准备好了,你看看,如果行,咱们就签字。房租,你方便的时候转到我的账户就行。”   说着,老蔡拿出一式两份的协议书,摆在临时找来的桌子上,协议上的一条条细则都很详细,最后是房主的□□号。   许一冰看了看,又把协议递给了褚鱼,褚鱼对这些协议的东西虽说算不得多么精通,但早些时候在她爹那里也见过这些,并不陌生,逐条看过去,她定在最后一条上。   “这条,蔡女士,您这里写的是‘条款的详细解释归你,若是房子有特殊情况,房主有权收回房子’,我们怎么知道怎么才算是房子有特殊情况呢?”褚鱼指着最后一条问老蔡。   老蔡没想到褚鱼居然会逐条看过去,还看的那么详细。   她暗暗擦了擦汗,满脸堆笑的说:“这姑娘看的还真细,协议不是我拟的,是我家丫头,可能她也是照别人的模本来的。没事没事,房子能有什么特殊情况啊,你们放心吧,我不会说话不算数的,这协议不过也就是走个过场。”   许一冰也看到了这个条款,他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当。   孙欣看褚鱼在这些细节上这么较真,心里有些不快,但并没有直接说。   “蔡女士,如果你真觉得没什么大问题,要不,把这条删了,怎么样?”褚鱼可也不是吃素的,签合约有时候往往就在一些细节上出问题,如果不较真,日后麻烦会很大。   老蔡原本堆笑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她拿过协议就要往随身的包里装。   “这位姑娘,你如果不诚心租,那咱们什么都别说了,我都说那个没事,你还那么较真,我这协议就这么定了,你爱签不签,我还有事先走了。”老蔡说着,就要站起来走。   “哎哎!蔡女士,您别忙走,这样,他们不签,我签。”孙欣急忙拉住老蔡,她答应齐玉飞好好的,怎么也不能打脸呀,她也想了,要是实在不行,她来租也就罢了。   许一冰见情况急转直下这样了,也急忙拦住老蔡,他也想了一会儿了,这里本来就是新盖的楼房,哪里就那么多特殊情况呢,所以那条应该真是只做样子的。   “蔡女士,你别急,这协议我签了。”许一冰斩钉截铁的应了下来。   褚鱼拽他的袖子,他却不理。褚鱼真的是有点急,这事怎么都透着骨子诡异,以后万一出事,可怎么是好。   老蔡看许一冰答应了,脸上的不豫之色马上散了,笑眯眯的把协议拿出来,许一冰没有理会褚鱼,只是自顾自的签了协议,两人交换协议时,老蔡的手碰了下许一冰的手。   许一冰只当是无意中碰到,并没在意。   褚鱼坐在一旁看着,眉头皱的很紧,她明明就看到那老蔡眼中闪过色迷迷的光芒。   而且刚才碰到许一冰的手时,她也认为她是故意的,明明两人手都隔得很远,哪里能碰到手的。   褚鱼的拳头攥起来,又松开,松开,又攥起来,反复很多次,她告诉自己要忍住,不能惹许一冰生气。忍了半天,协议终于签完了。   老蔡说了,装修费用她出,推拒不下,许一冰也只好答应了。   等老蔡走了,孙欣和许一冰就开始设计房子的整体布局。   褚鱼坐在一旁倒像是成了摆设,她终于还是坐不住了,站了起来,转身出了屋子。   门咣的一声关上,沉浸在即将有自己诊所的喜悦中的许一冰才回过神,他看向玻璃门外的褚鱼,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刚才好像真的冷落了她。   他想站起来去找褚鱼,孙欣又指着墙角的位置说:“这里吧,这里可以引进一台X光机,这样,做检查也方便。许医生,你觉得怎么样?”   许一冰看向墙角的位置,的确要是在那里隔出一间检查室最合适。   “嗯,这里做个隔间,应该可以……”   褚鱼站在店面的门外,心中不知怎的有股滞闷之气,她不是生气许一冰对自己的不理睬,当然也有点这个原因,她主要是觉得许一冰有点太盲目了,这房子处处透着诡异,他怎么能那么痛快就签了呢。   她总觉得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事怎么看都不太稳当。   想了半天,她最后掏出手机,按了几个数字,接通后,她又走远了点,才说:“帮我查查蔡XX,对,我觉得这人有问题。对,怎么地?还要告诉我爸?行,你去告诉吧,你就说他闺女终于找着对象了,要是他希望这个对象以后成为他女婿,就不要问那么多。还有你,别忘了你还欠着我十几万,要不想立马还钱,你就看着办。”说完,她啪的挂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女人揉了揉耳朵,嘴里叨咕了句“德行”,然后还是乖乖的开始工作。这人数十年如一日,让人办事还那么拽,要不是她是她堂妹,她才懒得管她的破事。   褚鱼又在外面待了会儿,才又进了屋,自己的男人,自己如果真能坐视不管,那才真叫不是亲的呢。   许一冰正和孙欣商量着找哪个施工队,他见褚鱼进来了,心终于放下了。   褚鱼见两人肩挨着肩站在一块儿,心里虽然不痛快,却也没有立刻发作。   “一冰,你们商量完了吗?”   许一冰看看孙欣手里的本子,想想应该也算是商量完了,说:“嗯,商量完了,剩下的就是找施工队了。”   他对这个不在行,所以,还得好好的考察一下。   “施工队?这个好办啊,我有熟悉的施工队,回头我帮你联系。你店面找好了,咱俩去庆祝下呗?”褚鱼始终看着许一冰,全拿孙欣当空气了。   孙欣有点尴尬,咳嗽了声,说:“许医生,既然施工队的事也解决了,那我就先走了,不耽误你们了。”   “孙医生,你和我们一起去吧,我也好好好谢谢你。”许一冰真诚的邀请着孙欣。   孙欣看了一眼并没看她的褚鱼,她知道褚鱼并不喜欢她跟许一冰太近。   “不了,以后有机会让你谢我。我先走了!”孙欣摆了摆手,把本子塞进许一冰手里,和褚鱼点了个头,就真的走了。   许一冰还想叫住她,孙欣却已经走远了。   褚鱼看着走远的孙欣,心里不知怎么的总觉得有些隐隐的不安。   27.信她,信我   许一冰的诊所装修了三个多月,终于在临近中秋节的时候开业了。   装修过程中也有不如意的时候,比如有些装修材料短缺,比如进的医用器械有一些问题。这中间除了还如闲人一般的褚鱼帮着盯着外,孙欣也帮了不少忙。   褚鱼虽然对这个人也没什么好感,但毕竟人家帮了他们,偶尔,她也能给孙欣几个带笑的表情。   就这样,耗时三个月的装修结束,该进来的器械也都进来了。诊所里,除了许一冰外,还招了一个前台接诊护士,两个跟诊男护士,一名内科教授级别的医生,初期的诊所总是简陋一些,但好歹是开起来了。   在装修期间,褚鱼回杂志社四次,无非是一些她原来负责的栏目需要她做改进,做选题,等等,她虽心中不愿,但更怕许一冰会对她耽误工作这事不高兴。   这天,她正帮着送看完病的病人出去,手机又响了。   把病人送出门,她才走到没人的地方,接了电话。   电话被接起,那头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   “……褚鱼,你别以为咱们是亲戚,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想不来,就不来。你那个申请的什么加大鼓里年轻人自主创业的栏目,上边批下来,你就甩手交给别人了?你知不知道市里很重视,想要看我们做出个样子来?现在杂志社这边市里来人了,你赶紧过来。”那边,主编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最后才说到主题。   褚鱼拿着手机听着,眉头越皱越紧,那边终于告一段落,她刚想说话,那边就果断挂了。   褚鱼拿开手机,瞪着已经黑了的屏幕,她还想说市里来人就来人呗,跟她有什么关系呀,当初开那个栏目,还不是主编逼的,说好了,栏目的主题设定好,她只负责审核,其他交给她那组的成员,现在又来这一出。   她摇了摇头,把手机揣进口袋,决定不管。   门外,又进来了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她被一个年轻的姑娘扶着走进来。   “阿姨,您这是怎么了?”褚鱼赶紧走过来柔声问。   花白头发的老人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喘着粗气,还是扶着的那个姑娘说:“我妈刚吃完午饭,就说胸口闷,快喘不上气来了,后来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褚鱼虽然不懂医,但看着老人发紫的嘴唇,以及额头的汗珠,就差不多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小董,快扶这位阿姨到椅子上坐,我去找一冰来。”褚鱼吩咐前台的护士帮着扶老人坐下,她自己已经快速奔进了里面的诊室。   诊室里,许一冰正在为一个年轻的男子做检查,进行包扎。这个年轻男子是半个多小时前送进来的,车祸,腿受了伤,肋骨也有轻微擦伤。   褚鱼敲了两下门,就推门进来了。   许一冰正在帘子后面给伤者包扎,听到推门声,他把收尾的工作交给了护士,他自己走出来。   “你还没走?”许一冰看是褚鱼,有点意外,先前,他记得有电话是找她的,好像是让她回杂志社,她怎么还在这儿?   “那个,本来是要走的,对了,外面来了位老阿姨,看情形应该是心脏病发作,我让小董扶着在外面坐了。要不,你过去看看?”褚鱼因为许一冰这么一问,有那么点紧张。   的确是这样,一个多小时前,她在许一冰这儿腻味,她组里的成员就打电话给她,说杂志社要来贵宾,主编让她回去。她就觉得即便来贵宾,应该也跟她没什么关系,她又不打算抢主编位子,所以就让组员告诉主编,她不回去了。   哪里想到,主编刚才居然又亲自打电话来,现在,许一冰又问这事,真是,不过,幸好来了病人了。   “心脏病?好,我马上来。你通知高医生了没有?”心脏病的治疗,高医生是专家,也是他聘请来诊所坐诊的,褚鱼就算是不懂,也该知道吧。   许一冰边拿听诊器,边问她。   褚鱼眨巴了几下眼睛,她忘了,在这个诊所里,她就只在乎他,哪里还记得什么高医生。   “那个,我忘了。”褚鱼心虚的说。   许一冰拿听诊器的手顿了下,然后满脸无奈的说:“你去找高医生,我去前面看看。”   褚鱼哦了一声,和许一冰出了诊室。   这边,许一冰去前边看病人,褚鱼到了另一间诊室。   那位高医生正在给一个男病人看病,门虚掩着,褚鱼走到门口,就听到高医生的声音:“这样舒服吗?”   “呃……嗯……医……医生,那里,那里不是……”男人的声音带了点喘,近乎于痛苦和兴奋之间。   褚鱼站在门口,眉毛皱了起来。这个高医生是在看病吗?怎么听着像是什么不良场所的现场呢?   她也不敲门了,把门咣的推开。   她看着诊室里的情形,眉头皱的更深。   高医生主治内科,包括心脏病,夫科病等,还有一些慢性病,也都在她的治疗范围内。诊室里有宽大的椅子,是为了给一些有夫科病的病人看病用的,还有隔开病人与外界的帘子。   此时,帘子并没有完全挡上。   褚鱼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一个男病人躺在宽大的椅子上,裤子褪到脚踝处,帘子挡着他膝盖以上的部位,而那位高医生站在帘子的四分之一处,人半弯着腰,小半边身子在外面,大半个身子在帘子里,从帘子上的影子看,她人与男病人的身体某部分挨的很近。   “呀--”听到门咣当一声敲打在墙面上,男病人叫了一声,就听见悉悉索索的穿裤子的声音。   高医生从帘子后面直起身子,刚要骂人,转过脸来看到站在诊室门口的褚鱼,倒马上笑了。   “哟!这不是褚大姑娘吗?”她笑着和褚鱼打了个招呼,因为褚鱼经常来,高医生对褚鱼不陌生,因为她年纪比他们大,偶尔开玩笑,高医生就叫褚鱼为“褚大姑娘”来表示亲近。   她说完,脸又扭回去,对还在穿裤子的男病人低声说了句:“你那儿没大事,就是心理上有点障碍,改天你再来,我给你治治,保证你全都好了。”末了,她还朝那男人挤了挤眼睛。   不知男人低声嘀咕了句什么,惹的高医生嘿嘿笑了两声。她往帘子后面走了两步,拿了两包不知道是什么递给男人,附在他耳旁又说了两句。男人接过那两个纸包,捏了捏,然后一脸疑惑的问:“真能好使?”   高医生神神秘秘的点了点头说:“不信,下次来,我给你试试。”   男人红了脸,拎着两个纸包跳下大椅子,又整了整衣裤,才从帘子后面出来。   经过褚鱼时,男人更加不好意思的点了下头,才出去。   褚鱼看到这个男人大约四十岁左右,长的很白净,眼角却已经有了点纹路,身子也显得单薄,个子倒是很高,衣服倒是穿的很规矩,不像是随便的人。   高医生到池子边洗洗手,擦干净手,回头就看到褚鱼皱着的眉眼。   “嘿嘿,那个是来找我看夫科的,我和他没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高医生竟然还主动说明刚才她的所为全是因为要看病的缘故。   “小林去哪儿了?类似这种诊疗不是需要有一个护士在场吗?”褚鱼不懂医,但多少对这些还是有些了解的,毕竟高医生作为女人给男人看夫科,总是需要一些忌讳的。   高医生无所谓的说:“我让他给我去买点东西,反正男人么,就那么几样病,我闭着眼睛摸都能诊断出毛病出在哪儿。”   褚鱼一时间有些气结,这不是经验问题,而是,而是医德,就像她刚才进来时候看到的,高医生明显在对患者做超出诊治以外的事,患者先不说,她作为一名医生就已经是在犯错了。   “高医生,您作为专家级别的医生,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以及医生的操守。小林是护士,不是您的秘书,您不应该让他做除了护士范围以外的事。”褚鱼并不想多说什么,但这是一冰的诊所,万一出事,那么一冰是要负责任的。   高医生没想到褚鱼居然说什么医德,操守之类的话,她原本带笑的面孔一下子沉下来。   “姓褚的,我是看在孙欣医生的面子上才来这个诊所坐诊的,否则,外面那么多大医院请我,我何必到这来。你要是觉得我医德不好,操守不行,那你就另请高明。”高医生说着把手里的毛巾一扔,人就出了诊室。   褚鱼瞪着那条毛巾,心里那个气,她咬了咬牙,这个什么高医生还是什么专家?照她看是专搞男人的专家吧。   她也气冲冲的出了诊室,转到前面的导诊台时,许一冰正在为那个老人做检查,高医生站在旁边不知道在说什么。   正好这个时候,男护士小林也拎着一袋子糕点推门进来了。   高医生看到褚鱼,哼了一声视线转向了玻璃窗外。   许一冰又听了听老人的心脏,稍微沉吟了会儿,才说:“小董,带这位阿姨去诊室做全面检查,才能进一步确诊。”   送走了老人和那个年轻姑娘,许一冰才转回来。   “褚鱼,高医生说你去她诊室无理取闹,是这样吗?”许一冰肃着脸问。他不会偏袒任何一个人。   褚鱼没想到高医生居然来了个恶人先告状,她忍了又忍才说:“我没有无理取闹,刚才我去找高医生,她正在和那个男……”   “喂,褚姑娘,你可别血口喷人,我那是给病人看病,我们看夫科的女医生总是要比男医生多一些不方便,当时,小林也在的,是不是小林?”高医生转向刚回来拎着东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站在导诊台前的护士小林。   小林看看两方人马,衡量了再衡量,才支支吾吾的说:“啊,嗯,那个,刚才高医生说诊室里需要有点能安抚人心的东西,我,我去买,买回来。”   他没说是或者不是。   许一冰看看理直气壮的高医生,又看看气鼓鼓的褚鱼。心里头已经有点相信高医生了,毕竟高医生是孙欣介绍来的,而褚鱼一直对孙欣有些成见,难免对她介绍来的人也带了点主观的看法。   “褚鱼,给高医生道歉,她那也是为了看病。”许一冰给褚鱼使了使眼色,意思就是让她别再犟了。   褚鱼因为许一冰对自己的不信任,很是懊恼,他怎么能不相信自己呢。她心里一面生气,一面郁闷,他怎么能让她跟那个不知医德为何物的渣医生道歉。   “许一冰,你让我给她道歉是不可能的,总之,我说的都是真话。”说完,她大步走向门口,拉开玻璃门走了。   许一冰站在那里半天,也有点火气,索性不去理褚鱼。   “高医生,我替她对您说声抱歉,她的脾气就那样,您别往心里去。”毕竟是资深的内科医生,又比自己年长十多岁,许一冰秉持的就是敬老尊贤的原则。   高医生见褚鱼被气走了,心里那个得意,面上却不露声色,说:“哎呀,你看因为我,你们俩还生气了,真是,算了算了,你能知道我是在看病,就好。”   高医生摆了摆手,说不在意,然后又转向小林,说:“让你去买个东西,这么长时间,要不是你回来晚了,我能被褚姑娘误会?还不把东西送诊室里去。”   小林唯唯诺诺的应着,临走看了眼许一冰,欲言又止,只好去了高医生的诊室。   “小许呀,你放心,有我在,保证你这诊所不多久就出名。”高医生拍拍胸脯保证,然后,也回了诊室。   许一冰等高医生走了,才走到门口往外看看,却不见了褚鱼的身影,他叹了口气,想着也许她是去杂志社了,等回了家再好好解释。却没想到他们这一吵架,褚鱼竟是好几天没回去。   28.我有多想你   转眼已是深秋,日子慢慢的过着,就好像许一冰的诊所开业还在昨天。   褚鱼慢慢走在落了一地树叶的街道上,心情却怎么都无法开心起来。   刚刚结束了为期半个月的研讨会,现在又在进行创业者项目评估。刚结束了第一场评估会,她要回临时住处去。   这么多天,许一冰一个电话都没有回过。她赌气走的那天,给他打过电话,正占线,随后,她又发了个短信,直到今天也没有回音,石沉大海了一样。   这么久以来,从未有过的疲惫一下子就席卷了她的全身,到这里来也都不在状态。   “褚记者,请等一等!”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褚鱼回过神停住,回身看过去。   从她刚才出来的那个院子里跑出一个年轻男人,他们杂志社提出的那个栏目--鼓励年轻人创业,经过市里的审查,批准了,不但如此,市里还加入了进来。   连带着杂志社也要派人跟进这个栏目衍生出来的一些个创业项目,市里在媒体上做了宣传,果然有不少人报名。   市里还特意批了个场地,还请了投资专家来评估那些项目,选择适合的项目投资。褚鱼没想到他们竟然搞的这么大,她本不想来,但和许一冰吵了一架,她也想要冷静下,所以就答应到市里跟进这些项目。   男人跑到褚鱼跟前喘了口气,才笑着说:“不好意思啊,褚记者,我还想问问您,我那个项目是不是真的不行?”   这个男人,褚鱼有点印象,就是这次年轻人自主创业的报名者之一。他的名字,名字,褚鱼想了半天,却没了印象。   “褚记者,我叫傅茗许,来自F城,这次自主创业的项目是家政机器人。”男人傅茗许看出褚鱼似乎是忘了自己的名字,他马上就报出了名字及自己所要求投资的项目。   褚鱼恍然大悟,也有那么点不好意思。   “真对不起啊,我这个人对记人名不怎么在行。我记得你说的那个项目,也记得你带来的你自己做的那个小栗子机器人。”褚鱼虽然不记得人家的名字,对他带来的那个机器人却是极感兴趣的,奈何投资人对目前的机器人市场并不看好,所以否定了他这个项目。   “没关系!你能记住我的机器人,我就很开心了。”傅茗许长的很年轻,一张娃娃脸给人的感觉就是年纪很小,像是还没从学校毕业的样子。   他一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倒是给人一种邻家弟弟的感觉。   褚鱼没什么兄弟姐妹,对这个男孩子倒是多了些亲切感。   “你说的家政机器人这个项目,投资人觉得没什么市场,毕竟一台机器人的造价太高,普通人家都负担不起。你的这个项目的服务人群如果换成那些有一定资本的金领们,也行不通,毕竟你机器人的服务项目还太少。这样一来,机器人现在还有一定的局限性,很难开拓一个本地的市场。要是将机器人销到海外,目前很多国家也都在这方面有研究,恐怕还是很难通行。”褚鱼耐心的为傅茗许解释着,这些其实都是投资人分析的结果,她不过是转述一下。投资专家在否定创业者项目的时候,已经给出了否定原因,只是那些都浮于表面,很难说服创业者。而投资人手里攥着钱,人家不想投,你说再多,都是白费。   傅茗许认真听着,时而皱一下眉头,听到最后,他的嘴角耷拉下来。   “褚记者,我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吗?您知道吗?我做小栗子花光了我所有的积蓄,我父母,”他停顿了下,低了低头,半天,才抬头继续说:“我父母都不理解我,认为我不务正业。我来,我以为能有人明白这个项目会带给多少人福利。您知道吗?这种类型的机器人可以帮助那些空巢老人做很多家务,它还有抚慰功能……”   傅茗许那张娃娃脸在他生动的演说下,竟然给人一种充满了成熟男人智慧的光芒。此时此刻,他完全不像是没毕业的学生,倒像是充满了理想的青年人。   褚鱼一时间被他激动的解说吸引,半天没出声。   “傅先生,你认为这次的创业会是你扭转你父母对你看法的好机会?”褚鱼在傅茗许期待的眼神下问出了这个问题。   一个人的理想可以延续很久,甚至一生,但想要去实现,却不那么容易。他如果只是想向父母证明自己,那么根本没必要耗费那么多精力来争取这次投资。因为投资人不会白白投钱在一个只有短期收益的项目上。   傅茗许愣了愣,半天,他才忍不住笑了笑,说:“褚记者,我并不是和父母赌气。我今年三十岁,还没有结婚,我不是独身主义者,只是我想完成我的理想。而且我认为我的理想并不是一个短期收益的项目。我国现在科技飞速发展,很多方面甚至超越了国外最先进的一些国家的技术。如果我们能在这些方面加大投入,我相信获益的不会只单单是一个方面。”   傅茗许那充满了自信的样子,让褚鱼有一瞬间好像看到了许一冰,他也是那么独立,甚至那么自信的一个男人。只是,有时候,她也会看不清楚他内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好!既然你这么想,那你回去写一份可行性的报告,把你做的市场调研,估计的市场未来走向,以及未来会在哪些方面得到收益都写清楚。我会提交给专家组,他们会做什么样的决定,我没办法左右,所以就看你自己了。”或许就因为他说到理想时,那神采飞扬的神情像足了许一冰,原本褚鱼并不想掺和的事,却在下一刻,改变了主意。   傅茗许听到这里,眼睛忽然大亮,响亮的答应一声:“好!”   说了声“谢谢”后,他转身就跑。   褚鱼看到他像小孩子一样的举动,忍不住摇了摇头,她真没想到他居然比自己还大,人啊还真是千奇百怪。   她刚转身要走,身后又传来跑步的声音。她定住脚步,转身,傅茗许又跑了回来。   “褚记者,已经中午了,我,我请你吃饭吧?”因为跑的急了,傅茗许脸很红,额头还有几颗汗珠。   褚鱼看到这个样子的他,觉得有那么点好笑,这男人已经三十岁了吧,按照一般的人都应该是几岁孩子的爸了吧,他却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难得啊。   “不用了,我已经订了午饭。傅先生,我帮你并不是为了要得到什么,我,只是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就这么简单。好了,你也去吃饭吧。”褚鱼说完,摆了摆手,就走了。   傅茗许站在那里,眼中出现几许疑惑,但马上就恢复了清明,他嘴角微微勾起,站了一会儿,也转身走了。   褚鱼回了临时住的招待所,拿出买好的泡面,冲了水,盖好盖,等它熟。   她坐在床上,拿出手机,有几个未接来电,还有几条未读短信。   褚鱼看到,心里跳的很快,他终于知道找她了?   她小心翼翼的翻开未接来电的记录,可惜让她失望了,那几个未接来电,除了主编外,就是她那组的组员的。   她又翻开未读短信,同样是失望,可能是没打通她的手机,主编和组员又给她发了短信。   意思大概就是问这边的进度,她不想打电话,也只是寥寥的打了几个字回复他们。   她又翻到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想按却还是没能按下去。想想这个时候,他大约还在忙,他有没有按时吃饭?   走了大半个月,他一点消息都没给她,她能怪谁,当初她如果肯服软,陪个礼,道个歉,又能怎样。   两个人相处,最重要就是要互相包容,她都已经包容了那么多,何必在这件事上较劲。   她翻开写邮件那个键,手指在键盘上按着,她给他发了个长长的短信。发完之后,按了发送键,然后翻到她熟悉的那家店,打了电话,让他们送饭去许一冰的诊所。她才终于放下心来,安心的吃自己的泡面。   已经安静的诊室里,许一冰按了按自己的胳膊,这段时间,诊所倒是收治了不少患者。有时候,他忙的根本没时间吃饭,更没有时间去想褚鱼。   他承认,他真的很想她,尤其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平时她总在他身边绕,有时候他会觉得她太黏人,作为一个女人这样不好。可有一天,她真的不黏他,甚至只留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他会觉得空落落的,好像丢了什么。   “叮--”一条短信提示出现在他手机的屏幕上。   许一冰赶紧坐下来,这么长时间,他一直希望她能主动联系他,可惜,她除了那天吵架后打过一次电话,他没来得及接,后来又发了条信息,说是她要出差几天外,再没了消息。她并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他以为按照她的性子,她会每天都发信息过来的,所以,他并没有回。也许是他太主观了,所以,后来的一段时间,她再没发过任何信息。   他的手指有点颤抖,颤抖着打开信息。   一长段的信息跳了进来,他几乎应接不暇。   “亲爱的,你现在在忙什么?我知道我错了,那天我不该赌气。我真的很想你,你有想我吗?我们不要生气了,好吗?这些天,我都很忙,忙的没时间给你打电话,也没时间发信息。你怪我吗?我在这里就一个人,还在吃泡面。你在家里别忘了吃饭,我送了东西给你,一会儿别忘了签收。我还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只是不知从何说起……(省略一千字腻味的话)。对了,我在这里遇到一个创业的人,他和你好像,就是他没你那么美,那么酷。他很有想法,不过,投资人那里并不看好他的项目,我打算帮帮他。好啦,一会儿,送礼物的人就到了。不多说了,一定记得要想我,如果,我说的是如果,我下次打电话给你,你会接吗?不说了,吃饭吃饭。”   许一冰一条条的看完她的短信,心里又是甜,又是酸的,她怎么就能对他这么好呢。有时候他都有点讨厌自己,明明是喜欢的,非要装作不喜欢,不在乎,到头来吃苦的还是自己。   当他看到她说遇到一个创业的人,还是一个“他”的时候,他心口有些酸酸的,后来她说要给他打电话,还问他会不会接,他在心里骂了句“呆子”,要打就打,何必还问。   叩叩--   “许医生,外面有个送外卖的,说是给您送午餐。”门外,护士敲了门。   许一冰放下手机,走过去开了门,门口除了接诊护士外,还有个穿某家饭店工作服的外卖送货员。   “先生,您好,这是褚鱼小姐让我们送来的外卖,都是本店特色菜。”外卖员将手里拎的外卖盒子提起来给许一冰看。   许一冰看到那挺高的一盒外卖盒,还真是一时半会没回过神。   “先生,这些外卖的钱已经记在褚小姐账上了,她是我们那儿的老顾客,可以记账。”外卖员以为许一冰是在担心钱的问题,虽然他看起来不像差钱的人,但外卖员心里想的却是越有钱的人越抠。   许一冰听到外卖员的话,知道她误会了。   他接过那些外卖盒子,说:“谢谢你!我知道了!”   外卖员在许一冰签完单子后走了,边走还边嘀咕,这个男人长那么好看,为啥就是不笑呢。   许一冰拎着盒子站了会儿,见接诊护士还没走,他那眼神还在外卖盒子上。   “进来!”许一冰吩咐一声,转身就回了诊室。   接诊护士眨巴了下眼睛,不知道许一冰为啥让自己进来,他又不敢不听他的话,毕竟人家是老板么。   接诊护士乖乖的走到许一冰办公桌前,许一冰已经把餐盒一个个拿出来,打开盖子,果然都是一些色香味俱全的菜色。   “剩下的你拿出去分分吧,我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许一冰留下两样自己喜欢吃的菜,又留下一盒饭后,指了指桌子上其它几样菜,说。   接诊护士张大了嘴,这,这么多好菜,许医生居然让他拿走?   “还傻愣着干嘛?不饿?”许一冰笑着问,他这笑很真,也很好看,一想到这是褚鱼给他买的,他就忍不住想笑。   接诊护士看到许一冰笑,那眼睛也瞪大了,他,他可是很少看到许医生笑啊,基本上,在诊所里,许医生就是不笑的。偶尔笑一笑,那还是在许医生女友在的时候,这段时间,那人不来了,许医生就更是不笑了。   这是怎么了?不过,不得不承认,许医生笑起来,真可以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了。   “还不走?”许一冰看接诊护士傻愣愣的看着自己,他立马收敛起笑容,问。   “啊?啊,啊,就走,就走!”接诊护士把几个装菜的餐盒装好,拎着,出了诊室的门。   许一冰在护士走了后,忍不住又笑了。   这个时候,他手边的手机也响了。   他看到上面的名字,眼睛里的笑容更盛。   “……”他接起电话,却半天没出声,那边像是知道他为什么不出声,忍了半天,才终于说:“亲,亲爱的,你终于接我电话了!我太高兴了!你收到我的礼物了吗?有没有想我?”   听到她那兴奋异常,又可怜兮兮的声音,许一冰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才开口说:“你点了那么多菜,想撑死我吗?”   29.傅茗许   和许一冰和好以后,褚鱼几乎就是归心似箭,在W市的每一天都当一年来过。终于最后的一个项目算是审核完毕,褚鱼立刻就打算打道回府。   出了W市政府出借的办公楼,褚鱼舒展了下筋骨,坐办公室这种事情真不是她这样的人干的。   看看天,太阳要落不落,照着南边的天空血红血红的。   她抬起手腕,手腕上的手表上指着正好是下午三点三十分,这个时间段,还不是吃饭的点。   “褚记者!”她正寻思着去哪里逛逛,给许一冰买点东西,身后又传来男人的声音。   褚鱼有点无奈,这个傅茗许从那天专家审核项目被否定后,他差不多就跟定她了。   整了整自己的表情,褚鱼回头,笑。   “傅先生还没走?”他给出的可行性报告不是不行,只是太偏重于机器人技术以及后续的研发,这在投资商看来并不是多好的项目。他再次的申请也并没通过,即便是褚鱼想要帮忙,也没办法了。   傅茗许脸上也带着笑容,走过来,说:“褚记者,我说过要谢谢你的,今天最后一天了,怎么着也得请你吃个饭才行。”   傅茗许倒是没有屡次失败后该有的气急败坏,反而很镇定,大约真的是失败的习惯了。   褚鱼看到如此从容淡定的男人,也有一点不好意思拒绝。   “现在吃饭会不会太早了?”   傅茗许本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打算,毕竟这几天,他邀请了她好几次,都被她委婉的拒绝了,没想到她这次居然答应了。   “没关系,褚记者你想去哪里,我可以陪你去,这里,我来过几次,也熟悉一些,稍后再吃饭也可以的。”这么多年,他的身边不是没有女人追求,只是他一心扑在研发机器人上,并不在意那些女人。这次来,他发现这个褚鱼好像与其他女人不同,至少她认真的听他说机器人和他的理想,更让他觉得她不错的是她的确帮了他,即便最后还是没成功。   这个,褚鱼看了看傅茗许,他带笑的表情不变,说的话也很诚恳的样子。   “如果傅先生不觉得麻烦,那,好吧,我是想给我男朋友买点礼物,傅先生倒是可以给我一点意见。”褚鱼继续说,她不知道这个傅茗许是否有别的心思,就算她自作多情好了,在有男朋友的情况下,还是少惹其他男人为好。   傅茗许听褚鱼说要给男朋友买礼物,先是一愣,随即笑容中多了点别的什么,似乎是遗憾,亦或者说是早有预料。   之后,两个人一起去了W市的一些小商品集散地,褚鱼看了一些小东西,都觉得不太满意。   “对了,我记得在城西有一家饰品屋,那里的东西挺齐全,样式既新也多,要去看看吗?”在逛了将近一个小时后,褚鱼依然一无所获后,傅茗许忽然想到了一个地方,就说了。   褚鱼看看手表,已经快到四点半了,太阳也越来越往西沉。   “你不饿吗?”和她走了这么久,他也没喊过累,倒是也看的津津有味,还真是个奇怪的男人。   傅茗许放下手上一个红色的挂饰,点头说:“是有点饿了,陪别人的女朋友逛商场,我还是头一次。”   他说着,人已经往商场出口走了。   被他这么一说,褚鱼真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答复了,这男人要不要这么现实呢。   不过,走了这么久,褚鱼倒觉得这个男人很有趣,他不像一般男人那样,来商场,要么看家中的日用品,要么看一些服装,他反而是去看一些小商品,或者一些小零件。   怪男人,褚鱼再次下了结论。   出了这个W市最大的商场,褚鱼和傅茗许散步似的慢慢走。傅茗许说饿了,却并不急着去吃饭,反而悠闲的走在大街上。   “不是说请我吃饭吗?还没决定好请我去哪儿吃?”褚鱼开玩笑似的问。   傅茗许边走,边转过脸来,似笑非笑的说:“没买到合适的礼物,你能吃的专心吗?”   褚鱼没想到他居然看出来自己在给许一冰买礼物这上面的认真劲儿,再一想,男人么,多了一点细心倒是一点不为过。   “城西离这儿远吗?”对W市,褚鱼不算多熟悉。   傅茗许指了指不远处的公交站牌,说:“坐65路公交车,半个小时就到了。”如果走路的话,差不多四十分钟。他倒是喜欢走路,就是怕她跟不上。   公交车,褚鱼不是没坐过,就是这个时间,这个点,只怕公交车上的人不会少。   “算了,反正明天就回去了,咱们打个车,还能快点。”褚鱼手一挥,决定打车。   傅茗许睨着她好半天,才幽幽的说:“这个点打车,半个小时都到不了,你确定要打车?”   褚鱼没想到作为全国最发达的城市W市居然也会堵车,看新闻不是说这里建设的如何如何好,城市交通已经得到很好的改善,空气也清新多了吗?   “新闻上多半夸大其词。”傅茗许知道褚鱼想什么似的,丢下一句,还是往公交站牌走。   褚鱼摇了摇头,只好跟上。   下班高峰期的公交车,简直就像是在挤沙丁鱼罐头。   褚鱼将傅茗许隔开在车门处,两个人身体难免就有擦撞,褚鱼尽量把身子往后,与他隔出一点距离。   傅茗许倒是很自在,偶尔还有心情看看周围人的样子。   车子走走停停,半个小时后,褚鱼觉得自己全身都快散架了,而傅茗许却是一点汗都没出。   走下公交车,傅茗许看到头发乱了,衣服有个地方还破了的褚鱼,忍不住笑了出来。   褚鱼理了理头发,叹了口气,她还不能和个男人计较。   现在,褚鱼觉得这个傅茗许还真是怪的可以,不过,她也真的觉得和他相处自在了不少,只要忽略他的性别,他们会是很好的朋友也说不定哦。   “好看吗?”褚鱼撇着嘴问,有点不满他这么看好戏的样子。   傅茗许依然在笑,摇了摇头说:“当你男朋友真不错!”   他忽然发出这么一句感叹,又立马说:“不过,你男朋友可得有一颗强壮而细腻的心,否则真是招架不了你。”   说完,他转身就走。   褚鱼站那半天,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啊?”褚鱼回神,追上他问。   这男人开始还挺礼貌客气的,怎么相处了一个多小时,就开始肆无忌惮了呢。   “你看你坐了一趟公交车,就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这多坐几次,还不知得多买多少次衣服。”傅茗许看了看褚鱼右边腰侧的衣服,那里也不知道是怎么刮的,好好的一件休闲外套,也不知道是小偷,还是谁觉得这衣服好,就刮了个大口子,不细看还以为衣服原来就那样呢。   褚鱼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衣服竟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这件衣服可是她和许一冰一块买的。   她拽着衣服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来是怎么坏的。   “还不是为了你么?”褚鱼放弃继续寻找衣服坏了的原因,有点懊恼的说,要不是怕他被挤,她至于吗?说到底,他还是个男人,女人总是要多维护些。   傅茗许看她像是生气了,也不好再逗她,只说“走吧,去那个饰品屋了”就先转身走了。   褚鱼也只好跟上,走了没多远,在一条老街上,看到一个门面并不算多大的饰品店。   画着素色兰花的招牌上,用黑色字体写着“兰·饰”,刚看到这个牌子,会让人感觉这是个首饰店,但细看才发现招牌下方还有小篆体的“饰品屋”三个字。   傅茗许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子里随意摆放着许多的饰品,大的小的,普通人见过的,没见过的,多种多样。   褚鱼跟着傅茗许进了店,店内人不多,但都在认真的挑选着饰品,倒是没看到任何服务人员。   褚鱼沿着门的右边,慢慢的浏览着那些饰品,有从缅甸进来的石刻雕像,还有印尼的木雕面具,甚至还有尼泊尔的沙丽,说这里汇聚了国内国外甚多的优良饰品也不为过。   傅茗许也在另一边看着自己喜欢的饰品,褚鱼看了他一眼,就又继续看。   在一堆瓶瓶罐罐中间,褚鱼看到一个背着医药箱穿军装的小人挂件,这小人分不出男女,但从小人戴的军帽能看出来,是个男孩。   褚鱼眼中闪过亮光,这个礼物,许一冰一定会喜欢。   她拿起小人真是爱不释手,准备去找老板结账,才发现这店还真是奇怪,找不到收银台。   傅茗许也找到了自己喜欢的饰品,看到褚鱼左右看,似乎在找什么的样子。   “找厕所吗?”傅茗许上来就是这么一句。   褚鱼觉得自己彻底败给了这个人了,她举了举自己手上的小人挂件说:“我找收银台。”   傅茗许脸上露出一个早就知道的表情,抬手指了指店铺一角,那里有一台收款机样的东西。   “这家店是自助收款,没有收银员。”   褚鱼听他这么一说,还真是大大吃了一惊,现在科技已经发达到这个程度了,都有自动收款机了都。   褚鱼付完了钱,还在琢磨这个自动收款机到底是什么原理,从收款机这边的门外走进来一个人。   过于沉迷于收款机的褚鱼并没有注意进来的是什么人,在傅茗许的催促下,依依不舍的往外走。   与那个人擦身而过的瞬间,对方喊出了褚鱼的名字:“褚鱼姐!”   褚鱼听到有人喊,转过脸来,看到叫自己的人,不仅吃了一惊。   “顾,顾森然?”她不太敢确定,因为眼前的人有一点发福了,即便如此,他还是长的很清秀的样子。   30.坎儿   也许是因为他们的所在比较角落,店内的人都没怎么注意褚鱼和顾森然三人。   顾森然看褚鱼的眼神有那么一点喜悦,有一点释然,还有一点让人捉摸不透的讳莫如深。   “褚鱼姐,好久不见了!”自打从灾区回来,褚鱼和顾森然就没有再联系过。   在惊愕过后,褚鱼还是恢复了平常的表情,嘴角上扬,带着客气的微笑。   “好久不见!你,住在这里?”褚鱼会有这样的猜测不是空穴来风,此时,顾森然手上拎着一个袋子,从袋子口那儿露出一些葱叶,还有香菜等蔬菜的叶子。这一看就是买菜回来,准备做完饭的样子啊。   “对呀,我和我妻子开了这个店,我们就住在店后面。”顾森然看了眼手里拎的袋子,并不隐瞒自己的近况。   “那杨老师没跟你们一起住吗?”褚鱼好奇地又问。   听了褚鱼的问话,顾森然有些黯然,转而又是一笑,这一笑越发的让人鼻酸。   “妈,妈她半年前就,就走了。”顾森然轻轻地说,看的出一提起母亲,他还是很难过。   褚鱼听到这个消息,心下也不由得一沉,看起来还很硬朗的人怎么会说没就没了。   “杨老师她怎么会?”   顾森然扭过脸,擦了擦眼角,才说:“是突发的心脏病,我都不知道她有心脏病,要是我不……”   说了一半,顾森然忽然停下,有些话不适合现在再来说。   “褚鱼姐,这位是你男朋友吗?”也许是不想再说母亲的事,顾森然刻意转开了话题。   褚鱼也不再继续追问,逝者已矣,生者还要继续生活,何必一再揭别人的伤口,所以她说:“不是的,他是我的一个朋友。”   顾森然点了点头,停顿了下,才继续说:“褚鱼姐,这么久了,我,其实应该向你道歉的。”   褚鱼讶然,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么说。不过,她并没说话,只是等着顾森然往下说。   顾森然苦苦一笑,她是不准备问吗?   “你和许医生在我家乡的时候,我对许医生说了一些话,我,当时我太糊涂,后来我才知道你先走是因为许医生生你的气。我后来跟许医生解释过,他说不是因为我才生你的气。可我总觉得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我心里也一直过意不去,今天终于能再见到你,褚鱼姐,真的对不起。”   褚鱼认真听着顾森然的解释,心里也慢慢明白了当时许一冰会那么做的原因。那个男人啊,总是有话憋在肚子里不肯告诉她,现在其实有时候也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信任她。   “没关系,森然,我的男朋友就是许一冰,我们在一起了,我们比较有缘分,后来又遇到了,我也不想再错过。”对顾森然曾经做过的事,褚鱼也已经释然了,毕竟她现在已经和许一冰在一起了,如果,他们没能再遇到,没有在一起,或许她会怨恨顾森然,可是现在他们确确实实的在一起了,她也就不怨恨谁了。   顾森然因为褚鱼的原谅,脸上的笑容越发的闪亮。   “森然,你现在可比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富态了许多,看起来你太太对你很好哇。”事情说开了,褚鱼和顾森然都轻松了许多,也开始闲话家常。   顾森然有些羞涩,很多事都是在不经意间发生,他和现在的妻子也是相亲认识的,真的就是缘分使然。   “我和她是相亲认识的,她对我很好。她总说我太瘦,就做许多好吃的,所以我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他眉梢眼角都带着笑,很幸福的笑。   褚鱼看到这样的顾森然,也不由得在心里感叹,生活真是很奇妙,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在医院,他很憔悴,隔了这么久,再见他已经又是另一番模样。大概真的要遇到对的人,才能真的幸福吧。   “褚鱼姐,这位先生,你们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吧,我太太一会儿就回来了。”看看时间也不早了,顾森然挽留褚鱼和傅茗许在他家里吃饭。   “不了,我们明天就离开W市,今晚还要收拾行李,就不打扰你们了。下次,下次我和一冰一起来看你,再去看看杨老师。”褚鱼摆了摆手,拒绝了顾森然。   顾森然见褚鱼去意已决,也只好送两人出门。   往公交站走的时候,傅茗许眼中带着调侃的意思,打趣说:“没想到来这里,都能遇见你的熟人。”   褚鱼老神神在的说:“这算什么呀,我走过的地方多了去了,说不定下一分钟还能遇到熟人呢。”   所以说,人不能太铁齿,下一刻褚鱼就看到拎着公文包的丁杰。   丁杰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   只是如今的她,穿了一身正式套装,戴一副无框眼镜,看起来很有成功人士的架势。   丁杰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褚鱼,脚步停滞了下,又接着走过来,脸上带着客气的微笑。   “好久不见啊!褚记者!”丁杰先出声打了招呼,还伸出了右手,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以前的争执似的。   褚鱼下意识的皱了下眉,想不理她,却又觉得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都主动打招呼了,没道理自己装作不认识人家,毕竟还没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好久不见,丁护士。”褚鱼客气的回握了下她的手,轻触就松开了。   丁杰看看傅茗许,眼神又深了几分。   “我早就不当护士了,现在在J﹠B医药器材公司担任业务部经理一职,这是我的名片。”丁杰从公文包里掏出名片,双手递了过来。   褚鱼接过来,看到名片上除了她的职务外,还有一串电话号码,还真像那么回事。至于J﹠B,这家公司褚鱼有点了解,总部在B市,规模很大,在医药器材这个行当里算是有名气的私企之一。   她没想到丁杰居然能混进这家公司的分公司来,丁杰此人还真是让她小看了。   “失敬了,丁经理!”褚鱼一拱手,笑着说。   “哪里!褚记者是和男朋友来这里玩的?”丁杰看看傅茗许说。   “不是!”褚鱼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既不说傅茗许不是她男朋友,也不说不是。   “哦!我记得褚记者是和许医生在一起了,没想到这么快,褚记者就有了新男朋友,褚记者的本事真是大。”丁杰自行理解为褚鱼和傅茗许不是来这里玩,所以才会说了这么一段明着像是在夸赞褚鱼能力强,暗里却在讽刺褚鱼用情不专。   褚鱼并不在意她怎么说,她看着丁杰那副自以为是的脸,就有种想上去打一巴掌的冲动,为了不丢脸丢到外面来,她赶紧说:“不好意思,我们赶时间,先走一步了。”   说着,褚鱼已经朝原本的目的地前进了。   丁杰似乎没想到褚鱼会这么急着走,她表情僵在脸上,傅茗许慢了褚鱼一步,他向丁杰点了下头,马上抬步去追褚鱼了。   刨去遇到丁杰这一段不怎么愉快的经历,褚鱼心情还是不错的。回到W市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傅茗许说请她吃饭,她也很愉快的赴约。   两人去W市最有名的夜市大吃了一顿,结果,还是褚鱼付的账,原因是傅茗许没带钱包。   喝了酒的褚鱼醉了,也不和傅茗许见外了,直嚷嚷着下次要傅茗许回请。   傅茗许没喝酒,倒是眼睛晶晶亮,颇有些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意思,也满口答应。   扶着褚鱼回了她现在的住处,把褚鱼扶着躺在床上,傅茗许低头看着橘黄壁灯照射下的褚鱼。   也许是真的累了,她躺下就睡着了。   褚鱼的长相并不算多出众,但五官合在一起,却是格外熨贴,温暖,睡着时的她很规矩。   看着睡得香甜的褚鱼,傅茗许眼中出现一抹温柔,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直到将褚鱼盖严实了,才罢休。   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傅茗许才站起来,轻声对床上的人说:“褚鱼,晚安!”   第二天,天还没大亮,褚鱼就醒了,大约真的太想回去了,所以生物钟提前叫醒了她。   她按了按额角,真后悔喝了酒,幸好昨天出门前就把行李收拾好了,一想到今天就能回家见到许一冰,她那点头疼都不算什么了。   八点的飞机,一个半小时就回了平阳市。   褚鱼的行李不多,就一个箱子,里面装的除了换洗衣物,就是给许一冰买的礼物。   下了出租车,褚鱼就直奔许一冰的诊所。   这个时间,诊所里应该人不会太多吧,褚鱼心里是这么想,等真进了诊所,看到导诊的护士百无聊赖的样子时,褚鱼又有些担心。   导诊护士看到褚鱼,眼睛一亮,就好像是看到了救星似的。   “褚姐,你总算回来了!”导诊的护士从导诊台出来,一下子就奔到了褚鱼跟前。   褚鱼不知道这是闹的哪出,赶紧扶住他,这孩子怎么能这么毛躁,这好在是在导诊。   “怎么了?今天没有病人吗?”褚鱼问。   听褚鱼这么一问,小护士的脸皱的跟个苦瓜似的。   “褚鱼姐,别提了。都是那个高医生,她给人家看病,对人家动手动脚不说,还给人家开□□,还,还强……人家家里人找来了,她倒是先跑了,公安局来人调查,工商局也让我们暂停营业。哪儿还有病人啊!”小护士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把事情说完了,脸上最后只剩下了愤愤不平。   褚鱼听着脸也是一阵青,一阵白的。她就说那个姓高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果然出事了。   “那你们许医生呢?”褚鱼现在最担心的还是许一冰,只要他不出事,什么都好办。   小护士往后面的诊室扬了扬下巴,也是一脸担心,说:“许医生自从出事后,就一直自己关在诊室里,都一天没吃饭了。还有,那天,病人家属来闹事,打了许医生,许医生手被那人拿的刀割伤了,我给他包扎,伤口很深。”   褚鱼听完,拎着行李箱就往后面诊室走。   到了诊室门口,门上的帘子挡着,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她推了下门,幸好没锁。   门开了,屋里的窗帘关着。   往微暗的诊室里看,依稀能看到在诊室窗边的椅子里坐着人。   褚鱼放下行李箱,走过去。   门开的声音并没有惊动椅子上坐的人,他仿佛入定了一般。   褚鱼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几天,她和他联系,他总是说两句就说有病人,就挂了电话。她只以为真的是患者多,她都没听出他有什么不妥,是他掩饰的太好,还是她太粗心了,居然没听出他出事来。   走到他身边,她蹲下来,往上看他,他的脸低着,从她的角度能看到他的脸色很憔悴,他人比她走时瘦了许多。   “一冰,我回来了。”她轻声说,怕吓到他。   他的眼皮眨了几下,像是刚从梦中醒来。   看到眼前是她,他的眼睛忽然睁大了些,然后又恢复了原样。   “你回来了!”他唇角微微掀动,声音沉沉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们回家,好不好?”褚鱼笑着看他,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回家?哦,是,是该回家。”他木然的重复着褚鱼的话,似乎像是在回答她,又像是在疑惑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次的事对许一冰的打击很大,他没想到他信赖的医生会做出这样的事,那天,高医生只说是家里出了点事,请个假,他没想到她是逃跑。是他蠢,不该不听褚鱼的话。   看着这样没有了斗志,没有了昔日光彩的许一冰,褚鱼觉得心疼,她的男人,怎么可以这个样子。   她站起来,试图抱他起来。却被他推开了手,他想自己站起来,可能是坐的时间太长了,却未能如愿,他只好扶着桌沿儿慢慢慢慢站了起来。   褚鱼看着他这倔强的样子,很心疼,却不能表现出来,他好强,他固执,到底是她喜欢,她爱着的人,这个时候,她能做的就是陪伴。   31.病倒,入院   褚鱼站在旁边,想要扶一把,又怕他拒绝,只好站的离他近一点,万一摔倒好能及时抱住他。   好在,他扶着桌子站了一会儿,腿就恢复了知觉。   “不是说回家吗?走啊!”好像前一刻消沉的人不是他一样,许一冰笑着对褚鱼说,微暗的室内,他背对着光线,那声音中带了一点笑意,可惜,话刚说完,他就弯着腰咳嗽了起来。   褚鱼一只手扶住他的胳膊,一只手抚着他的背,帮他顺气,这人怎么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   等他舒服点了,褚鱼半拖半抱的把人扶到旁边值班用的床上,又走回窗边,把窗帘整个拉开。阳光照了进来,整个屋子也亮堂了许多。   窗帘挡着,褚鱼没怎么看清许一冰的脸色,这一拉开窗帘,才看清楚,他不只是瘦了,脸色也很苍白。   额头上还有汗珠,就算不懂医的人,也知道他这病的可不轻。   她用手背贴在许一冰额头上,额头滚烫。   被她扶着躺在床上的许一冰大约真的是太累了,再加上褚鱼回来了,他也松懈了下来,本还支撑着的精神一下子就散了。他闭着眼睛,好像是睡着了,人却在无意识的发抖。   褚鱼把旁边的被子都拉过来盖在他身上,他依然在打着哆嗦。人看起来是睡着了,实际上却已经陷入了昏迷。   褚鱼不敢大意,出去叫了导诊的护士,小护士好歹也是学医的,看许一冰的情形,断定是发烧了。   小护士又去拿了冰块,冰枕给许一冰用上。褚鱼还是不放心,让小护士赶紧去医院找医生,想想还是阻止了小护士。   “你给一冰降温,我去弄车,必须去医院。”褚鱼做了决定,留下小护士照顾许一冰,她自己则是出门找车。   车子其实是现成的,只不过褚鱼不喜欢自己开车,更不喜欢麻烦别人,平时要么坐出租车,要么坐地铁。现在却不同了,事情太过紧急。   她出了诊所就给堂妹打电话,此时此刻,她不能开车,越是担心,反而越容易出事。   不到五分钟,一辆崭新的奇尔轻型休旅车就停在了诊所门外。   “姐,到底出了啥事,非让我飞车来接人?”褚鱼的堂妹褚芝是赛车手,平时没事的时候都窝在家里,也是褚鱼好运气,正好今天褚芝在家。   “你在这儿等着,有什么事稍后再说。”褚鱼吩咐一声,转身就进了诊所,褚芝只能干瞪眼。   进诊所把许一冰抱出来,小护士也跟着坐进了车里。   褚芝瞪大了眼,因为褚鱼速度太快,她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她怀里的人。   她转身往后座看,却只能看到个侧脸。   “看什么?还不开车!”褚鱼难得严肃的命令褚芝,褚芝摸了摸鼻子只得踩下油门,车子嗖的一声就出去了。   褚芝的车速让小护士一点准备都没有,要不是有安全带拽着,他就从车窗飞出去了,更别提褚鱼和昏迷中的许一冰了。   “我说司机师傅,你能开稳点吗?这儿还有病人呢!”小护士好不容易拽好了车子把手,立刻不满意的对褚芝后脑勺发飙。   褚芝眼睛看着前边,偶尔看一下镜子里的小护士。   “我说小同志,你见过开赛车的人能把车子开出老爷车的速度吗?我这都够慢了,你就将就点吧。”褚芝笑眯眯的对着镜子里的人说,颇有种逗着小孩玩的气质。   小护士看着褚芝后脑勺,瞪大了眼睛,有点不服气,真不知道老板女朋友怎么会找了这么个司机,还赛车手,谁信呀。   “褚芝,听顾北的话,车开慢点,一冰不舒服。”褚鱼一手紧紧抱住许一冰的身子,另一只手还按着许一冰额头上的冰袋,只是因为车速太快,冰袋时不时会滑掉。许一冰此时也皱起了眉头,显然是因为不舒服。   褚芝嘴动了几下,到底是听话了,把车子开稳当了些。褚鱼是褚家所有小辈里的老大,平时她没什么当大的的架子,遇到事可就不是平时的样子了。   不过,褚芝能顺利当上赛车手,以其当职业,还要多亏褚鱼在长辈们面前斡旋,所以褚芝格外听褚鱼的话。   小护士顾北倒没想到这贱嘴司机居然那么听褚鱼的话,他往前看时,无意中看到了镜子里的褚芝,褚芝的长相比褚鱼要出众许多,柳叶眉,杏核眼,挺直鼻梁下一张大小适中的嘴微微翘着。   褚芝如果不笑,给人的感觉就是有点冷,不易亲近,若是笑,那么就会是阳光女孩。   此刻,褚芝是笑着的,看到顾北看她,她眨了下眼睛。   顾北没想到这司机长的不错,而且因为他,她被褚鱼说了一顿,她不但没生气,还笑眯眯的,他有点脸红,急忙躲开了她的视线。   褚鱼没心思关心别人怎样,她忧心的握着许一冰的手,心里真的是又心疼,又着急。就算外表再坚强的人,他内心也都是柔软的。坚硬的是外壳,而不是心。所以,他才会这么容易就病倒了。   很快,最近的医院就到了。   褚鱼抱着许一冰就冲下了车,顾北和褚芝也跟着下了车,跟着进了医院。   许一冰被送进急诊室,医生看过后,说幸好送来的及时,否则再烧下去,很容易变成肺炎。   许一冰被送进病房,医生开了消炎药,褚鱼坐在床边,手握着他的手,心里满满的都是心疼。   褚芝在医生给许一冰做检查时就看到了许一冰的样子,看到这么个即使生病,容色也极为出挑的男人被她家大堂姐抱着送进了医院,不必说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前段时间,她爹还说要给大堂姐介绍男人,现在看来是不用了。不过,大堂姐也太不够意思了,有了男朋友,也不告诉她们一声,害得每每老爹来,都要埋怨他们不长心,也不帮着大堂姐物色好男人。   天地良心,她自己都没男人呢,上哪儿给大堂姐找男人啊。   小护士顾北站在病房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原本他是不打算跟来的,是褚鱼一声令下,他才跟着上了车。   现在他家老板没事了,他应该也功成身退了吧。   “姐,他是你男朋友?”还没等顾北说话,褚芝先开了口。   病房是单人间,屋里谁都不说话,冷冷清清,褚芝一开口才显得有点活气。   “嗯!”褚鱼一心一意看着许一冰,哪有功夫理他们这等闲人,能给个单音就不错了。   褚芝挠了挠下巴,老大这是要干嘛啊,连句话都不说,改用单音了。   “那,姐,我能跟家里说吗?”这可是好事啊,大堂姐脱离单身,他们也就不用再怕家里的老爹老妈念叨了。   顾北看着贼兮兮的褚芝,开始还不懂她叫这个姐是客气的称呼,还是真有关系。直到褚芝说:“那二姨夫那里我也能说吗?”   褚鱼的母亲在褚家行二,而褚芝是褚家老大的女儿,老大结婚晚,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褚鱼抬头看了一眼褚芝,那一眼倒是没什么特别,可就是让褚芝吓出了一身冷汗来。   她家大堂姐为人和善,那是对外人;处事周全,那是对长辈;性格温和,那是对她爱的人。可要是对她的弟弟妹妹们,那可是心狠手辣,当然倒不是对他们多坏,就是少了那么点温柔。   褚芝还记得那年暑假,她不过就是不想和大家一块去学武术,她认为那是野蛮人才学的东西。   结果就是放学回家的路上,被一群看似小流氓的人给狠狠揍了一顿。最后,她还是去学了武术吧,学成的时候,大堂姐告诉她,那些流氓是她找的,就是为了让她体会有一技傍身是多么重要。   有这样的堂姐,谁还敢随便造次。   “让小四帮我查查温塘诊所高纯山跑到了哪里,另外,看看背后是否有人指使这件事。”褚鱼复又抬头吩咐褚芝,温塘是许一冰开诊所的小区,为了方便,他的诊所就叫了温塘诊所。   褚芝还没反应过来,褚鱼又说:“上次小四告诉我那个老蔡有问题,具体的还没有结果,这么久了,她到底还查没查出点什么来?要是没有,我看她侦探社的牌子可以摘了。”   没错,褚家小一辈的老四开的是侦探社,褚家各行各业都有人才,而且都是佼佼者。不过,他们都很敬重褚鱼,别看褚鱼只是一个自由撰稿人,实际上她才是褚家最聪明的人。   褚芝什么也不敢问了,只得点头,至于她所说的二姨夫,褚鱼的老爸,她是只字都不敢透露了。毕竟谈恋爱这事还是她堂姐本人跟父母说的好。   顾北站在旁边听着褚家两姐妹的对答,有点懵,就连被褚芝拉着怎么走出的病房,他自己都没察觉。   上了车,褚芝给呆呆的小护士系上了安全带。   等顾北看到近在眼前的女人脸,才反应过来,他的脸刷一下就红了。   “小家伙,带你去兜风怎么样?”   顾北只听到了这么一句,车子就刷的开了出去。   他还哪里有拒绝的功夫啊,被车子颠的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病房里,褚鱼坐在床边,眼睛一瞬不顺的看着昏睡着的许一冰。   不知过了多久,许一冰才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聚焦后,他看到了褚鱼。   褚鱼看着睁开眼睛,还有些迷糊的许一冰,她紧紧的握着他没打针的手。   “傻瓜!”开口的第一句,褚鱼说的就是这个。   许一冰听着她开口的第一句话,竟觉得心里很暖,幸好有她。   “我再傻,不是还有你。”是的,之所以支撑了这么久,直到她回来才倒下,不是就因为有她么。   褚鱼看着脸色虽然不好,但情绪明显已经好转的许一冰,也稍稍放下了点担心。   “是啊,我比你还傻,明知道你那么倔,还是纵容你。”她忍不住刮了下他挺直的鼻子,许一冰只是笑着看着她。   “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休息,别再操心了,好不好?”褚鱼看着他,收敛起笑容,认真的问。   自打开了诊所,他们都没有好好的在一起待一会儿过。   许一冰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即便他心里并非这么想,现在,她刚刚回来,还折腾了这么久,他都不该拒绝她的好意。   褚鱼看他答应了,笑容又回来了,马上就开始计划等他病好了要干什么。   32.调查进行中   许一冰住院的这几天,褚鱼完全接手了温塘诊所案子的相关后续的处理事宜。   褚鱼没有告诉许一冰的是在他住院的几天里,诊所的原房东老蔡被公安局逮捕,原因是诈骗。   租给许一冰的诊所场地并不是属于老蔡的私产,而是市政府处理的一批抵押房,老蔡之所以能把这个场地出租,是因为老蔡在市政府内部有人,这次老蔡会进去,也是因为那个市政府的内应犯了事,把她给供了出来。   而在审查老蔡的同时,还爆出老蔡使用假身份骗取拆迁款的案子,老蔡原名孔数,祖籍南坪,她通过派出所的熟人办了假身份,此后犯案多起。   这次,老蔡,也就是孔数的许多罪行都一一曝光。   其中,更牵扯出医托,假医生执照等诸多违法犯罪的事情,目前在逃的高纯山竟然也是孔数犯罪集团一员。   褚鱼拿着那份简报看了很长时间,最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简报标题是红字,这是一份复印件,属于检查机关内部的存档文件,能弄出来,说明这人真的很神通广大。   褚鱼看看身边坐着的人--褚家老四,削薄的短头发怎么看都不像个女人,很有种假男人的味道,不过,就算假男人,也是很俊的那种。当然褚家这些小辈里,顶数褚鱼长的最不出众,其他几个都长的男俊,女美。可那几个就是为褚鱼马首是瞻,这其实是个怪现象,但也不难猜测,人,都是服气最聪明的那个。   “求了三姨?”褚鱼把简报复印件放在茶几上,这里是他们姐妹兄弟几个聚会的地方--胜筹,也是褚家老五开的私人会所,一般人是进不来的,所以,她不怕被人听见。   坐在一旁等着表扬的褚老四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啥都不用说,又被老大猜中。   褚家三姨如今是高检署的最高长官,也是老四的妈,在不违反原则的前提下,褚家三姨是一定会为自家闺女开绿灯地。   “我妈递过话说这个孔数的背后还有人,背景很复杂,要想连根拔起,不太容易,高检办案也是需要证据的。”褚老四神神秘秘的探过身子在褚鱼耳边说。   褚鱼侧过脸看看她,似笑非笑地说:“三姨那里,还不肯见你?”   褚家三姨本来是希望女承母业,让老四考政法大学,哪里想到这家伙高考报了个心理学专业,毕业要是她能乖乖报个公务员什么的也就算了,哪成想,她和人合伙开了侦探社,开始没钱进设备,还是褚鱼帮的忙。就因为这,褚家三姨硬是单方面和褚家老四断了关系,但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人,过去了这么多年,再深的隔膜也消除了。即便如今,母女还是不见面,但在褚老四需要帮忙时,褚家三姨还是会伸出援手。   “我老妈那里对我这个工作还是不待见,认为不比狗仔队高级到哪里。唉!年前,见过一次,不欢而散。”褚老四耸了耸肩,表示实在无能为力。   褚鱼拍了拍她的肩膀,劝说:“有时间多回家几次,三姨不待见你,三姨夫总还是想你的。”   褚老四点了点头,又想起来,说:“我妈递过来的原话是孔数背后的关系盘根错节,一时半会儿恐怕很难理清,再有就是这次孔数被抓,那些人只怕都有所收敛。想抓住大头,需要时间。”   “哦?”褚鱼面色一沉,她没想到这背后牵连这么大。   “三姨没说背后的那人会是谁?”   褚老四吧嗒了下嘴,右手在太阳穴那比划了下。   褚鱼眼眯了下,她没想到居然会牵涉到……   她不由的想到了一个人,只是她不愿意往深了想。   那人虽说只见过寥寥几面,给她的印象不是那么亲切和蔼,但却不像是会作奸犯科的人。   “你查那个老蔡,就是孔数也一点头绪都没有吗?我要知道她怎么会来害一冰。”她给她看官方的简报有什么意思,她是叫她去查孔数的背景,还有这次陷害一冰的目的是什么,好吗?   褚老四挠了挠太阳穴,想了一会儿,才拿出一份转账记录。   “这是那个孔数半个月前的银行转账记录,转账最多次的就是这个账号,我查过,汇入账号的人名叫许阳阳,查了这人的身份证,刚满十六岁,目前还在上学。居住地在南坪的一个叫小杨岗的地方。孔数给这个账号前后汇入了共计八十万,一个刚满十六岁的孩子,就有人给汇这么多钱,明显不太正常。我们还查了,许阳阳没有父母,他是和爷爷奶奶一起住,他爷爷奶奶都是朴实的农民,没有什么有钱的亲戚,跟孔数似乎也没什么关系。”在褚鱼看记录的时候,褚老四将自己查到的信息一一汇报。   褚鱼一心两用,边看记录,边听着褚老四说这段时间调查的成果。   “许阳阳,孔数,孔数,你有没有查过这个孔数也是南坪人?她的交友情况如何?”褚鱼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但一时间,她又不知道到底是少了什么,他们似乎有一个盲点。   褚老四捏着自己的下巴,还不时的变化着捏下巴的手的动作。   “这个,我查了,她平时没什么交际,偶尔会去一个舞蹈社团,舞伴也总换。她差不多就是宅在家里,看看电视,喝喝茶,真不知道她这么个活法,怎么会有那么多钱,还骗了那么多人。对了,姐,我听褚芝说你有男朋友了?”褚老四说着说着正事,八卦的本性就出来了。   褚鱼正听褚老四说孔数,哪里想到她拐弯,就拐到了这里。   “有怎么了?你有意见?”褚鱼心情不太好,这几天许一冰的身体又出了点状况,她总是放心不下,要不是为了找出那个高纯山的下落,她也不会让顾北看着许一冰,她自己出来找老四。   褚老四张了张嘴,到底没敢说什么。   褚鱼拿了茶几上的笔写了几个字,想想又勾掉。   “孙欣,老四,你帮我查查孙欣和孔数之间的关系,一冰诊所的场地就是孙欣介绍老蔡给我们认识的。出事后,孙欣始终没露过面,那个高纯山也是孙欣介绍的,我找了她几次,医院的人说她出差了。”   也许,孙欣是无辜的,可是她连着介绍了两个不靠谱的人,她的责任在那儿。   “一冰?是未来姐夫?啊,啊,我知道了知道了。”褚老四本来是想问问一冰是不是那个老大的神秘男友,但看到褚鱼的脸色,立刻捂嘴表示会好好办事。   褚鱼从会所出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多。   她路过一家面店的时候,看到牌子上写着正宗大碗牛肉面,想起许一冰也喜欢吃牛肉面,就走了进去。   牛肉面店里的人并不算多,零零散散的几桌上倒是都坐了人。   靠近厨房的那张桌子上坐了个少年,他此时正伏在桌子上写着什么,看不到脸,只能模糊的看到一个头顶。   店主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褚鱼,急忙招呼进屋里坐。   褚鱼走进来,只有那个少年的位置还算清静,她走过去坐在少年对面的椅子上。   “姑娘撒,你要吃什么呀?”老板不是本地人,一口纯正的西北人音调。   褚鱼心里不由得好笑,她进来这里,难道还能吃西餐,当然是“给我来碗牛肉面”,褚鱼决定自己先尝尝,如果好吃,她才会给一冰打包一份。   老板说了声好咧,就进了厨房。   这牛肉面店的老板是个大约六十岁往上的老年女性,不过看那红红的脸膛,身体应该很健朗。   褚鱼打量了下四周,桌椅都很整齐,干净,看看别桌的客人正在吃的面,面碗够大,汤头也足。   看起来应该是很不错的样子,褚鱼打量完四周的环境,视线又转回来,正好那少年抬起了头,大概是感觉到了对面坐了人。   少年的眼睛很亮,黑黑的,鼻子很挺,嘴唇也很红艳。如果他能够再胖一点,应该能更好看些。   少年看到褚鱼在看他,就腼腆的一笑,然后又低头努力的写着什么。   褚鱼也笑了笑,这个少年不像他同龄的孩子那样聒噪,好奇,他,很安静。   不想打扰少年做功课,褚鱼又看向别处。   不知过了多久,那位老板出来,手上端了一大碗面,走过来放在褚鱼的桌子上。   褚鱼说了声“谢谢”,老板说客气啥,然后又对桌子对面的少年说:“阳阳啊,去屋子里做作业去,别打扰客人吃面撒。”   褚鱼看老板让少年去屋里,赶紧说:“没事没事,让他在这里写吧,不打扰的。”   老板很是感激,就多说了几句:“阳阳啊是我孙子,刚生下来还会哭,他爸不要他那年,他就不会说话了。可怜的娃,唉!”   老板叹了口气,褚鱼听着,心里有几分抵触,她并不希望这位奶奶在孩子面前说那些让人难受的话,尤其说到他爸不要他的时候,褚鱼看到少年明显的身子抖了下。   又有客人进门,老板赶紧去招呼,褚鱼才低下头吃面。这牛肉面的口感不错,吃起来也很有咬劲儿,牛肉也很多片,她决定给许一冰带一份。   哒哒--哒哒--   褚鱼正吃着面,想着事情,就听到桌子那头发出哒哒的声音,她抬头看过去,少年拿着本子立起来,上面写着“谢谢”两个字,褚鱼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面,竖起大拇指。   少年也笑了,然后把他自己刚才写的,褚鱼以为在做的功课立起来,原来是在画画,大大的太阳,三个小人手牵手,小人画的很好看。看小人的服装,样子,应该是少年的爷爷奶奶。   褚鱼指了指他的画,竖了竖大拇指,表示称赞。   少年摇了摇头,却很高兴的样子。   正在褚鱼和少年做着交流的时候,门外又进来个人。   “阳阳,看看爸爸买了什么给你!”进门来的人声音不算太大,但有耳朵的都能听到。   褚鱼也不例外,她转头看过去时,只看到一个人背着光走了过来。   因为角度问题,直到人走到他们这桌的时候,她才看清楚。   等看清楚这个人的样子时,褚鱼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33.瞒着他   牛肉面店老板招呼完了客人,没有立刻进厨房,走到褚鱼这一桌旁,想要说什么,似乎又碍于褚鱼在场,张了半天嘴,到底什么都没说出来。   被叫作阳阳的少年虽然口不能言,耳朵却好使,看到男人走到自己这一桌前,立刻垂下脑袋,在空白的纸上,又开始画画,当做没看见男人。   褚鱼看到男人的一瞬间,脑子里出现一个疑问:这算冤家路窄吗?   男人,齐玉飞,说的更确切点,他就是许一冰的继父,许哲慧现在的丈夫。   齐玉飞拎着装飞机模型的大盒子站在桌边,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少年阳阳的身上,根本没留意褚鱼正坐在桌子对面。   他看到自己儿子居然不肯看自己,眼中一黯,但想到自己从前做的事,又重新撑起笑容。   “阳阳,乖孩子,你看我给你买了陆上的飞机模型,奶奶都告诉我了,说你喜欢这个。你看,老板都给调好了,一会儿爸爸陪你去玩,好不好?”齐玉飞努力将声音放到最轻柔,如果不是又有了肚子里的孩子,他怎么会想起他当初做的那个愚蠢的决定。现在补偿,他希望还来得及。   阳阳努力在草纸上画呀画,其实他画的还是太阳下的小人,这次除了爷爷奶奶,还有几个像是小孩的小人儿。   褚鱼坐在对面看着父子两人,她倒不知道该不该出声了。   从褚鱼这个角度能看到齐玉飞已经隆起来的肚子,看肚子的大小程度起码有五个月了。褚鱼在心里摇头,还真是得佩服许家妈妈的能力。   齐玉飞吃力的把飞机模型拿出来,想要摆上桌子,此时,才发现桌子后面坐着的并不是只有阳阳,他看向桌子对面的褚鱼,先是一愣,随后很僵硬的点了个头。   原本自然的表情也有些僵硬,飞机模型有半人高,齐玉飞拿着在过道里,还是挺占地方的。   褚鱼把碗移开,从衣兜里掏出钱递给老板,说:“老板,这是牛肉面钱。”   等店老板接过去,褚鱼向齐玉飞点了个头,便起身往外走。   “姑娘,姑娘,还得找你钱呢!”店老板等褚鱼站起来离开,才反应过来,忙翻找着自己围裙的兜子,找了零钱,在后面喊。   “不用了!”褚鱼回头笑了笑,摆了摆手。   她没想到今天来吃个面,还能有一点收获。   原本,她只是觉得这个叫阳阳的少年有一点亲切,再加上他不会说话,心中起了一点怜惜。   可当看到齐玉飞的时候,她心中忽然豁然开朗了。   如果谁不希望许一冰过的好,谁想要陷害他,那么这个齐玉飞可以算一号。   过了这么久,她居然没有将他列入怀疑名单,真是失策了。   走出那个牛肉面店很远,褚鱼拿出手机,拨了号码,等那边接了,她立刻说:“除了查那个孔数和孙欣的关系外,你再查查齐玉飞和许阳阳的关系吧,我觉得这会是个很大的突破点。另外齐玉飞怀孕了,孩子到底是不是他妻子的,也得好好查。是,我就等着好消息了!”   挂了电话,褚鱼并没觉得有多轻松,如果调查结果最后是出自齐玉飞的手笔,那么,她该怎么和许一冰说?   当年的事伤他够深了,何必还要再加深那仇恨呢。   她在去医院的路上,想了很多,最终,她决定关于齐玉飞这一段暂时先不告诉许一冰。   到了医院,天已经黑了,在来的路上,褚鱼特意买了一份雪梨冰糖粥,雪梨润肺补气,对目前养病中的许一冰很有好处。   走到病房门口,褚鱼依稀听到顾北在讲什么笑话,病房里时不时传来褚芝的笑声。   最近,顾北和褚芝走的很近,凭着敏锐的直觉,褚鱼总觉得可能自家妹子的春天也来了。   只不过,在婚姻问题上,褚家三姨会不会那么容易通过。   她摇了摇头,没时间关心别人的事了。   她推开病房的门,许一冰半靠在床边,脸色不好,人也怏怏的,怎么看都缺少了从前的生气。   顾北坐在床边,比手划脚的说着什么,褚芝则是站在顾北身后,从这边看过去,她眼中光很柔和,果然是,也恋爱了呀。   病房里只有一盏柔和的壁灯亮着,旁边的架子上还有大半瓶药水还在以着均匀的速度往下淌。   听到动静,顾北停下比手划脚的动作,和褚芝步调一致的看向门口。   看到是褚鱼,褚芝撇着嘴乐,然后点了点顾北,意思是撤退。   顾北说兴正高,并不想走,褚芝看这个榆木脑袋还不开窍,扯了人站起来,向进来的褚鱼做了个敬礼的动作,拉着顾北走了。   褚鱼看看关上的门,很无奈,这两人就是一对活宝,能凑到一起还真是挺巧的。   拎着粥走过来,褚鱼坐在刚才顾北坐的椅子上。   许一冰难得的露出一个微笑,说:“褚芝和顾北说你家里有点事,都处理好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出了诊所的事后,许一冰觉得自己开始变得依赖褚鱼了,她在时,他可以安稳的睡觉,放心吃饭,她一走,他就吃不下东西,更无法睡觉。   褚鱼愣了下,眼神变了变,心里想的却是亏的褚芝能编出这么个理由来,她怎么不说她去月球处理事了。她家出事,她家要出事了,她现在也回不来,她家又不是本市的。   好在许一冰没多想,褚鱼就打马虎眼说:“也没什么大事,用不着回家处理,找几个人就办好了。”   许一冰点点头,又想起褚鱼说会处理诊所的事,就又问:“诊所那边怎么样了?”在医院住了好几天,他想回去看看,医生不准,褚鱼也不准,他只能在医院干着急。   褚鱼正往小碗里舀粥,顿了下,把粥舀完,托在手里,说:“我找人查了,那个高纯山,就是那位高医生是诈骗集团的一员,她的所有学历,行医资历都是假的。偶尔治好了病的,也是侥幸。放心吧,公安局都在查,很快就能找到她,让她伏法了。”   褚鱼没告诉他,关于齐玉飞,关于许阳阳,还有那个老蔡孔数的事。他还病着,知道了那么多,根本于事无补,还干着急。   听到褚鱼这么说,许一冰一则放下了点心,一则却有些失落。他好不容易开了诊所,结果却因为一个骗子不得不关门。   “别想了,等你好了,以后我们找个好地方再开个诊所。啊!”褚鱼拍了拍他的手背,劝着。   许一冰点了点头,眼睛却是盯着床铺的某一点。   褚鱼看着消沉的爱人,心里也并不好受。   “来,喝点粥吧,顾北和褚芝那两人就是不靠谱,我都不知道中午他们给没给你吃饭?”褚鱼想努力调动这有些冷了的气氛,所以故意把褚芝和顾北给搬了出来。   许一冰发了会儿呆,听褚鱼这么一说,也想起了褚芝和顾北的互动,他笑了笑,那两人的确很有趣,如果能成,其实也挺好,就是,不知道褚芝……   “顾北,其实是个很单纯的孩子。褚芝她……”到底将顾北当作了弟弟看待,许一冰还是很关心顾北的事。   褚鱼趁着他不说话的功夫,舀了一勺粥送过来。   许一冰只好吃了下去,还是眼巴巴的等着褚鱼说褚芝。   褚鱼心里叹气,嘴上却说:“褚芝是我堂妹,现在是职业赛车手,就是大众眼里的危险工作。我不知道顾北怎么想,我可以保证我堂妹是个很正直又实心眼的青年,将来谁跟她结婚,都会幸福美满。”   别的不敢说,就说人品这一点,褚芝是绝对没问题的。   许一冰还想问,却因为褚鱼又送过来一勺粥被堵在嘴里。   嘭--   门在这时被撞开了,褚芝急匆匆跑进来。   房内的褚鱼和许一冰都被这一声响吓了一跳,回过神的褚鱼刚要发威,褚芝跑到近前来,扶住床栏杆喘气。   “姐,姐,二……二……”她因为跑的太快,上气不接下气,话都没有说完整。   褚鱼放下粥碗,说:“急什么,后面有鬼追呀?”   褚芝拍了拍胸口,气息稳当了,才接着说:“二姨和二姨夫来了,正往医院这儿来。顾北陪着,我自己先过来报个信儿。”这鬼可不就是褚家父母么。   说完,褚芝又如来时,一阵风似的出了病房。   褚鱼没想到自己爹妈居然来了,这不啻为一个震惊性消息。   等她理清楚思路,要找褚芝算账时,她人已经跑没影了。   她坐回椅子上,半天没说话。   许一冰听到褚芝说的话了,他有点不太明白褚芝说的二姨和二姨夫是谁,到医院来又是什么意思。   褚鱼抬头就看到许一冰疑惑的表情,她知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本来她是打算带他回家一趟,怎么知道又出了诊所的事。现在,他病着,她是真不知道父母来了会说什么。   要说褚鱼的父母,其实还是很开通的一对夫妻,只是褚父对女儿二十多岁不着家,不找男朋友这事很有微词。   以前,褚鱼在家,他还会给褚鱼介绍一些男人认识,后来,褚鱼跑到这里,他是鞭长莫及,管不了,所以也就放牛吃草了。   现在,褚家父母听说褚鱼有了男朋友,且还相处了有段时间,褚父就不干了,说是我给你介绍的,你不答应也就算了。那你自己处了,怎么不带回家来给我们看看呐。   褚父是个说干就干的人,想好了你不来就我,那我就去找你好了。   这不,得到消息,一刻也不等,就拽着妻子上了飞机,几个小时就到了这里。   刚下飞机,就听说女儿男朋友住院了,就又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往医院。   刚到医院大门外,就看到褚芝和一个男孩往外走,褚父立刻叫停车,喊褚芝,哪里想到褚芝把男孩介绍给夫妻俩,自个儿转身跑回医院。   褚父转了转眼珠,知道这是去报信了。   病房里,褚鱼把自己父母到来的事说了。   许一冰听完,就有点紧张,想要把手上的针头拔了。以前,就算他没经历过见家长这事,也知道不会有家长喜欢有病的女婿。   褚鱼赶紧按住他,说:“我父母都是很好相处的人,你不用紧张。”   对自家父母,褚鱼其实心里也没底。   她爹那人要说对谁好,那真是没有底线,但是要真看不上眼谁,那真是能把人羞辱至死。   她看看许一冰,她家亲爱的虽然病了,但贵在长的好,脾气执拗了些,但可是一等一的好孩子。   她爹没有不喜欢的道理呀,再说她娘吧,她娘虽然是个生意人,但可不是势利眼。怎么说他们家祖上都是书香传家,都是文明人,不会把她亲爱的怎么地的。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也在嘴上安慰许一冰。   许一冰还是紧张,但好在不再拔手上的针头了。   34.你能给我女儿什么   褚芝哪敢真跑远了,她自己现在还在怪自己嘴欠,她无意中把自家堂姐有男朋友的事跟她爹说了,她嘱咐再三不能跟二姨和二姨夫说,结果,晚上就在医院大门外见到了二姨二姨夫。   别说堂姐缓不过来神,就是她,也缓不过来呀,二姨夫这一对也太神速了。   褚芝贼头贼脑从另一间病房往入口的走廊看,不多会儿,走廊那头就走来了褚家夫妻以及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顾北。   褚家父母走的并不急,顾北跟在他们后面,也在四处找褚芝。他其实也挺纳闷的,本来两人要去吃点东西,哪成想在医院大门外面就见到了褚家父母。   褚芝只匆匆介绍是她的二姨及二姨夫,让他先陪着,她人就进了医院,也没说后边要怎么办。   顾北不傻,只是人单纯了点,看到褚芝这样子,再看褚家父母,就明白了点什么。   不过,他不明白的是这人她跑什么呀。   没等他想明白,褚家父母已经进了病房,顾北走在最后,本也想跟进去,忽然发现斜对过的病房里探出了褚芝的脑袋。   她朝他招了招手,顾北看看关上了的病房门,赶紧朝褚芝那儿走过去。   “你跑什么呀?还把我扔那儿!”顾北被褚芝拉进病房里,因为她太用力,他没防备,所以因为作用力的关系,两个人撞在了一起。   又很巧的是,褚芝低头,趴在她怀里的顾北抬头,两个人的嘴就那么好险不险的贴在了一起。   “唔……”顾北想要挣脱,褚芝却尝到了滋味,不肯放,好在这间病房是空的。   褚芝搂住顾北的腰,两个人贴的更近,她挑开他的唇,舌头灵巧的探了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顾北脸红红的埋在褚芝怀里。   褚芝靠在墙上,脸上是心满意足的微笑。   “我把我家大堂姐有男朋友的事,还有老四在查的事告诉了我爸,我爸又把这事告诉了堂姐她父母。刚来的就是她父母,她吧,不希望她父母干涉她交朋友的事,倒不是她父母多难缠,只不过对未来的女婿要求有点多,现在那男的又出了点事,唉……”   那边褚芝跟顾北解释她为啥慌里慌张来报信,把他扔下的原因。   这边,褚鱼本来在安慰许一冰,只听身后门被推开,复又关上。   褚鱼放开握着许一冰的手,站起来,正好看到进来的父母。   “爸!妈!这么晚,你们怎么来了?”褚鱼喊了声,只当作不知道父母来了的事。   褚父哼了声,不理褚鱼,只看向床上的许一冰。   许一冰是坐在床上的,见到褚家父母进来,他本想下地。   “坐着吧,你还病着,没那么多礼数要讲究。”褚父年轻时也是被许多人追求的美男子,如今有了岁数,可因为生活幸福美满,也不见老,这么看过去,倒像是褚鱼的兄长。   褚父曾经担任过本国首相的首席翻译,还曾经是国家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外交官,要不是遇到了褚母,现在说不得会有什么样的成就。   因为气质在那儿,即便年纪已到,却显得还是那么的风度翩翩。   褚父姓吴,吴家是最出美人的一个世家,可到了褚鱼这儿偏偏就只是个中上之姿,他觉得是自己亏欠了女儿,平时都是放任女儿想干什么干什么。   偶尔给女儿介绍个男人,也不过是觉得女儿心太野,想找个人拴住她,并不是真的要干涉。   褚母呢,长的也是一表人才,样貌可也是一等一的好。两个美人生出褚鱼这么个异类,实在不得不说是个意外。   褚母在家排行在二,上有姐姐,下有弟弟妹妹,并不操什么心,也没有什么传承的责任。   所以呢,在生完了褚鱼后,就和丈夫合计着都做了手术,再没想过生第二个孩子。   现如今,她生意做的好,请了专门的人管着公司,她自己现在倒是少出去应酬,多了很多时间和丈夫在一起,时不时出国看看,或者侍弄些花草,再写写毛笔字,画画水墨山水什么的。   那日子过的别提多么的写意悠闲,快活自在了。   这一家子说起来都不是什么贪图名利地位的人,所以即便在政商文化界,甚至军界,说出名字都有能让人肃然起敬的人,倒也都没拿出来炫耀过,说来说去就是低调。   旁人只知道褚鱼母亲是商人,具体姓甚名谁的一时间还真是不好查,毕竟人家都低调着呢。   褚父下午知道的褚鱼和许一冰的事,立马订了飞机票,拉着妻子就往这儿来。他希望她女儿能得到最好的,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退役军医,还有什么不靠谱的爹妈。   是了,他是从妻子侄女那儿得到了些信息,但还没来得及细看内容,就急三火四的来了这儿。   许一冰心里其实忐忑不安,看到褚父那张既俊美又有那么点冷淡的脸,他不知怎的就想到了生这场病的原因。   他往后靠了靠,他从未这么紧张过,他轻轻咬了下上唇,才对着褚父褚母说:“真不好意思,伯父伯母,本来应该是我去看你们的。让你们来这一趟,是我不好。”   褚鱼给父母找了椅子坐,她自己则是坐在了床头,将父母和许一冰隔开了一点,算是让许一冰能有个喘息的空间。   褚母没说话,脸上倒还带着微笑,说:“没关系,我和褚鱼的爸爸也没什么事,你们年轻人都忙,我们过来看看,也没想到你病了。病了,就好好养病,让褚鱼在这里照顾你,这也是她应该做的。”   褚鱼看向母亲,眼中满是感激。   褚母在商场是战将,在家庭中却是个慈母。   他们家的教育方式就是慈母严父,但褚父教育褚鱼时,褚母也是绝对不会干涉的。她尊重丈夫,所以孩子的教育就交给了丈夫。   褚父等褚母说完,脸上表情越发沉冷。   “我听说你开了个诊所,还出了点事?”褚父开口,语气倒是没有多冷,可就是让听的人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   许一冰本来就紧张,他知道自己不一定是个好男友,也未必是个好女婿,可是,他知道他爱褚鱼,褚鱼也爱他,他不能给褚鱼丢脸。   “伯父,我的诊所的确出了点事,可请您和伯母相信我,我是正正经经想把诊所开好的。”他不知道褚父褚母究竟是怎么看待诊所出事的事,他们也许以为他不过是任性贪玩,让褚鱼陪着他瞎折腾,可他是真的把诊所当事业来经营啊。   褚鱼听许一冰语气有些急,赶紧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他的情绪。   褚父将女儿的一切动作都看在眼里,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自家闺女何时对爹妈这么上心过了。   撇开眼,褚父才继续说:“你和褚鱼不合适!”   他的话一出,不仅许一冰心一颤,面色马上转白。就连褚鱼都没想到她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转过脸难以置信的看向父亲,说:“爸,您不是说过只要我肯找男朋友,无论是谁都行吗?一冰他很优秀,他曾经是一名出色的军医,要不是……”褚鱼想说要不是那些军队的上层故意为难,他怎么会退役。   可到底她不能说,她很清楚父亲忌讳这些在工作中出现失误的人。即便,许一冰的退役也许并非真的失误,但在他的档案中,就是这么标注的。   褚父紧紧盯着褚鱼,紧追不放的说:“要不是什么?要不要我替你说,啊,要不是他工作失误,差点造成无法想象的后果,他会退役吗?要不是他有一个也在军队当将领的母亲,他能那么轻松就退役吗?”   褚父在来的飞机上匆匆看了下许一冰的履历,看到因事退役那一栏,他就坚定了要女儿和许一冰分手的决心。   “爸,您怎么能这么说一冰?”褚鱼回头就看到了许一冰苍白的脸色,以及颤抖的嘴唇,她知道他对过去有多讳莫如深,如今父亲又把这事拿出来说,无疑是再次掀开了他的伤口。   褚鱼心疼的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冰凉,她用力握紧他的手,却发现怎么也无法捂热他那只手。   褚父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女儿会以那样的语气和他说话,他的身子颤了颤。要不是妻子揽住他,他说不得要上前给女儿一巴掌,问问她,她是有了男人,就忘了爹么?   “褚鱼,你怎么跟你爸说话的,他都是为了你好!”褚母硬着声音训斥褚鱼,褚鱼低着头给许一冰捂手,却不肯再回头看看父母。   许一冰心中有些酸涩,他想过也许褚鱼的父母会不喜欢自己,却没想到会因为眼前的事,就要他们分手。   他回握住褚鱼,他不是个会逃避问题的人,所以他艰难的看向褚家父母,开口说:“伯父,伯母,我当初退役的确是有过错,以后,以后我不会再犯的。我,我和褚鱼,我们,我们很好,请您,请您成全我们吧。”许一冰从未在外人面前坦诚过自己的内心,更不曾为了自己的什么事去求过谁。   他不善言辞,并不代表他不爱褚鱼,不想和她在一起。   褚鱼因为许一冰的话而感动,她握紧他的手,只希望一刻都不放松。   “妈,爸,我和一冰是真的相爱。爸,我记得您说过外婆不许你和妈在一起的时候,您真的很难受,甚至都想过死。现在,您怎么忍心让我和我爱的人分开?”褚鱼握着许一冰的手,人却转过身看着父母。   褚父已经渐渐平息下了心中怒火,许一冰刚才的话让他有些触动,这个长的很好的男子那么诚恳的在向自己表达决心。可自家女儿好像是铁了心要和人家在一起,连他和她说过的父母的爱情的事都在这时拿来说。   褚父认为这都是这个叫许一冰的男子带坏了自己的女儿,否则一向听话的女儿怎么会生出一颗反骨来。   “好!我成全你们。”褚父下了决心,原本冷沉着的脸忽然出现了一丝笑。   褚鱼和许一冰听到褚父居然松了口,不由得心里一喜,可还没等他们高兴完,就听褚父又说了。   “我可以答应你们在一起,但,你以后不许出来工作,只能当个家庭主夫。再有,你必须断绝和你母亲及她家里人的一切来往。你也可以不答应,但你要想想,我女儿对你好,你能给我女儿什么。”褚父是对着许一冰说的,对许一冰的家庭,他多少已经有些了解了,再加上褚家老四的调查里有些事似乎与许一冰母亲那边的人有关,他可不希望女儿搅进麻烦里,所以坏人干脆由他来做。   许一冰听到褚父的要求,原本要露出的笑容,就那么僵在了脸上。   不许他出门工作,让他断绝和母亲的来往。他的梦想就是可以治病救人,如果不工作,他怎么实现梦想,不和母亲来往,这些年,他也很少和母亲及那边的人见面,可说到底那是他的母亲,血脉相连,能说断绝来往,就真的断了吗?   架子上的药水慢慢的滴着,许一冰愣愣的坐在床上,他不知道他该怎么回答。   褚鱼也听到了父亲的要求,这要求太不合理,她看向父亲,父亲却不肯看她。   “爸,您的要求,我们不能答应,还有,一冰是我要找的人,您不能做那么苛刻的要求。爸,我从来不知道您是这么刁钻的人。”褚鱼硬着嗓子对父亲说,她其实从未这么严肃,甚至冷漠的和父亲说过话。   褚父转过脸,他看到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脸上满是责备,是在怪他。   他攥紧了拳头,要不是妻子还揽着他的腰,说不得他会倒下去。   “褚鱼,你爸这么做,都是为你好。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快向他道歉。”褚母是个爱夫的人,即便是女儿也不能伤害自己的丈夫。   褚鱼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父亲一向就是宽容大度的人,可是许一冰也是她爱的人啊。   “爸,对不起。可是您……”   还不等褚鱼说完话,褚父已经恢复了冷着的脸色,站了起来,一起站起来的还有褚母。   “什么都不要说了,如果你还认我这个爹,明早就去春天大酒店1103号房间找我们。”褚父临走前,给出了最后通牒。   病房里,在褚家父母走后,陷入一片冷寂。   35.分开不分手   病房里,一片寂静,静的不由得让人觉得难受。   “呵!”许一冰忽然轻笑出声。   褚鱼还在想要怎么劝慰许一冰,她没想到父亲这次来会这么不通情理,毕竟许一冰本身根本没有什么错处。   就拿他退役的事,他只是军医,救死扶伤是他的本分,会出现那样的后果谁也没想到,苛责他真的有些不近情理。   许一冰这么一笑,着实让她有点意外。   “我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也许我出生就是错误的。”他的脸上带着笑,那笑容很灿烂,但他眼中的痛苦却无法掩饰,也或许他已经不想掩饰了。   “一冰,你别难过,也别为难,我会劝他们,他们不是真的不同意……”褚鱼也许在别的方面可以游刃有余,但在感情上,她是第一次这么深的爱一个人,难免就会想要多给予,难免就忽视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这个时候的许一冰正处在崩溃的边缘,诊所的关闭,被欺骗后的无奈,再加上不被恋人父母接受,原本内心就压抑,如今就全面爆发了。   “褚鱼,我不用你再管我了,好吗?”许一冰的眼中布满了血丝,也许是因为无处发泄,也许是因为隐忍了太久,他低低地喊道。   褚鱼一时间也有些无措,她站在床边,坐下不是,走过去安慰他也不是,正在这时,她瞥了一眼他的药瓶。   药水已经打完了,正顺着滴管滑了下来,她默默的走到点滴架前调整了下滑轮,然后,俯低下身子,很轻的抓过他的手,撕了胶带,迅速拔出针头,按住。   “我们,分开吧!”不知过了多久,许一冰拂开褚鱼的手,他自己按住针孔,仰躺在身后的枕头上,闭着眼睛轻声说。   褚鱼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用右手挡住眼睛的许一冰。   他,怎么就能那么轻易的提出分手来?他怎么能?   “你说真的?”褚鱼沉着嗓子问,她不相信他会这么容易就放弃了,他一向是个固执的有责任感的人,怎么能在感情这事上这么轻率。   许一冰点了点头,很快的拉了被子蒙住头。   他想起她父亲问他的话:“你能给我女儿什么?”   他想了想,交往这么久,他好像真的没能给她什么,除了他自己,可是这又算什么呢。   想来,她的父亲并不认为这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吧。   离开部队,他走了这么久,以为终于又找到了可以依归的港湾,没想到依然还是不行。   他不能看着她和她父母因为他而疏远,甚至决裂,所以他能为她做的就是让她回到她父母身边。   褚鱼站在床边就那么看着他,他拿手挡着眼睛,他用被子蒙住头,他心里真的放得开?以她对他的了解,未必。   她蹲下,拿开他头上的被子,再试着拿开他的手,可惜,他却固执的不肯移开手。   她从他指缝间看到了闪亮晶莹的水珠,那是泪水。   她轻轻叹息,她爱的人啊,表面看似冷情,实际上却是因为为别人想的太多。   “我们不分开,好吗?”她稍稍抬起身子,在他手心里印上一个吻,还在他耳边轻声呢喃。   他还是不肯拿开手,她摇了摇头,继续在他耳边说:“好,你说想分开,那我们就分开一段时间,你不要着急,不要害怕,不要担心。我去说服爸妈,这段时间,我让顾北陪着你,诊所的事你别管,我帮你处理,还有就是你不要和齐玉飞接触。”   看到许一冰难受,褚鱼也很难受,既然他想分开,那么就分开吧,分开,不代表分手,这一点他一定要明白。   “分开,不代表我们分手。我给你时间让你养身体,什么时候,你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如果你觉得不想打电话了,那就发信息给我。总之,我不会和你分手的,记住了!”她继续在他耳边说,那些话她说的坚定而自然,直到她自己认为说的差不多了,才又抱了抱他的身子,然后直起身站起来。   她又为他掖了掖被角,又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转身,这一次,她没有回头,走出了病房。   听到病房门合上的瞬间,许一冰一下子拿开手,他的眼睛红红肿肿,一看就是哭了好久。   他直勾勾的看着病房的门,心很疼很疼。他刚才真的有点后悔了,他真的好想说,我们不分开了,可终究自尊心让他没能开口。   她走了,她,还会回来吗?   眼泪模糊了视线,许一冰闭上眼,泪水顺着脸颊滑了下来,他笑着,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嘲讽,他笑自己,笑自己活该,自以为什么都承担了下来,可自己的心好疼。   很多事,他没有太多的选择,而这一次,他自己选择的爱情是不是终究抵不过世俗眼光?他自己也无法确定。也许,刻骨铭心的爱情一次就已经足够了吧。   医院外面,褚鱼抹了把脸,许一冰那么决绝的要分手,她也不好受。平生的第一次深刻恋爱就遭遇了这么多波折,她真不知道她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她平复了下心情,给褚芝打了个电话,让她洗干净脖子自己过来受罚,之后,又吩咐她送顾北过来照顾许一冰。   挂了褚芝的电话,又给褚四打电话,问诊所那个案子的进展,得到的答案是有一点进展,但并不重要。   挂了电话,褚鱼看看天空,天空还是黑蒙蒙的,想来每个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吧,只有她一个人伫立在路灯下,望着恋人的病房,却无法接近。   不知道站了多久,天边出现了一抹白,天慢慢亮了。   褚鱼想了想,拿出手机看了时间,已经是早上七点了。   街道上人慢慢多了,行人们行色匆匆,有上班族,有送孩子上学的家长。   一辆西陵吉普停在褚鱼身后,从车里跳下来的褚芝,她并没直接到褚鱼那儿,反而是打开副驾驶的门,把还在睡的顾北抱了下来。   褚鱼回身就看到抱着顾北的褚芝,她挑了挑眉。   “在一起了?”那声音听不出是好,是坏。   自打昨晚褚家父母来了后,褚芝就做好了被褚鱼收拾的准备。   她耷拉着脑袋站在褚鱼身边,也不敢说话,只一副听凭处置的样子。   “别弄这副鬼样子给我看,你犯的错,我会罚,现在是你将功折罪的时候。在诊所那事没有结果之前,你和顾北留在医院照顾一冰,保证别人不能伤害他。”褚鱼扯了扯嘴角,说。   褚芝抬头很是吃惊,大约是真的没想到褚鱼会对许一冰花这么多心思,但低头间看到顾北的睡颜,就又释然了。   是的,真心爱一个人,就会不知不觉的多关注他。   “姐,对不起,这次是我大意了。你给我的任务,我一定完成!”褚芝用力点头,手上抱着个人,没法敬礼,只好用点头表示决心。   褚鱼看了她一会儿,最后才摆了摆手,让她抱着人进医院去。   早上的街道,并不算太宁静,偶尔有上学的孩子从身边经过。   褚鱼又想起了以往的每一个早上,许一冰会给她做一份素的粥,还有他秘制的小咸菜,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总是那么美好。   然而,这段时间,那美好的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她揉了揉眼睛,大女人的难道还要掉眼泪,她告诫自己,不能难受。   然后,她慢慢往东边走。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去那个大碗牛肉面,既然那个齐玉飞和许阳阳有关系,孔数又给许阳阳汇款,那么她很有必要去了解了解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   她昨天应该是没露出什么破绽的吧,她在心里反复琢磨着。   等她凭着记忆找到那个开大碗牛肉面的位置时,却发现店已经关了,连招牌都摘了。   她走到没封上的窗户边,朝里面看。   里面已经一副人走楼空的样子了,桌椅板凳通通都不见了。   她皱起眉头,转过身,看到一个拎着菜篮子的老太太从这里走过去,她赶紧拦住,问:“大娘,您知道这家店的主人去哪儿了吗?”   老太太大概没想到出门买个菜,还被人拦住。   她脸色不太好的看向褚鱼,听她这么一问,她咬着后槽牙说:“谁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啊,好好的开着店,一下子就关门了。闹的我们都没有那么大碗的面可吃,真是的!”   说完,也不管褚鱼还要问什么,就匆匆走了。   褚鱼又站在那儿一会儿,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她还真没想到齐玉飞的手脚那么快,刚被她发现了点端倪他就能让人消失无踪。   她走过转角,给褚四打电话,那边大约还没起来,声音很是懒散,不过听到是褚鱼的声音,赶紧板正了音调。   “我说让你查许阳阳和齐玉飞之间的关系,你查了没有?”褚鱼问。   “是吗?这次,你的效率挺快,行了,我知道了。你继续查。”本来皱着眉头的褚鱼,终于慢慢舒展开表情。   她把手机揣好,不自觉的哼起了歌。   齐玉飞,你千不该,万不该,把心思动到许一冰的身上。   36.早市   早市,这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   有人在早市里卖花鸟鱼虫,有人在早市里卖包子油饼豆沙包,还有人在早市里卖各式各样家居的,外出的衣服,那么就更有人在这里卖牛肉面了。   褚鱼沿着原本卖牛肉面的面店一直走,拐了几个弯儿,高耸的大楼中间有个小门,上面挂着个并不怎么显眼的已经有些年月的泛着黄色的木头牌子,上面用黑色水笔写着歪歪扭扭的两个字“早市”。   褚鱼站在那儿看了半天,旁边的大门进进出出不少人,无一例外的是,出来的人手里都拿着装蔬菜或者早餐的袋子,进来的人手里都拎着空的各式拎包。   倒是有点意思,褚鱼摸了摸下巴,瞳孔微微收缩。   她跟着新一波的人也走进了这个挂着早市牌子的地方,进了大门,院子里倒是很宽敞,进货的大卡车,三三两两的不规则的停放在院子中央。   车厢那里有人摆了蔬菜摊子,大概是准备批发,在卡车对面搭起了棚子,里面是散户,或者卖菜,或者卖早餐,叫卖声倒是不绝于耳。   在各个摊位上都有零星的客人,褚鱼放眼望去,想要一下子找到想找的人也并不容易。   她大致的打量了一遍,外面摆摊子的没有她要找的。   她靠着最边上的摊位慢悠悠的走着,就与那些逛早市的人没什么不同。   她刚走到这些摊位的中间,就看到在中间靠后一点,有个卖书籍音像的摊子,响亮的流行歌曲让这里一下子热闹了不少。   她扫了一眼,不知怎的就觉得有点脸红,这早市是没人查吗?这么明目张胆的把带色的片子放外面居然没任何人反对。   看到碟片封皮上没穿衣服的男人摆着撩拨的姿势,褚鱼立刻转开视线,想就这么走了吧,又觉得这是放纵,刚要拿手机,就从摊子后面冒出个女人来。   “大姑娘,你要买碟子吗?这些可都是原装进口的,可都是真人哟,你买,我便宜卖你。”那女人大约四十多岁,模样有些邋遢,乱糟糟的头发用一根一次性筷子别着,眼睛倒是挺大,就是那闪烁的目光,怎么都无法让人将她与好人对上号。   她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对褚鱼说话,那一口黄牙,还有嘴里喷出的烟味,让褚鱼有种转身就走的冲动。   不过,她并没走,毕竟偌大的早市,如果不是熟悉的人,只怕很难找到她要找的人。   刚才她本是想打电话给工商局的朋友,但转念一想,她可不是来调查新闻的。   她把放进口袋的手拿出来,笑了笑,说:“大姐,你这里的碟片我都要了。”   她手一挥,让摊主先是一愣,然后,恍然一笑,比了个大拇指,说:“看妹子就是性情中人,好咧!”   被卖黄片的说性情中人,褚鱼真不知道是该高兴好,还是该生气好了。   摊主弯下身子找袋子装那些碟片,等装完,又凑过来说:“妹子,我这还有些国产的,你要不?”   褚鱼本来就对她套近乎叫自己妹子有些反感,可一听她说还有国产的,她顿了下,然后豪气的说:“要,你这儿有多少我都要了!”   那摊主大概没见过这么豪爽的客人,顿了下,立刻眉开眼笑的把没摆上来的都一股脑装进了袋子。   褚鱼从兜里掏出三百块,也不问价了。等摊主接过钱,褚鱼又拉住她,问:“大姐,还得麻烦你个事。”   那摊主一早上卖了这么多货,哪里能不开心,连忙说:“大妹子,你有啥事?是不是还要……”   她还没说完,褚鱼赶紧摆手,可饶了她吧,这些她都不知道要放哪儿。   “我是要问,今早上有没有新来的一个卖牛肉面的,大约五十多岁的一对老夫妻,还有一个不会说话的孩子。”   那摊主听褚鱼这么一问,想了会儿,一拍脑袋,说:“对对,有一个,今儿早上很早就来了,还来了好几个人帮着摆摊子。那儿,那个小平房,现在过了早市热闹的时候了,外面的摊子收了,要吃牛肉面,就进那个简易平房里面。人还不少,真不知道牛肉面那玩意儿有啥好吃的。”   摊主大概是羡慕又嫉妒人家生意好,末了还来了这么一句。   褚鱼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果然,在有点旮旯的地方有个小平房,有烟囱,门口还有个小推车,车子的玻璃窗里什么都没有了,外面还有一张桌子没收进去。   褚鱼拎起那有点份量的装碟片的黑色塑料袋,跟摊主说了声谢谢,就走了。   卖碟片的摊主拿着三百元啧啧啧了几下,说了句“有钱烧的”,就回了自己临时搭的小棚子。   褚鱼拎着碟片大摇大摆的走到那个小平房门口,从房子的玻璃窗外面看,屋里的确坐了不少人。   她拉开门,热气从屋子里氤氲而出。   牛肉的香味钻进鼻子里,褚鱼还真觉得饿了。   “来喽!”牛肉面店老板那熟悉的嗓门又出现了,褚鱼露出满意的笑容。   果然啊,有褚四那么个侦探堂妹,找人并不难。   面店老板那红脸膛出现在褚鱼跟前,或许是没想到褚鱼会这么快找到他们,或许是齐玉飞跟她已经交代了什么。   面店老板在看到褚鱼时,那红脸膛上闪过一抹不自然,笑容怎么看都有点扭曲。   “姑娘撒,是,是你哟!”店老板手里的手巾就那么顿在了半空。   “老板,来几瓣蒜,快点!”身后不知哪桌客人喊了一嗓子,才让店老板回过神。   她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对褚鱼说:“姑娘撒,你找地方坐呗,我一会儿就过来。”   说完,她赶紧去厨房给客人拿蒜。   褚鱼扫了一圈,果然在角落那张靠近厨房门,没人坐的桌子看到了许阳阳。   她摇了摇头,走了过去。   大约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到了褚鱼,许阳阳抬头看到她,也是愣了半秒,然后又低下头画画。   褚鱼这次没打扰他,她把自己手里的口袋打了个结,才放在桌子上。   屋子并不大,大约有五十平米的样子,屋子里除了厨房,都被用作招待客人了。   屋里的桌子摆放的不算整齐,但好歹是能让客人坐下,吃东西。   墙上不知何时已经贴了菜单,除了牛肉面,还有担担面,麻辣烫,米线等主食。其它小吃也有,还有风味小咸菜,不仅有名字,还有照片。   想必齐玉飞不是才要这一家人搬走的,而是早有准备,只不过被她发现了,所以才会这么仓促离开。   “姑……姑娘,我们牛肉面,面限量,到你这儿没了,你是来……来……”老实的店主人说不出你是来抓我们的这句话,只能结结巴巴的问。   厨房里已经熄火了,到了这早市,他们的牛肉面是限量的,每天五十份,够了就不做了。   到褚鱼这儿正好没了,她吃不吃都吃不着了。   褚鱼倒也不为了吃面,她这儿没面了,她也不强求。   看看低头画画,好像没听见,没看见的许阳阳,再看看战战兢兢老实巴交的齐家阿妈,不知怎的褚鱼忽然就说不出你儿子有可能和犯罪团伙有关,你最好配合我这些话。   厨房的门帘被挑开,走出来的是厨师,也是店老板的丈夫。   男人长了一张风韵犹存的脸,与齐玉飞倒有几分像,只是比齐玉飞还要老一些,沧桑一点,大概是每天在厨房里操劳的关系,眉眼间还有细细的纹路。   “你是要找齐玉飞吗?”男人倒比女人干脆利落的多,上来就直接问。   褚鱼对男人倒有了几分好感,这男人不虚伪,不做作,有话直说,即便男人兴许就是齐玉飞的爹,但到底不是一个人。   “伯伯怎么知道我要找谁呢?说不定我就是要吃碗牛肉面呢。”褚鱼笑眯眯的,有一点慵懒,很有种邻家女孩的味道。   男人哼了声,上下打量了褚鱼一通,撇了撇嘴,说:“小姑娘,我活了几十岁,你想什么,我倒是能猜到。我儿子跟我说了,你不是什么好人,想是要打我儿媳妇家的主意。我告诉你,你死了这条心,你再油嘴滑舌,我都不吃你这套。”   男人态度强硬,褚鱼按了按额角,她是真没想到居然遇上茬子了,这男人比女人要难对付的多。   “伯伯,你看,我就是来吃顿饭,你还上纲上线了。得,我走就是了。”褚鱼上次并没看到男人,并没想到想要从齐家父母这里突破的想法似乎遇到了困难。   她不打算第一次来这里,就暴露自己的想法,所以她拎上碟片,站起来准备走。   “你等会儿!”男人忽然叫住褚鱼,褚鱼转身,回头看他。   “你以后最好别再来了,我们这里不欢迎你!”男人立刻发出驱逐令,褚鱼心里不仅有些哭笑不得。   只是微笑着看了眼桌子后面的三个人,然后,转身,走。   牛肉面店的热气,人气,都留在了身后。   褚鱼拎着一袋子碟片走出了早市,刚离开早市范围,她就给工商局的熟人打电话,那头接起来,她拎起手里的碟片边看,边说:“老马,我可是帮你立功了啊,西北方向,水源小区里有个早市,中间位置有个小音像摊子,那里有货。”   挂了电话,褚鱼晃了晃自己手里的袋子,唉,她不仅叹了口气,还真是麻烦。   咕噜噜--   肚子一阵响。   她早上还没吃饭,刚才真应该先在早市吃了早饭再走,她不仅惆怅的想。   此后的数天,褚鱼每天早上都会去齐家夫妻开的牛肉面店,只不过,每次去都是吃闭门羹,或者根本连坐都不让坐。   其实,褚鱼也可以让褚四查,但她自己总觉得让别人查出来的东西不如自己亲自来,这样,她才能让许一冰彻底打开心里的结。   只是,那天早上她没有去父母住的宾馆,也错过了请求父母成全的一次机会。   无论生老病死,或者失恋难过,都阻挡不了时间的进行。   褚鱼在忙着查齐玉飞的同时,许一冰也在医院里接受着治疗,或许是因为年轻,他的病也很快就好了。   这天是他在医院住的最后一天,褚芝因为有比赛没来,顾北买了饭往病房走,却在病房外面看到了褚鱼。   几天没见,褚鱼也瘦了很多。   “褚姐!”顾北轻声喊。   褚鱼听到喊声,回头,看到顾北,笑了笑,这个男孩子也很有可能成为褚家的一员。   “一冰最近怎么这么瘦,他还是不肯好好吃饭吗?”笑完,褚鱼难免又蹙起眉头。   她虽然说了分开不分手的话,但她自己心里其实也没底,许一冰的固执,连她都拿他没办法,她真怕她一个不注意,他就被别人抢走。所以,只要一有空,她就来医院看他,当然,每次都是在病房外面。   “许医生,他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可,我觉得他不像以前那么有精神了,有时候他会看着窗户发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哦,对了,褚姐,昨天,昨天下午有个男人来看他,说是他的父亲,可我看着不像。那人和许医生说了一会儿话,许医生让我去洗水果,我就没听到他们说什么。”顾北一直都留在许一冰身边,褚鱼交代要看护好许一冰的话,他还记着。   褚鱼心一动,说是许一冰的父亲,她如果没记错,许一冰对自己的父亲从没给过好脸色,更别说让顾北洗水果了。   “那人长什么样?”褚鱼急忙问。   顾北寻思了会儿,说:“比我高一点,长的倒是挺好看的,不过 ,我看着许医生和他一点都不像。按生物遗传学来说,父子总是会有一点像的地方,或者长相,或者行为模式等,但我看那人不像。”顾北把自己观察到的说了说。   “对了,对了,那人还大着肚子,看起来得有五个多月,快六个月的样子了。那么大年纪,也算得上高龄产夫了吧。”   忽然想起这一点,顾北赶紧说了。   褚鱼紧了紧拳头,她把拎来的水果及补品递给顾北,叮嘱说:“顾北,你看好你们许医生,出院回去后,如果还有人要见他,你就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还没等顾北答应,褚鱼又改了主意。她听顾北的描述,那人很可能是齐玉飞。齐玉飞这个人从许一冰对他描述,以及褚四对他的调查,这个男人可没那么简单,他很可能利用军长丈夫这个身份干了不少事情。   如果真查出他在诊所的事上有问题,或者与孔数有关,那么,他齐玉飞就是个危险分子。   “褚四,一会儿你让人把许一冰和顾北送到禇园,再找人保护他们。记住,这事和谁都不准说!”褚鱼拿了手机拨了褚四的号,吩咐了一通。   等挂了电话,又对顾北说:“一冰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今天你们就办出院,稍后,有人接你们去个地方。你家里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吗?”   顾北被她一系列的举动弄得一愣一愣的,等她这么一问,他赶紧摇了摇头。他家又不是本市的,他一直在这里工作,家里倒是没什么好担心。   “那就好,我会让褚芝也过去,另外,会有人保护你们的。”褚鱼说了一大串,拍了拍顾北的肩膀,就风一样走了。   顾北望着空荡荡的走廊,愣了一会儿,他晃了晃脑袋,理了理刚才褚鱼的话,然后,瞪大了眼睛,下一秒立刻推开门,走了进去。   看到许一冰还在睡,他才稍稍放下了点心。   37.对你舍不得   褚鱼白天还会到杂志社报到一下,之后,就忙着查许阳阳和齐玉飞的关系,极少去杂志社了。   她不是专业的侦探,更不是警察,不过凭借着做过记者的经历,她还查出了些眉目。   从一些常到许阳阳爷爷奶奶的牛肉面店吃面的老顾客嘴里得知,许阳阳有个爸爸,那人现在是某部队高级将领的丈夫。   至于许阳阳的母亲,没人见过,甚至有人说许阳阳的母亲应该是死了,否则,怎么有人会把亲骨肉丢在外面。   褚鱼又去查了许阳阳的户籍所在地,连夜兼程去了那里,通过关系,查到许阳阳的确切出生日期。   让她吃惊的是这日期居然是齐玉飞和许一冰母亲结婚后几年里,再看血型,许阳阳很可能就是许一冰的亲弟弟。   这怎么会不让褚鱼惊讶,既然齐玉飞生了许哲慧的孩子,为什么谁都不告诉,还把孩子丢在那么远的地方。   要说齐玉飞不爱许哲慧,那么他为什么要给她生孩子,要说他爱,那么生下孩子又怎么会不告诉许哲慧?   这么这么多的疑问,让褚鱼有些头痛,就算是再聪明的人,对于这些复杂的情感纠葛,她也有些吃不消。   晚上,刚下了飞机,褚鱼就直奔禇园。   直到今天,许一冰已经搬进禇园半个月了。半个月的时间,褚鱼做了很多的事,心里越是想念他,她就越发的投入到调查中。   杂志社的主编下了最后通牒,如果再这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不用来杂志社了,至于是否留用她褚鱼,那就看她以后的表现。   听了这话后,褚鱼马上打了辞职信,这份工作本来就可有可无,她其实并不在乎,如果不是不想许一冰觉得她一无是处,她更愿意做个自由职业者。   可惜她想不干,杂志社还不放人。   只允许她停薪留职,停薪留职就停薪留职吧,反正对褚鱼来说没什么差别。   同一时间,禇园客房。   禇园是褚家的老宅子,不过已经不复以往的热闹。   随着褚家小一辈的孩子长大,出去工作,都搬离了这里,所以禇园渐渐的有些冷清。   许一冰只穿着白色的衬衫,素色的休闲裤坐在大大的飘窗上。   他望着窗外的目光很空,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他此时的心情大约很不好。   门被敲了几下,却没有得到屋里人的回应。   过了一会儿,门被轻轻推开。   顾北端着托盘走了进来,这段时间,他没有工作,就留在了禇园里照顾许一冰。   刚出院那会儿,褚芝带了几个看似保镖的人去医院要接他们出院。   许一冰曾经问过她这是谁的意思,褚芝也没隐瞒,告诉他,这是褚鱼临走时吩咐的。   听了是褚鱼的意思,许一冰倒是没反对。   顾北端着托盘站在那里,他看着坐在飘窗上,始终不说一句话的许一冰,他心里也挺为他们难受的。   从褚芝那儿,他知道褚鱼的父母并不赞成褚鱼和许一冰在一起的事,也知道了许一冰单方面提出分手。   他很为许一冰可惜,自从诊所开起来,褚鱼就忙前忙后,他能看出来,褚鱼是真的很爱许一冰,而许一冰呢?顾北倒是看不出来他有多爱褚鱼,他觉得如果真的爱一个人怎么可以轻易提出分手来?分手啊,如果不是到了真没有感情的时候,怎么可以提出来。   亏得褚鱼在这个时候,还在帮着他查诊所的事。   顾北想了很多很多,可是看到来到禇园后,不怎么吃饭,只是坐在飘窗上发呆的许一冰后,他忽然就心软了。   他想,许一冰,这个平日看起来很严肃,还有些刻板的人其实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冷漠,那么不近人情吧。连带着他猜测许一冰不爱褚鱼的这个想法也有了动摇。   “许医……许大哥,吃点饭吧。”顾北刚想叫在诊所里对许一冰的称呼,立刻又改口,褚芝说了,在这里,要叫许一冰为许大哥,这样,就不会让人觉得怪怪的了。   顾北把托盘端到飘窗边的桌子上放下,才走到许一冰身边。   许一冰却依然毫无发应,仿佛他早已经入定,谁也无法叫醒他。坐在飘窗上的许一冰有一种飘渺的美感,那种美不真实,就像是随时可能消失一样。   “许大哥,你好歹吃点饭吧,这样下去,你又该生病了。”顾北试着推了推许一冰的胳膊。   “呵,病了也好,死了也好,谁会在乎。”许一冰轻呵了一声,仿佛是自嘲般喃喃的说着。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很是矫情,既然说了要分开,为何还要接受她对自己的好,还要来到禇园。   这么多天,她再没出现过,也许,她所说的那些也不过是哄他的。   他双手拢紧了抱着的双腿,脸埋进臂弯里,如果时间可以就此停止或许才是最好吧。   “……”顾北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默默站在那里。   门就在许一冰的自嘲,以及顾北不知所措的时候被打开。褚芝探进半个身子,朝顾北做了个过来的手势。   顾北纳闷,倒也听话的走了过去。   刚到门口,就被褚芝拉出来。   看到门外面除了褚芝,居然还有褚鱼时,顾北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收敛了吃惊的表情。   他虽然觉得许一冰提出分手有些太过悲观,但口口声声说对许一冰好的褚鱼这么多天都不来看看,也让他有些看法。   “小顾,怎么着,看见我很意外?”褚鱼还有心情说笑,露出一口白牙,从她微笑的脸上还能看出几许疲惫。   顾北无意中看到了她拎在右手上的行李,她,这是刚出门回来?   “我刚从外地回来,去查跟诊所有关的事情了。”褚鱼猜出了顾北的疑惑,遂略作解释。   顾北露出一点惊讶,但马上想到自己也许表情上泄露了心思,才讪讪的点了点头。   “他,呃,他这些天还好吗?”褚鱼的问话有些拘谨,似乎不知道该怎么问才合适。   这时,顾北才想起了,许一冰还在屋里头。   “许大哥最近这几天不太好,该怎么说呢,自从出院以后,他就不太好,心事很多。比以前又瘦了很多,我想,他应该也很不好受。”顾北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许一冰,也只能将最能表达的说了出来。   褚鱼听到许一冰不好,心里一颤,她以为他很坚强,即便她不在他身边,他应该也能照顾好自己。   他,过的不好?   “好!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褚鱼点了点头,很多事,并不需要解释给外人听。   顾北还想说什么,就被褚芝拉走了。   褚鱼整了整衣服,轻轻推开客房的门。   客房不小,又因为没有摆放太多的家具,就显得有些旷。   大大的飘窗上坐着个人,白色衣服与窗帘融为一体,倒让人一瞬间有些恍惚,似乎是看到了天使。   褚鱼放下行李袋,轻轻地走了过去。   许一冰还是顾北出去前的姿势,那是一种婴儿在父体里的姿势,是一种下意识的保护自己的姿势。   褚鱼站在他身边,他是真的又瘦了,瘦的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   昔日里清爽的短发也长长了,那白皙的的耳朵都被遮在了墨一般的头发里。   “你,想我吗?”褚鱼叹息般开口,问。   许一冰身子一颤,他正沉浸在自我厌弃的情绪当中,忽然就听到了那个熟悉的,让他思念却又不敢去寻找的声音。   他不敢抬头,他怕一切都只是幻觉。   我是胆小鬼,他在心里狠狠地唾弃自己。他想她,很想很想,却不敢告诉她,他怕她后悔,怕他一旦要她留在自己身边,失去了父母以后,她会后悔,到时候她再离开他,他会更痛苦。所以,他狠心告诉她,要分开。   当时,他的心就像被撕开了似的疼,可他能怎么办。   为了诊所的事,他心力交瘁,她的父母不理解他,怪他没有担当,怪他做事没有分寸。   那时候,好像全世界的错都是他犯的,他既觉得委屈,还有些恨,恨自己,恨所有的人。   对她提出分开,他现在想来有一点点报复的想法,既然他痛,他也要她痛。   可到头来,痛的最多的还是他自己。   “我回来了!”她环抱住他的身子,在他耳边轻声说。   他不敢相信的抬起头,扭头间居然就看到了她。   他朝思暮想的女人,她,她不是不要他了,不来看他了吗?   此时的许一冰早已忘记了,当初是他提出的分开,是她说分开不分手的了。   她的眼睛炯炯发亮,那黑色瞳仁里是他愣愣的表情。   她伏过来,亲上了她朝思暮想的唇。   他的唇还是那么的柔软,他的气息里还是有着木樨花的味道。   他闭上眼睛,慢慢的回应着她的吻。   人类最原始的互动就是吮吸,褚鱼的手滑过他的双膝间,就那么边吻着,边抱起了他。   他的确是瘦了,瘦的让她心疼。   他搂紧她的脖子,热烈的回应着她,仿佛这是最后一次亲近般炽烈。   她把他放在床上,彼此衣服的扣子就那么自然而然的打开。   不是不想念,只是不敢想,怕一想起就再也停不下来。   她吻上他的胸膛时,他发出轻轻地呻/吟,身子剧烈的往上挺了挺,然后,他的手便环了上来,那么紧,像是怕她忽然失踪似的。   她抬起身子,再次亲上了他的唇。   在最绚烂的旋律奏响之前,她在他耳边轻声地哄着:“别怕,我不走!”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许一冰猛的睁开眼睛,往身边看时,发现身边是空的。他垂下眼睛,一切果然都只是做梦,她,怎么会回来看他呢。   但在下一刻,他忽然又愣住了,他此时躺在床上,被子盖在身上,但他是医生,发生过什么他已经明白了。   他瞪大眼睛,心里有一刻是恐惧的,他,他都做了什么?   这里是禇园,如果褚鱼没有回来,那么,昨晚他和谁缠绵了终宵?   他觉得身子很冷,很冷,他猛的把被子拉过头顶。   褚鱼端着早饭回到客房的时候,就看到床上许一冰躺的位置,被子在不停的颤动。   她赶紧把碗筷放在桌边,走到他这侧床边。   她小心的拉开被子,许一冰正蜷缩着身子,应该是在,是在哭?   “亲爱的,怎么了?”褚鱼怜惜的看着他已经瘦的能看到肋骨的身子,然后忍不住将他连人带被拉进了怀里。   正在自厌自弃的许一冰被拉进了熟悉的怀抱,先是忽然僵住,然后,还打了个嗝,大约真的是被吓到了,他停止了哭,却是傻愣愣的抬头看着她。   褚鱼用被子把他包好,只露出脸来。   梨花带雨这个词用在男人身上并不准确,但此时刻的许一冰就真的是这样。   褚鱼擦了擦他的眼泪,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   “昨晚是我不好,要的太多,你累坏了吧?别生我气,我真的是,嗯,那个,想了你太久了。看到你,所以没忍住。”褚鱼以为他是因为生气才会哭,所以笨拙的解释着。   “呜……”许一冰忽然真的大哭了起来,这么久这么久,他总是故作坚强,故作冷漠,故作什么都不在乎,其实他真的什么都在乎,什么都怕。   她离开的这些日子,他都在想,如果她以后真的不再回来,他该怎么办?如果一开始就只是他一个人,那么,也许他可以咬牙一个人走下去。但她出现了,她做了那么多,让他对她产生了依赖,他再回到一个人时,才发现是那么的难,他,是那么的舍不得。   是啊,他舍不得。   他伤心的趴在她怀里哭,因为许一冰从来都是不哭的,这次他哭的这么伤心,这么的痛快,倒让褚鱼有点不知所措,但她是谁,下一刻就调整好了心态,她抚着他的背,任由他放声大哭。   38.老实交代   失去过才知道拥有时是多么的珍贵,一份感情靠一个人去努力怎么能够长久。   许一冰在褚鱼的怀里发泄够了,终于想通了,他不该因为害怕而推开她,更不该明知做错了的时候,还固执己见。   褚鱼在许一冰哭完后,把放在床边的他的衣服拿来,一件件服侍他穿好,期间,他要自己穿,褚鱼都不肯。   趁着系上最后一颗衬衫纽扣之前,褚鱼在他的锁骨上亲了一口,嘬出了个红印才肯放开。   此时的许一冰显得那么脆弱,也只有此时,他才像个男子,对自己的女人有着真正的依赖。   “我一不在你身边,你就给我瘦下来。我回来了,我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把你养胖!”这是褚鱼抱着许一冰,发现他瘦了很多后,说的最豪气的话。   眼睛哭的红红肿肿的许一冰心里是甜的,长久以来的压抑、克制,在这一个早上通通的得到了释放,他整个人都轻松了。   褚鱼就那么抱着他,静静的坐着。   “亲爱的,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有件事要和你说,说完了,你不许担心,不许自己生闷气,好吗?”褚鱼准备把自己调查的结果告诉他,毕竟他有知道的权利。   “嗯,你说!”他哭够了,平静的靠在她身上,点头答应。   她紧了紧圈在他身上的双臂,想了想,才开始说:“早些时候我让我堂妹帮着查了那个租给我们场地开诊所的老蔡,不是我不相信人,就是总觉得那个人有点邪气,还真让她查出了些消息,老蔡本名叫孔数,是个无业游民。说她是无业游民,她倒有很多关系,她的关系网甚至已经进了政府机关这样的单位。在你诊所的那个高医生也是她关系网里的人,她甚至不是个拥有真正医术和行医资格的骗子。孔数已经落网了,这些都是她供出来的。另外,孔数还经常给一个叫许阳阳的孩子汇款,现在已经有好几十万了。”   褚鱼讲到这里,略微停顿,低头想看看许一冰的反应。   许一冰闭着眼睛,眼睫微微颤动,她看着看着,忍不住又俯下嘴唇轻触他的唇边。   她的唇舌舔过他的唇,有种甜甜的味道,他被她亲的痒痒的,不自觉的也回应了她的吻。   亲了一会儿,她才依依不舍的离开,毕竟现在正事要紧,也幸好她及时克制住自己萌发的欲望,否则,还没等说完那些事,他们就又会滚进床单里了。   他打鼻腔里哼了哼,眼皮颤了颤,睁开的眼中氤氲着朦胧的情意。   她呵呵笑,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小秘密,搂住他,在他眼皮上亲了口。   “你说要分开的时候,我是真难受。可我就是赌着那口气,为什么别人谈个恋爱,顺风顺水,到了我这儿就都得退让。我不信我就不能得到一份好感情,所以我想我应该快些把那些事查清楚,这样,你就能轻松一点,也能对我放心一点。离开你的这段时间,我去查了孔数给汇款的那个孩子,你应该猜不到,那个叫许阳阳的孩子的父亲是谁。”褚鱼到这里故意卖了个关子。   他看着她,很是诧异,他不知道她那个时候居然是这么想的,他有点愧疚,为了自己,他的确是伤害了她,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无论说什么都是多余。此时此刻,她就在他身边,他能做的最好的弥补,或者说回报她这份感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好好爱她,不让她难受。   “户口本上,许阳阳登记的父亲叫齐玉飞,母亲不详。”褚鱼看他嘴颤动着,却说不出话,知道他是愧疚了,她的额头贴了贴他的额头,下一刻就公布了答案。   许一冰倏地睁大眼,猛地歪过头看她,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继父没有孩子,哪里想到他居然有孩子,他还把那孩子藏了起来,还藏的很好,谁都不知道。不,兴许他的母亲知道?   “不,你的母亲不知道。我猜,你继父并不希望你母亲知道。”褚鱼猜到了许一冰心里想的,他是以为他母亲知道,只是瞒着他。她调查后的结果却是许哲慧一点都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否则,作为母亲,她不可能无动于衷,毕竟,她还没灭绝人性到不认亲子的地步。   “那孩子,许阳阳是个男孩,经过我们粗略的调查,很多迹象表明这个孩子很可能是你母亲的。我猜了齐玉飞不把有孩子的事告诉你母亲的两种可能,一个是你继父认为你母亲不喜欢男孩,许阳阳是男孩,你母亲很可能不会重视;二是这个孩子或许不是你母亲的,而是你继父情人的。他在和你母亲共同生活期间,还同时和两个人保持着肉体关系。只怕他自己也已经弄不清楚这个孩子到底是你母亲的,还是那两个人的了。所以,他不敢冒险把孩子带在身边,更不敢告诉你母亲。”   作为许哲慧唯一的儿子,许一冰虽然很早就独立了,但不可否认,在有些地方,许哲慧的确影响他很深。   许一冰沉默了很久,才终于缓缓地,并且坚定的对褚鱼说:“许,许阳阳为什么姓许?如果他不是母亲的儿子,那个人为什么让他姓许?按照你的说法,无论如何我在名义上都有个弟弟,对吗?他,是个怎么样的孩子?”   听了褚鱼的分析,许一冰觉得那个孩子其实也很可怜,从小就没有母亲的照抚,又会是个如何的光景,不难想象。   “许阳阳姓许,这件事我也很好奇,只怕只能问齐玉飞了。不过,许阳阳和你,还真有几分像,初初看见他的时候,我还真有点莫名的熟悉感,后来越调查,我越发现大概你们真的有血缘关系也说不定。自从齐玉飞把许阳阳留在他父母身边后,那孩子就不会说话了,倒是孔数会年年给他汇钱去,我猜孔数大概也以为那孩子是她的。我也见过许阳阳几次,是个很安静,很乖巧的孩子,他喜欢画画,但大多画的都是他爷爷奶奶。”这只是褚鱼的猜测,想要确定,只能做亲子鉴定,前提是许一冰愿意配合,要取得许哲慧的DNA只怕还真需要许一冰亲自出马。   许一冰听完了褚鱼的描述,半天,也没有动,更没有说话。   他没有兄弟姐妹,刚刚得知也许他有一个兄弟,还比自己小了那么多,他真的,还真的有点难以适应,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排斥的。   “我想见见他,你有办法吗?”褚鱼只是搂着他,他不说话,她也不问。半天,许一冰才开口,语气已经恢复到了以往的自信,从容。   褚鱼露出一个微笑,她就知道他的坚韧无人能比,这也是她决定把自己调查的结果告诉他的原因。   “当然有办法,要不,明早吧,明早咱们去早市,我带你去见见那孩子,你应该也会喜欢他的。”无论如何,血缘这种东西都是很神奇的,她在第一次见到许阳阳时,就觉得很熟悉,后来无数次她才总结出那熟悉来源于许一冰。   许一冰对于褚鱼的说法,不置可否,毕竟很多事都是见仁见智的。   两个人又腻味了很久,褚鱼的归来多少让许一冰恢复了些精神,虽说他的身体还是比从前虚弱了些,好歹还是在慢慢恢复。   下午,褚鱼还是依然腻着许一冰,在禇园褚鱼还有房间,比客房要舒适许多。   于是,她就把许一冰搬进了自己的那个房间,她的房间还保持着她以前住着时的样子,有大大的书架,墙上还有她少年时代喜欢的偶像的海报。   褚鱼出去找人加被子,许一冰独自在房间里参观。   他在书架上看到了《游医见闻》,这应该是本古书,大约是记录一些游记的,他拿起来翻了几页,古人写的东西,今人再读都有那么点晦涩。上面却有褚鱼做的笔记或者说感想更为贴切。   他看了几页,就放下了。他又接着翻下一本,慢慢慢慢翻着,就翻到了下面有点私密的书册,他拿出来,刚翻了一页,脸就泛红。   书上没有文字,只有图,那些图是古人行房的一些画面,虽说也算是一种艺术,但看来还是让人脸红。   他赶紧放下,因为动作太大,把摞在里面的东西给碰倒了,他赶紧蹲下去把东西扶起来、   蹲下来看时才发现那是几本碟片,虽然用报纸包着,但碟片盒子把报纸给戳破了。   许一冰很好奇,把报纸包拿出来。   翻开报纸包,看到封面真是让他嗔目结舌。   这,这东西是褚鱼看的?   许一冰瞪着盒子封面上的裸男,半天没动。   “宝贝,你看我拿什么来了?刚才我去找管家拿被子,他老人家正吩咐人做银耳糖水粥,我赶紧给你舀来一大碗,否则,褚芝那家伙都得喝没了。”   许一冰正瞪着碟片盒子发呆,就听到褚鱼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赶紧包上报纸,但在裸男被包好之前,他又停住了手。   她真的有这么欲求不满吗?要看这种片子来解馋?   他干脆把报纸又扒了,扔掉,拿着那几张碟片站了起来。   正好褚鱼进门,还不知道一会儿将发生什么。   “宝贝,你看我拿了什么?曲叔的配方做的银耳糖水粥最好喝了,你看,我要了一大碗。”褚鱼正兴高采烈的端着粥碗进来,就看到许一冰手里的东西。   她立马站在了原地,她眼中闪过一抹懊恼。   这就是上次去早市找许阳阳的时候,在那个音像店主那买的几张碟片。本来是打算交给朋友做个物证,但后来发生的那些事让她把这事给忘了,来过禇园一次,把东西放在房里的书架下面,还特意用报纸包了,哪里想到居然被他看到了。   “那个,宝,亲爱的,那个,那,那是我无意中买的,不小心!嘿嘿,不小心!我本来是要扔的,还没来得及。”褚鱼赔着笑脸对许一冰说,许一冰此时的脸上可是十分正经严肃的,她还真不知道他对这玩意儿是个什么看法。   “无意中买的?”许一冰眯着眼睛,又看了一眼碟片包装,这几张碟片分明都是拆封过的,如果她没看过,怎么会没有塑封。   其实,许一冰还真是冤枉了褚鱼,想早市那样的地方,有那样的碟片怎么可能还细心的打上塑封。   可怜的褚鱼就那么端着粥碗,被许一冰盘问。   褚鱼后来想想,是不是坦白承认她看过,会更好,这样他就不会像教导主任似的训她一个下午了。   39.绑架   第二天早上,褚鱼早早就带着许一冰到了早市。   也许是这天来的早一点,进出早市的人特别多,倒是给人一种欣欣向荣的感觉。   拐个弯儿,走到往牛肉面店走的那条路,路旁那个音像摊子已经没了,路过的时候,褚鱼特意看了眼,后面的小棚子也拆了,地上还散落着塑料盒子。   在本应该摆放音像制品的架子下面还露出一个纸的封皮,露出的那一个角上还能看到一条光裸的大腿。   褚鱼赶紧和许一冰换了个位置,昨天被训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呢,她可不想再来一次了。   许一冰因为褚鱼和自己换了位置还在纳闷,褚鱼赶紧拉了拉他,指着前面的店面,说:“看,那个就是牛肉面店,人还不少,你看,外面还摆着桌子。”   果然,许一冰被褚鱼的话吸引的忘了刚才换位置的事。   褚鱼暗暗擦了擦汗,真是好险啊好险。   忽略刚才的一段小插曲,褚鱼和许一冰到了牛肉面店外面。   门是敞开的,褚鱼先走过去往门里看看。   店里不见了许阳阳坐在桌子后面的身影,褚鱼还在搜寻。   “您要吃面吗?请里面坐吧,外面已经坐满了。”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个年轻的男人,本地口音,大概以为褚鱼是在找空座,就主动迎了过来。   褚鱼扭头看到人,愣了下,那个红脸膛的老板不见了。   “这,我想问下这里的老板还是姓齐吗?”褚鱼万万没想到她刚离开几天,这里居然就有了大变动。   年轻男人大约也没想到褚鱼是来找人的,还是找店老板,他愣了下神,立刻带着歉意的说:“抱歉,齐老板前几天把店兑给了我们,她具体去了哪里,我们也不知道。”   褚鱼微微拧紧了眉头,她又看了眼年轻男人,他露出一个微笑,虽说服务行业微笑待客,很让人受用,但男人此时的微笑有点过于刻意,反而显得不自然。   “好,谢谢你了!”褚鱼舒展开眉头,点了点头,道谢后转身离开。   男人稍稍松了口气,转身的时候正好与厨房出来送牛肉面的人来了个面对面。   他瞪了瞪眼睛,压低声音说:“看我干嘛,还不去送面!”   端着大碗牛肉面的女人憨憨的笑了笑,赶紧转了个方向,去送面了。   男人拍了拍胸口,边往后厨走,边掏手机。   褚鱼从牛肉面店出来。许一冰正站在店铺的拐角。刚才褚鱼说让他先在外面等一会儿,看到褚鱼回来,他问:“还在里面吗?”   褚鱼摇了摇头,说:“里面那个男人说店铺已经兑给了他们,我看着不像。我看了一下外面客人在吃的面,还是齐家人做的那个味道,就算是他们得了配方,也不可能一模一样的。还有就是那个男人在说话的时候,表情显得不自然,我还没问齐家人去了哪儿,他就赶紧告诉我,他也不知道齐家人去了哪儿,很可疑。”   许一冰听完,也很赞同褚鱼的说法。   “那现在我们的线索就断了?”他可不认为褚鱼会那么轻易的放弃,即便她不是侦探吧,但从她跟他说的那些事来看,她还真是比侦探还厉害。   “我们先走吧,边走边说。”褚鱼拉了许一冰的手就往大门那边走。   许一冰也不问了,随着她的步伐往门那儿走。   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门口那儿聚集了不少人。   褚鱼和许一冰走到人群边缘的时候,就出不去了。   “前边怎么了?”褚鱼拍了拍站在前边的一个女人问。   那女人有点不耐烦的回头,先看到许一冰,然后态度马上变了,很热心的说:“有个孩子被撞了,额头出了血,挺严重的,肇事车跑了,这孩子家长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有人打了急救中心电话,可这儿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又没人会做急救,真不知道该咋办好了。”   褚鱼和许一冰对看一眼,褚鱼点了点头,就朝前边喊。   “各位请让让,这儿有医生。”   前面的人听有医生,赶紧给让出一条路来。   许一冰率先大步进了人围着的包围圈,褚鱼也随后跟着进来。   褚鱼看到地上躺着的孩子时,还真是吃了一惊。   许一冰蹲下来,从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医药包,从里面拿出消毒水和纱布一一摆在铺好的布上面。   仔细检查伤口后,他用消毒水消毒,包扎,动作一气呵成。   周围传来了响亮的掌声,刚才的紧张气氛,也因为许一冰的一系列利落手法而得到了缓解。   许一冰收好药包揣回衣袋,褚鱼也蹲下来在许一冰耳边轻声说:“他就是许阳阳。”   听褚鱼说地上躺着的少年就是许阳阳,许一冰原本平静的表情出现了小小的波动。   他的视线又调回少年身上,少年此时显得很脆弱,头上的纱布衬着他白皙的皮肤,怎么看都像是随时就会消失的样子。   许一冰探了下少年的脉搏,说:“脉搏正常,就是头部受了点伤,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他的语气有一点僵硬,褚鱼拍了拍他的手。   急救车就在两人低声交谈时来了,医护人员分开人群,将许阳阳抬上了担架。   许一冰把许阳阳此时的情况说了一遍,医护人员中的一个看看他,问:“你是什么人?”   “我是医生!”   那人立刻说:“既然这样的话,麻烦你们跟我们去一下,也能把具体的情况说一下,方便医生继续施救。”   许一冰本来也有想要近距离接触许阳阳的意思,就和褚鱼上了急救车。   急救车上,两个医护人员都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褚鱼接触到一个人的眼睛时,忽然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这样的一双眼睛。   “一会儿要小心!”褚鱼在车子拐了个弯儿时,像是因为颠簸往许一冰身上靠了下,然后压低声音说。   许一冰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那两个医护人员坐在车子的另一头,好像是入定了一样,并不像正常的急救车那样给伤者重新查看伤处,或者做一些急救措施。   褚鱼把手伸过来,握住许一冰的手。   刚才她就有点奇怪,这救护车哪里有些奇怪,现在她忽然就想起来,那急救车几个字像是刚喷上去的,还有点油漆味。   都怪她大意,要是刚才想明白了,他们就不会上车了,刚才那里人那么多,他们还敢绑架他们不成。   现在,许阳阳还在昏迷,想要跳车有点困难,他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车子拐了几道弯,大约是不希望他们记住路线。   大约又行驶了半个多小时,车子终于停了。   两个医护人员下了车,先是把许阳阳的担架抬了下来,然后对车里的褚鱼和许一冰说:“到了,你们下来吧!”   褚鱼先跳下了车,接着,许一冰也下了车。   放眼望去,这哪里是什么医院啊。   四周很旷,看看破败的大门,还有一院子的废旧机器,褚鱼大概猜到了,这就是个废旧工厂,具体是什么工厂,还有待研究。   那两个医护人员现在已经摘了口罩,其中一个还是老熟人--高纯山。   “许医生,褚记者,没想到啊,我们又见面了!”高纯山带着得意的笑,说道。   另一个摘了口罩的人,看起来有些陌生,是个长相普通,但表情却很是冷淡的男人。   褚鱼攥着许一冰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只是这样的动作也不足以保护他们的安全。   “褚记者,我劝你们省省力气,这里离市区可远着呢,也别指望能有人来救你们。好了,现在进去吧!”高纯山先是警告,然后指了指身后的破旧厂房说。   褚鱼借着往前走的动作,暗暗按下了手表里的定位通讯器。这玩意儿还是褚四他们弄的,她走之前,褚四硬要给她戴的,也幸好她戴了。   褚鱼笑笑,说:“没想到高医生如今是落脚在这里,怪不得外面那么多警察都找不到你。”   高纯山露出一个露牙的笑,似乎对褚鱼的话很是受用。   不知何时,那个冷面的男人手上拿了把枪,他的脾气似乎并不好,看褚鱼他们不走,就举着枪,冷着声音说:“进去!”   那声音很冷,很像是没有上过油的机器发出的声音。   褚鱼知道此时和他们硬碰硬没好处,在顾及到许一冰的情况下,还是得听他们的话。   她拉着许一冰跟着高纯山他们进了厂房,里面倒是比外面干净整洁了许多。   空地上还有一台录放机,几把椅子。   高纯山把抱在手上的许阳阳放在其中一把带靠背的椅子上,房子里早就有个人坐在那里了。   褚鱼和许一冰进来看到那人时,还吃了一惊。   “褚记者,许医生见到我很意外?”老蔡,不,该叫孔数,她放下茶杯,笑着问。   褚鱼的确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孔数,她不是应该还在牢里吗?怎么会?   “褚记者大概是想问我怎么会在这里,对吗?”孔数挠了挠脸颊,一副早就明了的样子。   “孔女士神通广大,又岂是我们能随便猜测的。”褚鱼拉着许一冰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丝毫不见被绑架人质该有的紧张,恐惧。   孔数挑了下眉,才继续说:“看来你对我了解的还挺多,好吧,我也不废话了,本来是想着弄完了这个小东西,再去找你们,没想到老高能一次就把你们都请来了。”   褚鱼哼了哼,说请还真是太客气,说骗还差不多。   “不知道孔女士把我们绑来是什么意思?”褚鱼时刻注意着孔数的动作,她一旦有要伤害许一冰的举动,她会立刻反击。   许一冰坐在褚鱼身边,反而很安静,他一直都在关注着许阳阳的情况。   看到褚鱼没有任何一点害怕的样子,孔数反而有点不高兴,他指了指隔壁椅子上的许阳阳,说:“这个小东西你该认识吧?”   在牢里那些天,她也做了不少功课,最让她觉得恨的就是齐玉飞那个贱货,他居然骗她,说这孩子是她的种。   “许阳阳么,他不是你的孩子吗?”褚鱼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问。   听褚鱼说许阳阳是自己的孩子,孔数原本还算平静的脸立刻扭曲了。   “屁!他TMD的是谁的种,只有齐玉飞那个贱货知道。对了,我这儿还有好东西要让你们看。”孔数原本暴躁的情绪一下子又变了,她带了些神秘表情,又朝站在后面的高纯山吩咐:“把许阳阳给我弄醒,一会儿也要让他看看。”   高纯山立刻走到椅子旁,啪啪给了许阳阳两个嘴巴。   褚鱼想阻止,却来不及了,她的手被攥了下,力气很大。她知道,许一冰也在担心。   本来已经昏迷的许阳阳,被这么大力气的打了两个嘴巴,居然真的醒了。   他的嘴角已经流了血,一双大眼睛先是懵了下,看到褚鱼,他蓦地睁大了眼睛,可能是因为头疼,他本想坐起来的动作显得很无力。   褚鱼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动。   孔数看许阳阳醒了,冷笑了声,示意高纯山把许阳阳抱到许一冰他们那头。   坐在他们那边,正好能看到录放机的大幅银幕。   许阳阳被放在许一冰身旁,许一冰顿了下,还是伸出手把许阳阳拉的离自己近了点,以防他有什么意外。   许阳阳因为头部受伤,又被甩了两巴掌,人有些晕乎乎的,也就没什么力气反抗许一冰的意思了。   人都坐定了,高纯山走到一旁,把录放机打开。   画面先是一片白色,然后画面里出现了一个女人,女人是侧着脸,又正好在摄像机的侧方,所以看不清楚脸。   那女人大概知道有摄像机在录,所以都是找摄像机拍不到的地方来站。   镜头慢慢拉远,才看清楚这是个卫生间,很大,有浴缸,有淋浴喷头。   女人只穿了一件浴袍,她并没洗澡,只是手放在浴袍衣兜里。   不多会儿,门被打开了,是个很年轻的男人,身上只穿了件吊带的黑色小内裤,只堪堪挡住了重点部位。   “又不是没看过,还挡什么?”女人的调笑声在男人走近的时候,传出来。   男人点了点她的鼻子,撒娇样的说:“不是说这样欲隐欲现才最勾人么,我这不是怕你腻了,换个新花样。”   女人笑着将男人揽在怀里,右手已经伸进了那薄小的内裤里揉搓了起来。   男人被女人揽住腰肢,跑不了,被这么一动,他急促的喘息着,手揽着女人的脖子,身子极力往后仰。   女人大概是被他模样吸引,也大声喘着气,还不时的啃咬上他的乳/尖。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已经滚到了卫生间的地上。   门也就在这时打开,又一个女人走了进来,这个女人是光着的,没穿衣服。   看到面前的场景,脸上已经露出了猥琐的笑容,她嘴里喊着小乖乖,人已经蹲了下来,伸手捏上了男人的乳/尖。   ……   一个场景接着一个场景,男人还是同一个男人,女人却已经换了好几个。   而男人也从二十岁到了四十多岁,画面就在这时突然一变,不是和女人厮混,而是像医院的地方,还是产房里的接生场面。   男人大腿被分开,光裸的下身就那么暴露在空气里。   那产出孩子的通道正一开一合,画面里的人不知道在说什么,这个时候反而没了声音。   坐在椅子上的褚鱼从刚才那一个个场景看下来,脸色有些白,就更别提许一冰和许阳阳了。   许一冰正用手挡着许阳阳的视线,他自己则是垂下眼睛,他咬着下唇。谁会想到有一天,他会被人押在这里看他继父以前的那些不堪的录像。   “你们把他怎么样了?”褚鱼没想到孔数会这么狠,就连齐玉飞都没放过。   孔数坐在椅子上,百无聊懒的样子,说:“怎么样了?当然是好好养着啊,你没看到孩子我们都替他接生了吗?”   褚鱼看到画面上,的确有医生样的人把孩子从齐玉飞的下身掏了出来,是的,是掏,孩子只露出一个头,就那么被掏了出来。   她没生过孩子,但那种被硬生生摘出孩子的痛,想象都疼。   “这个孩子还不知道是谁的呢,只有你老娘还拿他当个宝。”孔数扬起下巴点了点银幕上的那个似乎在拼命哭的小婴儿,对许一冰说。   小孩子被医生抱去清理,而躺在产床上的男人很虚弱的躺着,看情形已经昏迷了,他敞开的下身就那么敞着。   过了一会儿,才有护士过来清理他的下身。   只是,这个护士似乎清理完了,还不打算走。   她看看身后的医生,又看看上半身盖着白布单,但也是光裸的齐玉飞。   令人吃惊的一幕终于还是发生了,她脱了裤子,爬上产床,就那么肆无忌惮的掀开盖着他下身的白布单先是揉弄了几下,然后就坐了下去。   齐玉飞在生孩子的过程中已经晕了过去,只是出于身体本能的反应,还是颤动着。   不知过了多久,护士终于餍足了,才施施然下了床,穿好裤子,用旁边的医用纱布擦了擦齐玉飞的下身。   似乎是还没尽兴,她走到齐玉飞身边,掀了被单,在他胸口又揉动了几下,才放开,匆匆出去了。   之后,画面黑了下来。   褚鱼看着这一幕幕,心情很复杂,她知道齐玉飞算是罪有应得,谁让他曾经陷害过许一冰。   但看着这种,即便昏迷过去了,还被人……她实在有点气难平。   “他的妻子是军人,你们难道不知道吗?这么对他,你们一点不怕?”她已经看出来了,那几个接生的人根本不是真正医院里的医生护士。   “啧!真没看出来褚记者还有这份胸怀。我会把这带子寄给他那个老婆,看了这些玩意儿,你想他老婆还会要他吗?呵!”孔数歪着嘴,说。   “他现在在哪儿?”许一冰冷着声音问,他右手里还搂着许阳阳,刚才在看到齐玉飞出来的那刻,许阳阳就昏过去了。幸好他昏过去了,否则看到自己的父亲干了那么多让人脸红的事,只怕这孩子真的会受刺激。   “哟!许公子终于肯说话了?他可是你继父,对你做了不少事,你还惦记他?”孔数看看冷着脸的许一冰,有点不理解的问,这小子长的倒是不错,就是缺了点风情。   “我说不说话都阻止不了你们,我现在就想知道齐玉飞究竟在哪儿?”许一冰低着声音喊道。   刚才看到齐玉飞和好几个女人,他有些想吐,一个男人,怎么可以作践自己到那个地步。   “纯山,还不把人带出来。”孔数笑了,那笑让人感到不舒服。   高纯山依令往外走,过了一会儿,高纯山抱着一个人出来。   那人已经瘫软的像是没有骨头,头耷拉着,肚子大概因为生完孩子没多久,还大着。   “哼!要不是这个男人,我也不会吃了好几天牢饭。”孔数对曾经的男人一点都不怜惜,还细数了他的错。   齐玉飞的待遇还不如许阳阳,就被扔在地上,好像是破抹布。   光裸的身子在照进屋子的阳光照射下,还泛着光泽。   只是被蹂/躏的太过悲惨的身子,让人看后还有些唏嘘。   “上次,在那座岛上,他差点死了,是你们干的?”许一冰还记得那次齐玉飞差点被淹死的经历,他不知道孔数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把人弄成这个样子,他忍住想要看看齐玉飞情况的冲动,问孔数。   孔数翻了个白眼,很不在意的说:“上次不过只是个玩笑,没真想让他死,要不是你救了他,我们也会救他的,毕竟,他的滋味,我们还没尝够。”   男人就在她说话间,似乎是有些苏醒,光裸的身子有些畏冷的蜷了起来。   40.让她死,你们都能活   许一冰是什么人?他曾经为了救一个敌对国家的少年,不惜赔上性命,他是一个医生,救死扶伤是他行事的准则。   对齐玉飞,他不否认有恨,但到底没有造成实质的伤害,人么,在没有真正被伤害之后,并不会恨的彻骨,痛彻心扉。   所以,在孔数翻着白眼,说齐玉飞种种的时候,他把许阳阳推给了褚鱼,他自己则是把身上的外套脱了,快速起身,蹲下,将外套围在了齐玉飞的下身上,这样一来,至少挡住了一部分,不至于让齐玉飞自己感觉太羞耻,即便可能齐玉飞自己都不觉得有什么可羞耻的了。   他还想将齐玉飞挪到椅子上时,那个劫持他们进屋的男人已经端起枪,枪口几乎触到了许一冰的太阳穴。   啪啪啪--   一阵刺耳的拍巴掌声响起,还伴随着孔数的啧啧声。   “真看不出来,许公子是这么个大度的人啊。不过呢,在我的地盘上,还轮不到你来做好人。纯山啊,咱们玉飞宝贝的小嘴还没饱,还不喂喂。”孔数眼中邪光一闪,好像只是吩咐谁吃饭一样,对高纯山吩咐。   高纯山早就等不及了,抹了把嘴角,走过来,作势就要解开刚才许一冰系在齐玉飞腰间的衣服。   此时,齐玉飞已经清醒了,只是身体还不太灵活。自愿是一回事,被人强迫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侧趴在地上,还看不清眼前是什么情况,可是听到熟悉的声音吩咐了什么,好像是对他不利的,他就手脚并用的想爬走。   还没有开始爬,他人就被揪着头发给拽了回来。   “啊--”一声尖利的嚎叫从齐玉飞嘴里传出,毕竟也到了一定年纪,再加上生产以后也没有好好休息,被高纯山这么一拽,疼的他顾不得什么形象,号着。   高纯山正得意的拽住齐玉飞,打算把他拽到屋子中间,好行事,下一秒,她手里忽然就空了。   手上一轻,高纯山一愣,等她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恼羞成怒,像抢了自己手里战利品的人挥手一拳。   许一冰毕竟当过兵,又是当过野战医院医生的人,对于怎么对付匪徒,还是相当有一套的,平时又没放松锻炼。   他一手搂着齐玉飞,伸手一格挡,很巧妙的化解了高纯山打过来的一拳。   刚才用枪抵着他太阳穴的男人,因为他突然出手,有点措手不及,没给那男人反应的机会,许一冰快速击打他的太阳穴,又将枪/劫了过来,扔到很远的地方。男人因为他的突然袭击,没防备,一下子就昏了过去。   所以,才有刚才他徒手夺人的那个场面。   许一冰把齐玉飞推向褚鱼,弄得褚鱼左手险险接住齐玉飞的身体,右手还得抱紧许阳阳。   许一冰手上没了负担,他摆开架势,等着高纯山进攻。   没了帮手,高纯山有了点胆怯,又看许一冰身手很是不错,她硬是没敢往前上。   孔数因为许一冰的出手,有点意外,但到底是个老油子,脸上愣是没有任何变化。   “真看不出来呀,许公子身手这么好,不愧是当过兵的。不过,你们这么做了,想过后果吗?别忘了齐玉飞生的孩子还在我手里。对了,许公子你不想知道那孩子是谁的吗?还有那孩子是男孩,是女孩你都不想知道吗?”孔数循循善诱着,就像是挖了一个大坑,正等着许一冰往下跳。   许一冰听孔数这么一说,原本绷紧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了下来。是的,他差点就忘了还有一个孩子,无论那个孩子是谁的,是男是女,都是个小生命,现在,它的下落还得孔数来说。   他慢慢退回到褚鱼那一方,齐玉飞此刻彻底清醒了,他有些憔悴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惊慌。   他当初是算准了孔数是出不来了,才敢那么做,没想到,她居然会出来,是谁,是谁放她出来的?   他想吼,可是,看看此时的情景,他还是忍住了。   “冰,那孩子那孩子无论男女都是你的弟弟或者妹妹,你救救它,救救它!”他用尽了力气,抓住许一冰的胳膊,请求着。   许一冰侧过头看了他一眼,他看到了齐玉飞眼中的乞求,那是一个父亲对孩子安全的乞求。   许一冰也曾为人子,当他需要父母爱护时,父母都不在身边,他曾经怨过,却无济于事。   现在,无论面前的男人是谁,都是一个父亲,他在极力争取自己孩子生的希望,其实他挺羡慕那个孩子。   他转回脸来,什么都没说。   齐玉飞见求许一冰,他不理睬,他又转而去求褚鱼。   褚鱼抬眼看许一冰,她发现他的嘴唇颤了颤。   她和他这么久了,总还是了解他的,他不说话,就是已经答应了,否则,他连看都不会看齐玉飞一眼。   “稍安勿躁!”褚鱼只给了齐玉飞这么一句。   孔数只是坐在对面看着褚鱼他们,看到褚鱼似乎在齐玉飞耳边说了什么,她的脸上倒是出现了饶富兴味的表情。   “对了,我倒是想起了一个好办法呢。”孔数懒洋洋的说。   许一冰只是站着,不动不说话,就仿佛是一棵大树。   “许公子,你不说话的时候很无聊呐。不过,好了,你应该很想知道那孩子的下落吧?”孔数又试探的问了句。   许一冰依然只是目光冷然的看着孔数,好像他并不在乎孔数怎么对那个孩子。   孔数摸了摸鼻子,又接着说:“我知道你们都自诩正义人士,怎么会不在乎那孩子的生死。我告诉你们好了,那孩子是个女孩,化验过血型,还真是和你老娘一个血型,也就是说她又很大可能是你妹妹。不过,我也知道同母异父的兄妹哪有真感情,我给你个机会吧,许公子。你,只要你杀了姓褚的,我就把孩子交给你,无论你是养着,还是杀了,我都不管,你看,怎么样?”   许一冰,褚鱼,连齐玉飞在内都对孔数的这个决定表示意外。   曾经当过兵的许一冰知道,他的手上一旦沾染了血腥,无论法律是否制裁他,他都将无法摆脱这一辈子杀了无辜的人的阴影。更何况,孔数让他杀的还是他爱的人,失了爱人,他还能活吗?   “怎么样?这个交易很值得吧?杀了一个姓褚的,我就放了你们所有人!”孔数还在引诱许一冰。   许一冰身子下意识的颤动了下,此时,就连齐玉飞都知道:“冰,你不能啊,不能这么做!你杀了,杀了她,我们,我们都逃不了。”   孔数是什么样的人,齐玉飞真的是太知道了,如果不是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他不会在她犯事后,又给了她迎头一击,可惜这一击却反噬到了自己身上,他后悔莫及。   “臭男人,闭上嘴,否则,我让你这辈子都开不了口。”孔数沉着脸,吼道。   齐玉飞还要对许一冰说千万别信,却因为孔数的一吼吓了回去,他颤抖着蜷缩着身子,坐在椅子上。   许一冰回头与褚鱼对视了一眼,又转了回来,垂下视线,低声问:“我杀了褚鱼,你们真的把我们都放了?”   孔数露出一个微笑,似乎很满意许一冰的示弱。   “当然,我又不是神,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怕。你老娘是军队的将军,我要真对你不利,她也饶不了我。”孔数讲的头头是道。   许一冰像是下了决心,猛然抬头,眼中清明,咬了咬下唇,说:“好!我答应你,希望你也能信守承诺。”   孔数一阵大喜,脸上眉开眼笑,说:“那当然,我老孔别的说了不算,这事一定算数。”   齐玉飞听许一冰答应了,脸上灰白,嘴里还念叨着什么,谁也听不清,这时,也没人会去细听。   高纯山不知在哪里又弄出一把消音枪,她已经吃过亏了,不肯到许一冰跟前。   孔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蒙眼罩扔给了许一冰,说:“就盲射吧,我知道你在部队里枪法也不错。”   这么一来,许一冰势必不能搞小动作,这是孔数的打算。   许一冰冷笑了声,将手中眼罩戴了起来。   高纯山这时才走过来,拉住许一冰的胳膊,将他拉到另一边。   她把消音枪塞进了许一冰手中,人也伏到了他身后,手臂拉长按在许一冰胳膊上。   许一冰因为陌生人的身体依附而有些僵硬,女人的气息吹拂在他耳旁让他很不舒服。   “让我杀人,还要占我便宜吗?”许一冰冷冷道。   “哈哈,纯山,你只要指好方向就成了。”孔数吩咐。   高纯山不情不愿的将许一冰的枪摆好方向,退了几步。   “许公子,你最好找好方向,否则,不但救不了你自己,还会让所有人给你陪葬。”孔数使了个眼色,高纯山立刻走到齐玉飞和许阳阳身边一手一个夹了人到另一头。   许一冰屏住呼吸,手指在扳机上来回伸缩了好几次。   41.生死未卜   “射击是靠心,而不只靠技巧。”   教官曾经的教导再次出现在许一冰的耳畔,是的,射击不是只靠技巧,他再次端稳了枪,屏住呼吸。   “许公子,你这么磨蹭,是觉得我来开枪更好吗?”孔数阴阳怪气的声音也在这时响了起来。   “我很久没用过枪,总是要有个适应过程吧!”许一冰强作镇定答道,他再次稳定了下心情,屏住呼吸,手握紧枪把。   开枪吧,开枪,相信自己,许一冰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他闭上眼睛,手臂端平,枪正好对准褚鱼的左胸口。   坐在椅子上的褚鱼看着蒙着面罩的许一冰,心中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她不躲,不喊,不叫,只是静静的坐着,只用温柔的眼神看着他,即使他看不到,也要让他感受到她对他的信任。   空--   闷闷的一声,子弹射出枪膛,后坐力让许一冰虎口生疼,子弹射出的同时,他顾不得自己手疼,下一刻,枪口就对准了孔数,扣动扳机,可惜只传来枪支没有子弹时顺畅的滑动声。   高纯山给的枪里只有一颗子弹,刚才如果直接射向孔数,那么大家都活不成了,只有做戏般射了褚鱼一枪,才能让他们放下防备。   只是谁也没有预料到,枪里竟然只有一颗子弹。   刚才的淡定,悉数消失,许一冰扔下枪,不管孔数他们要做什么,他都立刻跑向褚鱼的位置。   褚鱼嘴角已经流出了血,她身子歪斜着倒在椅子上,看到许一冰跑到自己身边,她给了他一个微笑。   许一冰恨自己刚才为什么不先给孔数一枪,就算要死也是和褚鱼死在一起。   现在看着褚鱼左胸口的血,他使劲用手按着,希望这样能够减少血的流出,但他是医生,很清楚在这种没有急救的情况下,会发生什么,哪怕他故意射偏了。   她握着他的手,用了力气,却只是好像刚刚触碰到他的手。   “别,别怕!”褚鱼费了好大力气,终于说出了断断续续的三个字。   许一冰握了握拳头,他抱紧褚鱼,转过头看孔数。   “放了他们,还有那个孩子!”他的眼睛几乎喷出了火焰。   孔数刚才被许一冰的动作吓了一跳,那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的时候,她还真是担心,但她同时也知道高纯山办事一向谨慎。   “许公子怎么会以为你刚才把枪口对准了我,我还会那么轻易放人呢?”孔数啧啧有声,大有先前承诺的事就此作罢的打算。   “你?”许一冰对孔数的无耻既恨又怒,奈何如今他们落在她手里,想跑不太容易,等待救援更是遥遥无期。   “你到底要干什么?”许一冰压住怒火,问道。   “很简单,让我们出国,我知道你们有办法。”孔数从来不会干没把握的事,对褚鱼,她只知道是个普通的杂志社自由撰稿人,对许一冰,她却是知之甚详。别看许哲慧这么多年对许一冰管的少,其实,那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对内,她可是没少给自家儿子开绿灯。   “出国?你以为那么简单?”别说通关手续,就是现在孔数这样,连出省都难。   “当然不止我们,还有你,你别忘了你杀了人,不跟我们走,你就等着被枪毙吧。”孔数眯着眼睛看褚鱼,那血顺着许一冰手指缝在淌,看来那颗子弹还真是起了作用啊。   “我不……”许一冰感到手上有什么东西在流动,低头一看,血不但止不住,还流的很快,怎么会这样?   许一冰瞪大了眼睛,她,正常受了枪伤,也不至于这么流血,莫非子弹上有毒?有毒?   “许公子看到了,我们纯山虽然不是什么正牌医生,但对于制毒,还是有一套的。我们就知道你不会乖乖听话,所以使了点小手段。”孔数知道许一冰早晚能猜到,也不绕圈子,直接说出了真相。   这个消息无疑晴天霹雳,如果褚鱼要死了,那么凶手就是他。即便这是褚鱼和他暗自达成的默契,只是这种根本没有预料到的意外出现,还是让他们措手不及。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许公子,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吧?出国,你可以不必为这事负责,我也可以不必担心哪天被抓回去。一举两得!”孔数的声音低沉着,就像是引诱亚当偷吃禁果的蛇。   许一冰攥紧的拳头放开,再攥紧。   时间仿佛一分一秒的走着,孔数似乎并不着急,她背着手站在那里,只等许一冰的回答。   褚鱼因为失血过多,脸色已见灰白,生命似乎也在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动中渐渐流逝。   许一冰看着已然因为失血过多昏厥过去的褚鱼,心中悔恨万分,以前和她在一起的种种不由得回到眼前。   “带你重新过一次童年,好不好?”   “那么大人了,都不知道要多穿一件衣服,傻!”   “以后呢,我们就都在一起,你去哪我去哪儿,这叫夫唱妇随。咱不学那些大女子主义的,我就靠我家亲爱的养了……”   那些带着她宠爱的,讨好的,甚至是极大包容的话再次浮现在耳边,让许一冰后悔,当时如果,如果他不那么较真儿,不强求她要立业,是不是,他现在不会这么后悔?   “你想好了没……”   怦--   孔数正要开口问,本来关着的库房门被从外面踹开。   一队穿黑衣,戴面罩,手上端着最新K7□□的人从门口走了进来。   为首的人右臂上还绣着一只腾飞的隼,如果熟悉世界几大佣兵组织的人大概都知道这是什么人。   许一冰当然对这样的标志有几分见识,但他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敌是友,所以他搂紧褚鱼,往后退了退。   孔数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人,也稍稍挪了挪身子,她看到人手上的枪,也知道这些人不好惹。   “你们什么人啊?”只有高纯山什么都不懂,开口大咧咧的问。   黑衣人没理高纯山,只是朝许一冰和褚鱼这儿走过来。   许一冰哪里肯轻易让他们靠近,藏在袖子里的手术刀滑到手心,横在胸前,不准他们再靠前一步。   为首的黑衣人因为许一冰这个举动愣了下,然后沉着声音笑了。从笑声中判断,这还是个男的。   “小姐夫还真是有趣的很呢!不过,你再这么抱着她下去,就不怕她真的失血过多死了?”男人的声音带了那么点调侃意味,真不像是来干什么坏事的。   “你们要干什么?”许一冰见过类似的佣兵部队,佣兵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原则的人,只要有人出的起钱,他们什么都干。   “隼,这个代号小姐夫该听过吧?嗯,我们来呢,不过是有人出钱雇我们。现在,我们得做事了。”男人转身,对身后的人做了个手势。   本就有序的一队人,分别将孔数及高纯山,还有地上扔昏迷的男人围住。   “姓许的,我告诉你,如果你让他们动我,你别想看到那个孩子。”孔数这个时候也有点着急,听到为首的人叫许一冰小姐夫,分明是和他一伙儿的,现在,如果落入这群佣兵手里,下场比进监狱还要惨。   “啧!真是吵,把她嘴给我堵上吧,听着就烦。”男人摇了摇头,似乎对孔数的叫嚣很不满。   许一冰此时哪有心思管别人死活,只是抱紧褚鱼,看着男人。   “请你帮我救救她,子弹有毒!”许一冰从未这么低声下气的求过人,可是为了褚鱼,他不得不这么做。   男人听许一冰说子弹有毒,露在面罩外面的眉头一蹙。   “这里交给你们,我带他们去找御医!”男人对队友说了一声,得到回应,便指着门口说:“外面有直升机,跟我走!”   许一冰按照男人的指示抱起褚鱼,匆忙跟着男人往外跑。   库房外面果然停着一架小型直升机,应该是刚才他们坐的。   直升机的门开着,机门上有个女人,样貌很是冷艳,表情也十分酷帅,但看到许一冰抱着褚鱼,褚鱼还流了血后,表情中有一丝慌乱。   “这是怎么了?”女人问走过来的蒙面男人。   “中弹,子弹有毒!”男人示意女人让开路,许一冰抱着褚鱼上了直升机。   女人等男人上了飞机后,才又问起。   “是孔数,这个女人可够毒的,非要置大姐于死地。现在只能去找御医了,否则……”往下的话,男人没说,但女人已经猜到。   “开快点!”女人转过脸朝驾驶舱吼道。   直升机瞬间加速,许一冰已经不会去注意周遭如何,只是低头看着处于昏迷状态的褚鱼,心中暗暗祈祷千万别有事。   42.我也是医生   直升机落在一处很大的庭院草坪上,这庭院很广阔,说是草原也不为过。   在直升机上,许一冰知道酷女郎正是褚鱼的堂妹,那个开侦探所的褚四。她和黑衣男人的关系似乎很亲密,却又不像是情侣,从始至终,黑衣男人都不曾将面罩摘下来过。   不过,从那一双炯亮有神的眼睛就能猜出这是个绝不输许一冰的男人,只是他从事的工作比许一冰要危险的多。   将人送进庭院中唯一的一栋房子里后,男人就走了。   在这里被称作御医的,是个大约四十岁到五十岁之间的女人,她盘着头发,脸白白净净,倒不像医生,更像是大学里教文学的教授之类的人物。   御医看看躺在床上,面色已呈现比白纸还白的褚鱼,沉吟了会儿,才说:“这毒,很难解。”她的声音很平静,平铺直叙的一说,让人不知道是该担心好,还是放心好。   “御医,请你一定要救救我姐,她还有很多事要做的。”褚四有点着急,甚至没忍住拽住了御医的手。   御医没说什么,只是低头看着她抓着自己手的那只手,她眼神中有什么倏忽晃了下。   褚四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急忙缩回手,她当然记得御医的习惯,就是除了病人外,不许别人碰触自己。   等褚四放开了自己的手,御医才抬起头,走到一旁的架子上拿了消毒棉球擦起了手。   她擦完了手,才继续说:“想救她,并不难,既然你们送到我这儿,我自然是要想尽办法去救她的。现在,我需要一个助手,你也知道,我家那位回娘家了……”   御医这一笑年轻了不少,当提到自家男人时,脸上还充满了无限温柔。   许一冰哪里会注意御医如何,他只是盯着褚鱼苍白的脸看,心中一阵阵的自责。当听到御医这么一句,他急忙站起来,说:“我,我是医生,我可以给你当助手,请你救救她!”   他的声音充满了恳求,他只希望能救褚鱼,如果救不了她,他也不想活了,小半生里,没人真正的了解过他,包容过他,甚至疼爱过他,只有她,她一直以她自己独有的方式在爱他。   御医看看这个站起来的小伙子,刚才她并没有太注意他,现在,她才看清楚这个同来的小伙子原来长的很好看,是那种五官特别完美的类型。   他还是医生吗?难得长的这么好的男人,还有个这么正常的职业。   “我需要的助手必须是外科医生,最起码也要在外科工作过,可不能是只看过伤风感冒,哄过小孩的那种医生哦。”御医再次强调,她当然不是歧视其它科别的医生,只是这个手术实在太复杂,一个操作不好,很可能就毁了她的名誉呢。   许一冰用力点头,说:“我行,我曾经在野战医院呆过,也曾经为伤员开过刀,我……”   他还要继续说,被御医打断:“好,我知道了,一会儿你跟我进手术室。”   就这么说定了,御医要褚四和许一冰把褚鱼抬进附设的手术室。   手术室里的设备很齐全,丝毫不输给大医院,这让许一冰吃惊,同时也让他放心。   他拿了御医给的一次性手术服进了旁边的小房间进行消毒,换装,这边已经换了衣服出来的御医看到褚四还杵在那里,皱了眉头说:“你还在这儿干嘛呢?这里还需要消毒,你也帮不上忙,出去等着!”   褚四张了几次嘴,最后还是退了出去。   手术进行了很长时间,褚四只能站在手术室外面等。   手术室里很安静,除了手术用具互相交换的声音外,再没了其它的声音。   许一冰站在御医身边,偶尔给她擦一擦额头上的汗,或者在御医的指示下,操作一个步骤。   整个手术下来,两个人唯一交流的只有眼神,并未开□□流。   缝合是许一冰做的,看到许一冰完美的缝合技术,御医掩在口罩下的嘴唇轻轻勾了起来。   这么多年了,除了她的丈夫外,眼前的这个男人是第一个让她觉得配合默契的医生。   “行了,她没事了,这几天除了不能进食,也要注意她的伤口情况,一旦发炎,会很麻烦。”   许一冰点头应承,御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先出去了,一会儿你把她推去外面的病房里,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不知道御医哪里来的信任,一时间,让许一冰有点懵,但很快他就恢复了状态。   御医看看褚鱼的情况,再没多说一句,就出去了。   许一冰摘了口罩,伏下身看褚鱼,她的脸已经恢复了血色,他微微勾起唇角,下一刻,他又走到那边的架子上,把点滴水,消炎药兑好,给褚鱼打上。   这边,褚四等在手术室外面也很着急,门开了,却只有御医自己出来了。   “我姐呢?她怎么样了?”褚四急忙上前,口气是急切的。   “你姐找这个人真不错,眼光很好。”御医却是答非所问,好一般夸赞许一冰。   褚四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却不敢发作,谁让她家姐姐在人家手上。   “得了,知道你着急,你姐没事了,多亏那小伙子帮忙,一会儿可得好好谢谢人家。”看她着急,御医也不吊她胃口了,直接告诉她,还不忘了要她谢许一冰。   褚四皱起的眉头终于松开了,她大大的喘了口气,又往御医身后看。   “人呢?”   御医好笑,却一本正经的说:“我也一把老骨头了,能做个手术就不错了,其它交给你姐那个男朋友了。”   褚四愣了愣,不知道该说啥。   御医也不和她磨叽,背着手走了。   过了一会儿,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许一冰自己推着褚鱼出来了。   看的出这大半天的手术,让许一冰很疲惫,其实也是自然,担心了那么久,又跟着做手术,心情大起大落,自然是会疲惫。   褚四站在门外看着这个第一次见面,应该是自家堂姐男朋友的男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才合适。   “你,辛苦了!”褚四张了张嘴,只蹦出这么一句。她和褚芝又不同,褚芝给人的感觉是阳光明媚,有时候还有那么点自来熟;褚四给人的感觉却是冷艳木讷,拙嘴笨腮。但真实情况却是褚芝为人圆滑,褚四是在自家人面前游刃有余,对外人就不太会说话。   “这是我该做的,要不是我,她不会这样。”许一冰沉默了一会儿,才缓慢开口,有些苦涩。他其实很怕,现在,褚鱼救回来了,可毕竟是他害的她这样,他怕她的家人会怪她,他尤其担心万一褚鱼的这些姐妹反对他们在一起,他该怎么办。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既然我姐已经手术成功了,你也别多想。”看到许一冰很自责,褚四反而认可了他。看他自责的样子,褚四只得安慰,他是她姐选中的那个人,那么她就不会对他有任何责怪。她知道她姐,爱上一个人了,哪怕这个男人做错了再多事,她都不会怪他。作为外人的他们,就更没有置喙的余地。   褚四这么一说,许一冰心中的石头稍稍放下了点。   “御医医生让我推她去病房,我,我不知道在哪儿。”许一冰有点不好意思,脸也微微涨红。刚才只顾着褚鱼了,忘了问病房在哪儿了。   褚四张着嘴,好半天才回过神,还以为他是个多精明干练的人儿,没想到也有犯糊涂的时候。她走到许一冰旁边,说:“往右拐,我和你一起推吧。”   褚鱼是在手术后的第四天才醒过来的,她醒过来时,还有一些懵,不知身在何处。   那天,许一冰又熬了一夜,毕竟手术之后的情况还有反复,他很担心。白天,他就有些困,脑袋也正一点一点的。   “冰……”褚鱼嗓子有些哑,因为刚醒,没什么力气,费了很大劲儿也只不过喊出了一点声音。   正有些犯困的许一冰因为那细微的声音,忽然清醒了过来,他猛的抬起头,因为这几天没怎么正经吃饭,睡觉,人有些晕晕的,这一猛抬头,眼前有点发花。   许一冰闭了下眼睛,才终于好点。   “你醒了,太好了!”许一冰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这几日来沉闷的心情终于放晴了,笑容也自然跃上了他的脸。   许一冰握上褚鱼的手,她的手还是那么暖暖的,真好,手术完的那天晚上,她就开始发烧,急的他差点就崩溃。幸好,幸好御医的医术高超,第二天晚上终于退了烧。   “我睡了多久啊?”她的声音还很低,说出来的声音也不大。   “四天,你知道吗?你睡了四天,感觉好像你睡了很久似的。以后再也不要这样了,行吗?”那天,她暗示他假意答应孔数的要求,他其实并不想答应,但为了能够拖延时间,能够有机会得到反击的机会,他还是同意了。   褚鱼微勾了勾嘴角,用力握了握他握着自己的手,眨巴了几下眼睛,算是同意。   “对了,你好几天没吃饭了,御医医生说可以吃点粥。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做。”许一冰说着就要放手,起身去做粥,却被褚鱼拉住了。   “我不饿。”她轻声说,又接着说:“你坐着陪我一会儿。”   那天,她看出了他的犹豫,她也知道他终究会开枪,是因为信任他,所以,才会要他配合孔数。   他果然没有辜负她的期待,这一切都不怪他。自私的是她,她明知道在做了这件事后,他会有怎样的心理负担,她依然还是让他做了。   她是自私的吧,可如果当时不那么做,他们也许谁都活不了。   “对不起!”她接着说。   他看着她好一会儿,才终于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他的眼中忽然涌出很多泪水,他不想哭的,可是却忍不住,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不,不怪你……”他用力摇着头,眼泪因为他的动作,滴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她微微蹙眉,想要起身伸手给他擦眼泪,却因为牵动伤口,疼的她又跌了回去。   他看见,急忙扶住她,将她安置回床上。   他蹲在床边,与她的视线相平。   她的手伸过来,抚着他的脸。   “你瘦了!”她看着他,昏迷的这几天,他受了不少罪吧。   他抿着唇,摇了摇头。   “我说过要给你补充营养,让你胖起来,我又食言了。”她喃喃的说。   他握着她的手,否定她的话。   “不会,等你能吃饭了,我们一起补,一起胖。”   她听着他傻傻的话,不知怎么的就觉得伤口已经不疼了,心口还暖暖的。   甜蜜的时刻如果能够延长就好了,这是褚鱼听到门外传来褚四克制又有点起伏的声音后忽然闪进脑子里的。   “姐,姨和姨夫来了!”   被褚四这么喊出姨和姨夫的除了褚鱼的爹妈,再不会有谁了。褚四除了怕她自己的妈外,就是褚鱼的妈了。   倒不是褚鱼的妈有多吓人,只不过是褚妈妈很有威严,那种威严不是压迫,却会让人无形中有种听命的感觉。   43.骗   对褚家父母,许一冰是既敬,又有些怕。   那天,褚父对他的种种看法,说出的话,言犹在耳,只是现在想避开,也为时已晚。   褚四刚喊完,还不等褚鱼答应,门已经开了。   门外进来的,除了褚家父母,还跟着两名穿着黑色西装的强壮男人。两个男人倒不是长的多吓人,只不过从气势到气质,怎么看都是身怀绝技的那种人,再看那身黑西装,就是标准的保镖配备,许一冰看的很清楚,心里也似乎明白了什么。   褚父依然是不温不火,好像曾经的龃龉都只是个梦。   他走到床边看了眼褚鱼,下一刻,对身后的两个男人吩咐:“按我说的做吧。”   褚鱼及许一冰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两个男人已经站在了许一冰的两侧,大有要将他包围之势。   褚鱼是何等的了解父亲,只是她没想到父亲居然会这么快到来,且做的这么绝。   “爸,您不能这么做!”褚鱼挣扎着要起来,伤口却再次撕裂了。   褚四赶紧坐在床边,扶住褚鱼。   “姐,你小心点。”   褚鱼把手上的针头拔了,顾不得伤口撕裂的疼,借着褚四的力量坐了起来。   褚父瞥了她一眼,眼神中闪过很多复杂情绪。   到底他也没有松口,他背对着褚鱼,看着许一冰,说:“我知道当时情况危急,你不得不开枪。不过,这次的事情都是因你而起,我不希望我的女儿再受到什么伤害。要么,你痛快的坐上飞机离开这儿;要么,我让人押着你离开这儿。任由你选。”   许一冰在开了枪,直到到这个岛上来之后,一直就知道迟早要面对褚家人的责难,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他心有阵阵的疼,即便不全是他的责任,但终归他是始作俑者,很多事他也难辞其咎。与其让人押着走,不如自己离开,他已经放弃了一次褚鱼,这次,他决定不再放手。离开,也只是为了再见褚鱼而已。   “我走,伯伯,对不起!”许一冰挺着背,朝褚父鞠了一躬,连一眼都没有看褚鱼。   若不是褚四按住了褚鱼,只怕下一刻,褚鱼已经跳下了床,追着许一冰走了。   “妈,妈,你帮我劝劝爸。一冰,一冰他没做错任何事。他开枪,是我让的啊!”褚鱼用尽了力气,喊出这些话,伤口撕裂,血从伤口那儿流了出来,因为血液逆流,褚鱼喷出了一口血。   “谁劝我都没用,如果你还想让他好好活着,你最好听话。”褚父狠下心,说起狠话。   褚鱼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她知道父亲的能力,他说到就会做到。即便不要一冰死,他也会让她再也见不到一冰。   褚鱼攥紧了拳头,垂下眼皮,下一刻,她下定了决心,抬起头来,对父亲说:“爸,一冰他是无辜的,一直都是我喜欢他,我爱着他,是我追着他跑。还有,爸,一冰,一冰他……他怀孕了,是我的孩子。”   说完这话,她看到父亲猛然转身,好像是不信,又好像很吃惊。   “爸,当时的情况太危急,如果不是一冰有了身孕,我怎么会让他对我开枪呢。我不能等,孔数那个人太狡诈,拖的时间越长,一冰越危险。”褚鱼期期艾艾的说完,就等着父亲下一步的动作。   褚父先是顿了下,然后竟然笑了,说:“丫头,你还太嫩了,想要用这个骗我,就不该用这个当理由。”   他是什么人,许一冰如果真的有孕,他一定会知道,如今这种情况,女儿只怕是没办法了吧,出这么个馊主意。   “爸,不是的,是真的,一冰,一冰真的是有了,不信,您问阿四。”褚鱼捅了褚四一把,褚四赶紧出声应着:“是,是,是的,姨夫。”   褚四其实很无辜,她从见到许一冰第一面到现在不过短短几天,哪里清楚他有没有孩子,可是,现在堂姐又需要她帮忙,她自然是要帮的。   “小丫头都学会骗人了?”褚父轻叱一声,他当年用过的老套路,她也敢拿来用。   “呵,爸,如果您真觉得我骗人,您只管让您的孙女流落在外好了。一冰这人有时候很固执,是您赶他走的,以后,等孩子生下来,他也不会回来找我,我也告诉您我以后不会再找别的人了,您就等着褚家我们这一支没了好了。”褚鱼不再固执的想要下地追人,而是躺了回去,闭上了眼睛,大有心灰意冷的意思。   褚父对褚鱼的态度有点拿不准了,他既觉得这事很凑巧,又觉得万一是真的该怎么办?   褚母走到他身边,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去把人追回来,然后,让医生带他检查一下,做个化验。”褚父吩咐两个男人之中的一个。   男人答应一声,就出去了。   屋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黑衣保镖回来了,他身后还跟着许一冰。许一冰有些莫名其妙,但因为对褚鱼还是不放心,在保镖找他回来时,他也没有犹豫,就跟着回来了。   这个时候,屋里已经多了医生。   褚父朝医生点了头,医生便引着许一冰往另一个房间走了。   虽然是跟着医生走,但许一冰还是很疑惑,那个男人只说褚父请他回来一趟,他以为是事情有了转机,哪里知道却要跟个医生走。   “阿四,你跟着去看看,我不放心一冰跟个女人一起走。”褚鱼好像是真不放心似的,推了推褚四。   褚四立刻领命,跟了过去。   褚父也不计较褚四跟着去,反正,那个医生是他的朋友,不会偏袒许一冰。   褚鱼一直盯着门板,而褚家父母则是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十多分钟后,许一冰被医生带回来,他的脸色潮红,看起来是有些不太自在。   “恭喜两位,再过几个月就要当爷爷奶奶了,孩子大概八周左右。”医生在所有人面前宣布,这着实让褚家父母吃惊不小。   怎么可能呢?不是说褚鱼离开了一段时间,真的有孩子了?那这孩子真是褚鱼的?褚父脑子里想了很多,一时说不出话来。   褚母听到这个消息,倒是比原来兴奋了一些,她站起来,走到许一冰跟前,态度上已经有了转变。   “小许呀,你也留下来好好养一养吧。别怪你伯伯,他也没什么恶意。就是听到小鱼受了枪伤,一时着急。还好,你们都没事,都好好养身体,别再担心了。”   许一冰心里是纳闷的很,原本褚母虽说没有强烈反对,但也不见得会赞成,现在呢,褚父虽然还在反应中,但褚母已经释放了善意,这大概与刚才医生宣布的消息有关系吧。想到这里,许一冰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嘴上已经说:“谢谢伯母关心,我都明白。”   “孩子生下来,你们就举行婚礼。等褚鱼伤好了,你们就去注册结婚,先把证领了,好歹让孩子名正言顺。”也许是因为即将有孙子或者孙女了,这种激动的心情让褚父将对许一冰的成见放下了,他终于开口说出了自己的妥协。   许一冰心里惊讶不已,脸上却还是一贯的温和冷静,褚鱼则是难掩笑意,终于她这一枪没白挨。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假装镇定。   “那爸,你不让一冰走了吧?”   褚父瞪了她一眼,不无恼怒的说:“我能让你的孩子流落在外吗?”   答案当然是不能,她爹最是看不得这样的事发生了。   “行了,知道你受伤,我们连夜坐飞机过来,很累,我要去歇一歇。”褚父站起来,按了按额角,说着,已经往外走了。   褚四看着人都出去了,才凑在褚鱼耳边说:“姐,这,姐夫是怎么怀孕的?”   褚鱼瞥了她一眼,嘴角挂上一个似笑非笑,说:“男人怎么怀孕,你真不知道?”   许一冰站在旁边看姐妹俩说悄悄话,想要问上一句,却又不好贸然介入。   “我当然不知道啊,我又没男人。”褚四一本正经的说,下一秒,立马狗腿的压低声音说:“姐,是不是你让我弄的药起作用了?”   自打褚家父母反对褚鱼和许一冰在一起之后,褚鱼就在想办法让父母能够接受许一冰,后来还真想到了,就是生米煮成熟饭。   可惜,不知道是否太急切的想要一个能够让家人接受的理由,许一冰迟迟未能怀孕。于是,褚鱼就让褚四给弄了点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   这药,并不是促进受孕的,而是给人一种假孕的现象,就连夫产科检查都没法发现真相。这种药不会伤害身体,只是不能久服。   先前,褚鱼让褚四出去跟着许一冰,就是把药给他,褚四并未告知这是什么药,只说是褚鱼让吃的,许一冰就毫不犹豫的吃了。   “呆会去跟御医要个止痛药,我们要出岛去领结婚证。”这句话一出,让褚四受惊不小,她的伤还没好,有这么急吗?   “药效只有几个小时,不趁现在,万一我爸反悔了,那再想蒙他,就难办了。”这个事她准备了这么久,可是不能功亏一篑。   许一冰还不知道药的事,刚才医生宣布那个消息,也让他自己受到了不小的震动,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肚子,想着居然真的有孕了?   44.霸道总裁范儿   “姐,你要不要这么拼命啊?我看姨夫一时半会儿不会发现的,倒是你万一有个什么,责任可都得是姐夫来负。”褚四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褚鱼刚手术完,伤口都没有愈合好,又再次撕裂。她不想别人,难道都不想想许一冰吗?   褚四想的是既然已经瞒过了一时,就暂时不会有什么意外了,她何必非要急于这一时去登记结婚。   褚鱼却不那么想,她爸那是什么人,现在是暂时让他妥协了,万一露馅,还能有她好果子吃。只怕露馅的下场,更遭。所以,能现在把名分定下来,一切就都好办了。   不管褚四是怎么劝阻,她还是要下地,对自家老爸的行为模式和思想构造,她真是太了解了。   不能让一冰总吃那种药,唯一能做的就是快刀斩乱麻,领结婚证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但可以合法的“造人”,现在没有,不代表永远没有,只要他们身体都是健康的,那么总是会有孩子的。   将身份合法化这一点,褚鱼说什么都是不能放过的。   “去!我说没事,就没事!”即便胸口隐隐作痛,血也渗出了绷带,褚鱼心里还是有数的,她能被救,那么,她就不容许自己有事。   褚四知道自己这个堂姐有时候看起来懒散,没个正经,但一旦正经起来,那谁都是说不听她的。她只得忧心忡忡的站起来,准备去向御医要药。许一冰也已经恢复了冷静。   他细瘦的脸上有一种慈爱,说慈爱一点不过分,褚四看到他脸上柔和了的面容时,心里多少有点没底,她总有种感觉,好像这玩笑开大发了。   她这么一想,又回身去看褚鱼,褚鱼哪里还管她,只是看着许一冰微笑。褚四叹了口气,这坏人就得她这个当堂妹的来当。没再说什么,让她姐赶紧坦白要紧,她和许一冰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了。   褚鱼坐在床头,脸上惨白的很,但一丝微笑却让她的状态看起来还不错。   “过来坐,傻站着干嘛?”许一冰只是站在那里,不靠近,让褚鱼想亲近亲近都没的机会,所以她朝他招了招手。   许一冰慢慢走过来,坐下,微微垂下眼皮,半天,才叹了口气,说:“我不知道……要不然,我不会……”   即便知道彼此间有默契,但在那个时候开枪,他心里总是有些难以释怀。   褚鱼知道他的意思,只是轻轻覆上他手背,笑了笑,说:“别自责,别后悔,很多事情我们都没法预料,也都无法预测后果,我没死。我爸妈答应了咱们的婚事,这样其实不是已经很好了。如果,嗯,我是说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事,你都能原谅我的,是不是?”   许一冰抬头,看到的就是褚鱼带着微笑的脸,她那双晶亮的眼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那快的他没有办法捕捉到。   “我当然会原谅你,以前可能我会怀疑,会猜测,现在我不会了。”许一冰摇了摇头,也没有多想。他相信她,她不会做对他不好的事,这就是相处日久所产生的信任吧。   褚鱼眉眼弯弯,笑容更深了些,唇角勾勒出一个弧度,却不深。   “我让阿四去御医那儿取点药,既然爸妈都答应我们结婚了,就速战速决吧,以免夜长梦多。”余下的话,褚鱼没说,许一冰自然也不知道。   “结婚的事也不着急,你刚做完手术,再折腾,你还要不要命了?”听褚鱼说要立刻去登记,许一冰有点傻眼,但傻眼过后,他还是很清楚她此时的情况,并不容许她做任性的事。   “我当然要命,就因为要命,我才要现在去登记。你恐怕真不知道我对你爱的有多深吧……”最后一句话,褚鱼是含在嘴里的,声音就那么低了下去,也所以,许一冰并没有听清楚。   “你这是要命吗?伤口撕裂,万一再发炎,引起感染,你的命……褚鱼,你别忘了我也是个独立的人,你父母说让我们结婚,你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那个医生说我有了,可是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我自己也是医生,我都没办法对我自己的身体了如指掌,那么有把握。你说,你能怎么保证自己的伤口不会有事?你知不知道,我不能,更不想……失去你!”一向是坚强的好似超人的许一冰这个时候因为褚鱼的固执,有些崩溃,他可以镇定的面对褚家父母,可以冷静的答应他们的要求。可是褚鱼的任性很可能让她没命。毒是解了,但刚做完手术,还没有彻底脱离危险期的她,他怎么能看着她做那么冒险的事。   那一纸婚书真的那么重要么?重要的她宁可拿命去换,他已经承受不起失去她的任何风险了呀。   许一冰一连串的提问,还有他到达崩溃的表现,让褚鱼一下就僵住了。   是的,她做了那么多的事,却没有告诉他,就连说他有了孩子,都是在医生公布后,他才知道,哪怕那只是一个骗局,他都有知道实情的权利。   “冰,你愿意生一个我的孩子吗?”褚鱼舔了下嘴唇,他们有肌肤之亲,但为了保护他,他们都做了安全措施,基本上怀孕的几率不大,但后期,为了能得到父母认可,他们将防护措施撤了,可却迟迟未有任何孕情。   越是迫切想要达成的愿望越难达成,所以,褚鱼不得不出此下策,这是最最下的下策。   她没有告诉他,是为了保护他,说保护也许是自私了,他的性子,她知道,他不喜欢撒谎。   如果把实情告诉他,最坏的结果就是他不配合,甚至有可能离她而去。   她好不容易和他重新在一起,怎么能就那么轻易让他走了。那也不是她的性格,所以,她能做的就是善意的隐瞒。   不撒谎,怎么能让他们在一起。她自认自己不是万能的,在父母这方面,她是无能为力的,毕竟,她再忤逆不孝,也不能让父母伤心,即便已经伤了父母一次,她也不想再来一遍。   能做到周全的,也许就是撒一个谎,一个善意的谎言。   许一冰绷着的脸慢慢缓和,他的手下意识的滑向腹部。   他不想有一个她的孩子吗?不,怎么会不想呢?   只是,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太猝不及防。   褚鱼充满希望的脸因为许一冰的沉默,而慢慢黯淡。她以为他也和自己一样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对孩子这件事,他们应该是达成了共识,否则,他也不会允许自己在碰他时,什么措施都不做。   现在看来,是她高估了自己。   她抿了下嘴唇,勉强地笑着说:“没关系,你要是不想要,我会想办法。”她说的是想办法不让他怀孕,而许一冰则是理解成了她要想办法把孩子打掉。   他忽的站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   “不,我要这个孩子!我,哪怕没有婚礼,不办登记,都,都没关系。我会生下他,把他养大的。”许一冰的脸上出现了一抹不舍,一抹坚决。   他好像是忘了褚鱼就是要和他办结婚登记,才要不顾伤口有发炎的可能,现在就出岛的事了。   褚鱼又愣怔了一下,她以为他是不想要她的孩子的,可是现下,眼前,他是要的,那他刚才为什么要犹豫?   想来想去,凭褚鱼再聪明的脑袋瓜也无法解读出许一冰心里想的是什么。   索性,她也不想了,干脆强硬的说:“一会儿阿四拿回药,我们就出岛去登记。什么都别说,如果你想要孩子,那么就和我去登记结婚,让孩子名正言顺的生下来。我说了我的伤口没事。”   末了,她的语气还是放柔了,刚才那霸道总裁的态度好像都是过眼云烟。   许一冰刚才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自打认识褚鱼以来,他从未见过这样霸气外露的她,也许,他该重新认识她吧。   两个人还在僵持不下,褚四已经回来了,她左手拿了个白色药瓶,右手则是拎了个药箱。   “姐,御医说你这人……”褚四把药箱放在床上,上来就打算把御医的话复述一遍,可又后知后觉的发现屋里的气氛不。再看看许一冰,她难免心里一阵纳闷,刚才离床挺近呀,怎么这么会儿功夫,就站的离床十万八千里远了呢?真是奇怪。   褚四心里寻思着,嘴上却不敢问,低头打开药箱,准备为褚鱼重新包扎伤口。   褚鱼板着脸,也不打算再解释什么事,刚才褚四说话没说完,她于是问:“御医说什么了?说完!”   难得褚鱼有不耐烦的时候,褚四摸不准这是怎么了,只好接着说:“御医说你这人太能作,不过,幸好你身体底子好,作一作也没啥。那句话说的好,叫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就是那祸害,哈哈!”   褚四学御医说话说的惟妙惟肖,末了,她自己都忍不住笑。   褚鱼也不是真生气,只是心里还有那么点隔膜,现在,听褚四这么来一下子,心里那点郁闷,反而散了点,唇角勾出一个弧度。   许一冰站在那里,看到褚鱼笑了,心里倒是松了口气。他不是不想结婚,只是什么事都来的太突然,让他有点一时间难以消化。   “对了,姐夫,这包扎的事,你应该很拿手,还是你来吧。”褚四拿出绷带,消毒水,才想起来许一冰是医生,又是外科医生来的,包扎肯定比自己拿手,所以她就把这烫手山芋扔给了他。   褚四的无意之举正好化解了褚鱼和许一冰刚刚的冷战,许一冰答应着,走了过来,接过了褚四手里的东西。   褚鱼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倒是也没拒绝他为自己上药包扎。   45.领证   民政局   因为先前褚鱼和许一冰发生的不愉快,使得就算两人不再冷战,也没怎么说话。   在他们前面还有三对办理结婚和离婚的,褚鱼和许一冰只好在那边椅子坐着等叫号。   在他们旁边坐了一男一女,女的大概三十岁左右,一张瓜子脸,可以算是中等美女,现在,她就坐在许一冰旁边,看起来很兴奋的样子,要让褚鱼猜,这人应该是来办结婚登记的。但在她旁边坐着的男人大约二十岁左右,长的不丑,却也不能算是美男,只是普通人,他却是一脸沉静,脸上无风无浪。既然两人坐一起,那么很可能是来结婚的,说是结婚吧,他一点高兴的样子都没有。   褚鱼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世界真是很让人惊奇。   “你们也是来离婚的吗?”女人可能是等的太无聊,主动向许一冰搭话。   许一冰和褚鱼坐那儿半天了,互相之间也没什么交谈,因为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褚鱼是靠在椅背上的,人显得有几分懒散,还有几分寥落。   许一冰因为不想打扰褚鱼休息,所以也只是默默坐在那儿,等着叫号。   这俩人一直没有交谈,也没什么亲昵举动,就给了人,两个人感情破裂,准备离婚的印象。   哦,原来这两人是来离婚的呀。   褚鱼本来是闭着眼睛养神,听女人问许一冰,立刻睁开眼睛,眼中出现一抹兴味盎然,她可是很想知道许一冰会怎么回答。   许一冰哪里会想到人家会以为他们来离婚的,再加上他并不怎么喜欢和陌生人说话,还是个陌生女人。   “不是。”所以,他简单的回答了两个字。   女人还不肯罢休,大约看到许一冰长的好,气质又好的缘故,又来搭讪。   “那你一定是陪朋友来的?不结婚其实挺好的,结了婚有什么好,一个人的时候自由自在,想干嘛干嘛,结了婚,操心事一大堆。原本,我有两套房子,结了婚,两套房子都成了共有的,离婚还得分给对方一份。男人么,什么都不干,就能得到一套房子,就是出来卖,也不值一套房子吧……”女人越说越不像话,她身旁的男人一开始还挺镇定,越听,脸色越难看。   褚鱼从女人说“你一定是陪朋友来的”那一刻开始就盯着她看,这个社会上奇葩不少,能让他们在这里遇上也是难得了,她可得好好看看。   所以,褚鱼并没有出声阻止女人继续说。   许一冰听女人这么说,眉头也皱了起来,他之所以还没有出声,是觉得在这种公共场合,和人争吵真的很不妥当。   啪--   “姓王的,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了?我十八岁跟着你,到现在七年了,你在外面搞三捻四的,倒把责任推到我头上。好好好,本来我没打算把事做绝,既然你不想好聚好散,那咱们法院见!”终于,坐在女人一旁的年轻男人站起来,忍无可忍,也无须再忍,他给了女人狠狠一巴掌,说完,转身就走。   女人没想到男人会来这么一出,愣愣的捂着被打的脸,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又过了一会儿,女人呸了一口,嘴里骂了几句,看到周围人都看了过来,她下意识的侧了侧脸,但又想到根本避不开人们的视线,她赶紧站起来,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快步走了出去。   “哈哈哈--”褚鱼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就知道那男人不会坐视别人对自己的侮辱,刚才她是分明看到了男人攥了又放,放了又攥起来的拳头的。   “我不会那样的。”笑完了,褚鱼敛了笑意,郑重的说道。   许一冰对刚才发生的事有那么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因为褚鱼的大笑,他也忍不住勾起嘴角。   周围的人似乎对这样的事也算是司空见惯了,人走了,他们也干自己的事去了。   听到褚鱼说“我不会那样的”,许一冰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她说的不会那样,大约是说不会像那女人那样搞三捻四,又或者是不会像女人这样对跟着自己那么多年的男人。   “你有两套房子?”许一冰看着她,缓缓问道。   褚鱼愣了两秒,嘴角可疑的抽了下。   “没有!”她闷闷的答,她爹说只有自己挣来的才属于自己,别想从父母那里得到什么财产之类的。   她的生活也很简单,只要钱够花,房子够住就好。她目前的那个房子,还是她工作了以后,买的,不大,但真是一点点挣了攒下买的。   “那我十八岁就跟着你,一直到现在?”许一冰又问。   褚鱼撇了下嘴角,十八岁,有什么了不起,感情这个东西,不是时间长了,就会长久的好吗?   “没有!我倒是想呢,可是,十八岁,我还不知道你在哪儿!”是啊,如果十八岁他们就认识了,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真是可惜呀可惜,褚鱼叹息着如果能和他青梅竹马,那该多好。   许一冰抿了嘴,终于忍不住笑,说:“那你跟人家比什么呢!”   他其实是很开心的,就算奉子成婚又怎么样,他活了二十多年,真正开怀的时候都是和她在一起,他们能修成正果,他真的已经很满足了。   “结婚,不代表你要回归家庭。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会变!”像是在许下承诺,褚鱼握住他的手认真的说。   先前那些不愉快,她其实也很别扭,他们还从来没有爆发过那么大的争吵。这一次是意外,以后,她真不希望再有那样的争吵了。   许一冰看着她认真的脸,心中百感交集。   “我知道!”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意,最后也只说了三个字。这三个字代表了他对她的信任和信心。   “褚鱼,许一冰请到五号台登记。”叫号器在此时传来他们的名字。   许一冰拿了两个人的证明材料及身份证站起来,又把褚鱼从椅子上扶起来。   两个人到了登记台前坐下,工作人员问了些问题,又给两人照了相,不多会儿,新鲜出炉的结婚证就到了褚鱼和许一冰手里。   褚鱼看看结婚证上的照片,许一冰照的很好,只是不知是不是紧张的缘故,他的表情显得很庄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被逼的。而褚鱼自己,照的虽然比本人要丑一点,但胜在自然,她还小小的勾起了点唇角。   “恭喜两位!”办理结婚登记的是个男的工作人员,他把结婚证交到两人手里,同时还送上了祝福。   褚鱼和许一冰双双道谢后,就互相挽着出了民政局结婚登记处。   到了外面,褚鱼大大的吸了口气。   结婚了呀,以后他就是她的人了。   转过头看着他,他似乎还沉浸在刚刚领了结婚证,现在已经是已婚身份的情绪里没回过神。   “亲爱的,以后你就是我的了!”她在他脸颊上大大的亲了一口,不知道怎么的,直到此刻,她才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许一冰被她亲的回过神,眼中是满满的感动。   他也在她脸颊上亲了口,说:“那你以后也是我的了!”   难得他会说出这么亲密的话,褚鱼忍不住搂住他的腰,亲上了他的唇。   他们,走了这么久,终于从我,你,来到了我们。   我们啊,是两个人,是从陌生到亲密,又从亲密到永久。   无论将来再有更多的艰辛,磨难,都有我们来一起克服。   婚姻,是相扶到老,是恒久的包容。   46.是双胞胎呀   如果褚鱼以为领了结婚证,就万事大吉,那她就真是太天真了。   幸好,我们的褚鱼姑娘,在对付自家爹妈这事上还有点经验,否则,又怎么能逍遥了这许多年。   对于褚鱼在伤中就去领证这事,褚家阿爸很有微词,不过幸好父凭子贵,许一冰这里在褚爸眼里是需要高度保护的重点人物,褚鱼那一点作乱的事也就算是过去了。   领了证,就可以合法驾驶了,船么自然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上了吧。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奈何,到了褚家这儿,褚鱼这儿还就能出岔。   褚鱼的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也不能再打扰御医,褚家一行人决定回褚爸褚妈家。现在,没了逼婚的压力,褚鱼倒是乐得回家混吃混喝。   不过,她憋了这么久,怎么着到了家也得来个尽兴的,那天,两人刚要那什么呢,就听见门外褚爸在喊褚鱼。   都到了兴头上了,无奈之下,只好急刹车,许一冰是父凭子贵了,褚鱼可没那么幸运。褚鱼被褚爸揪住,说了一晚上关于孕夫该注意的事,还有林林总总许多孕期事宜。   褚鱼听的都打瞌睡了,褚爸才放她回去睡觉,那么晚了,再有兴致也都可以偃旗息鼓了。   所以,将近一个月,褚鱼连许一冰的手都没碰着。   这都要归功于褚爸,是有意或者无意,说是要增进翁婿之间的感情,硬是拉着许一冰聊天,聊家常,聊工作,甚至还聊一些男人之间的悄悄话。   从褚爸脸上越来越多的笑容可以看出,在越来越多的了解中,他对这个女婿已经渐渐的消除了成见。   两个男人说说聊聊,有时候许一冰还会教褚爸一些健身操,褚爸更是用心学习。   褚妈是已经习惯了丈夫这种时不时把自己撂一边的做法,而褚鱼可是不同啊,这么一闲下来,几乎要长出蘑菇了,一有机会她就会想办法去找许一冰,但每次都以褚爸出现拉走许一冰而告终。   褚鱼深深怀疑她这不是给自己找了个丈夫,而是给老爸找了个伴儿啊,这是。   又过了几天,褚鱼决定不能再忍,趁着这晚夜黑风高,她爸她妈出去参加酒会的功夫,她就钻进了隔壁,是的,是隔壁没错。   自打领了证,一边是褚鱼受伤,一边是褚爸认为既然许一冰有孕了,那么两个人同房就有点影响胎儿成长。   为了安胎,也为了养伤,褚爸做出决定,两个人必须暂时分居。就硬生生把两人分开,原本是要让他们住一南一北的两间客房,后来,褚鱼说自己有伤,许一冰是医生,方便照顾,所以,褚爸才让两人住了隔壁。   到了这个时候,白天褚爸依然会去找许一冰,说是要给他吃一些补养的东西。不到黑天不让走,这让褚鱼十分抓狂,抓狂也没办法,那是她爹,她能怎么办,只能忍着。   白天不行,那咱就晚上,她的造人计划还没开始呢,怎么着,也不能被掐死在摇篮里呀。   所以,这天晚上,已经不想再忍的褚鱼偷偷摸摸的就进了许一冰的房间。   被褚爸拉着干这个干那个的许一冰,并不像褚鱼那么抓狂,他从来没体会过有父亲,母亲都在身旁的温暖。   开始的时候,褚爸总是把他叫到跟前,虽说不是多为难他,但到底他还是有些拘谨。后来,渐渐相处的时间长了,许一冰发现,褚爸其实是个很有意思的长辈。   他不懂的地方,会像个孩子似的问他,从不会不懂装懂,也不会因为他是晚辈而有任何扭捏。有时候,褚爸看到褚鱼那张憋的像便秘的脸,也会恶作剧一下,这让许一冰心中的隔膜渐渐碎裂。   和褚爸相处的日子里,他真正感受到了父爱,那种最最无私宽容的爱,即便那爱是爱屋及乌得来的,他也觉得值得了。   所以,褚爸给他制定的养胎计划,甚至作息时间,他也会去执行。   毕竟,和褚鱼相处的机会还长的很,而和父母相处的时间,也许也只有那么长。   这晚,褚鱼悄悄进了许一冰的房间,许一冰也只是浅眠,听到那极轻微的响动,他立刻睁开眼睛,全身处于戒备中。   等人靠过来,他立刻翻身坐起,抓住来人的胳膊,将人压在床上。   “哎哟!亲爱的,是我!”被脸朝下压在床上的褚鱼,好不容易发出点声音,怎么听都像是要被宰的难听。   胳膊被人在背后压住,换了谁,都不可能发出好听的声音来。   许一冰愣了下,听那声音很耳熟啊,然后,他的脸变了好几种颜色,最后还是放开了那个夜闯他房间的人。   他放开她,就把壁灯扭亮了。   柔和的灯光下,褚鱼已经坐了起来,她正揉着肩膀,幸好她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否则这么一扭,她说不得还得住上几天的院。   许一冰看着垂着嘴角,揉肩膀的褚鱼,忍不住扑哧乐了。然后,他走过来,轻柔的给她按着肩膀。   “这么晚了,怎么会过来?”这些天,褚爸对他们采取的隔离政策,他以为她会很好的去执行呢,没想到她会偷跑过来。   享受着许一冰的服务,褚鱼撇了撇嘴,说:“爸那是隔离吗?分明就是看不得我好,非要让我难受不可。咱们都那么久没在一起了,他也忍心就让他闺女我独守空房。”   那声音里怎么听,怎么的委屈。   许一冰唇角笑意盎然,这褚家的父女还真是有意思的很。   “爸那是希望你多陪陪他!”现在,在褚父的要求下,许一冰也叫他爸了。   褚鱼把许一冰拉过来,坐在她对面,这些日子她也知道他开朗了不少,她是很开心的,只是都过去一个月了,他的肚子还没什么明显变化,她是真怕她爸哪天要是发现了,就不是这样了。   她抬起手来,手指描摹过他的眉眼,还有唇,手指就定在了他的唇角上。   “这么长时间,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看你那么开心,一点都不想我吧?”她直起身子,半跪在他身前,上半身往前倾,嘴唇已经覆上了他的唇。   他刚想回答她,说他也想她的,却被她覆住了唇。   柔软温暖的唇相贴,他有一瞬间有些晃神。   她的手从他衣缝儿里钻了进去,他只穿着一件睡衣,所以,她的手直接覆在了他的肌肤上,她温热的手掌盖在他冰凉的肌肤上,让他颤了下。   她的手自有自己的意识,手心沿着他小巧的乳/头慢慢的摩挲着往下。   这种抚触太过温柔,让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叹,也全被她收入了口中。   她的右手扶在他的臀上,她稍稍使了点力道,他就躺了下来,她骑跨在他的腰腹上,手指灵活的打开了他的睡衣。   在温柔灯光下,他的肌肤散发着柔和的光泽,她放开他的唇,沿着他的喉结往下……   动情的夜总是那么短暂,再醒来时,褚鱼只觉得刚闭上眼,天就亮了。   昨晚他们终于又在一起了,这迟来的洞房之夜,怎么都让她觉得心怀荡漾。她嘴角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没有了心里负担的许一冰是那么狂放,那么的完美,到后面,已经变成了由他主导。   褚鱼咂巴下嘴,还真是没有更舒服,只有最舒服。她伸手往旁边摸了把,却没摸着许一冰,她侧过头看去,许一冰那头已经空了。   她拥着被子坐了起来,四下看看,再听听,也没有许一冰的动静。   她赶紧下地,穿上衣服。   出了许一冰的卧室,她就听到客厅那边,有人说话。   她越往前走,越有点没底。   等进了客厅,就看到许一冰坐在沙发一角,旁边分别坐着她爸,她妈。   另一头沙发上,已经请来了他们家的家庭医生。   褚爸看到褚鱼出来了,脸上本是和缓的表情立刻沉了下来。   “我是怎么告诉你的?怀孕头三个月不能做剧烈运动,我看你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了,是不是?”褚爸没等褚鱼坐下,立刻教训上了。   褚鱼看这阵仗,立刻明白怎么回事了,她在心里还庆幸,幸亏来的早,要不然非得露馅不可。   许一冰原本垂着眼皮,听到褚鱼来了,稍稍抬了抬眼皮,唇角还带了抹笑。看起来,他倒是没被训到。   褚鱼这下子更放心了,她真怕她爸把气撒他头上。   “咳!爸,这都三个多月了,那什么也没事的。周医生,你说是不是?”褚鱼末了还要拉他们的家庭医生做同盟。   那位周医生为褚家服务了多年,可以说是看着褚鱼长大的,自然知道这一家人怎么回事。   “对,小鱼说的没错,你们也不用太紧张。”她掩唇咳嗽了声,笑着说。   褚爸听家庭医生这么一说,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老周,你给这孩子看看,这胎稳不稳,前段时间出了点事,我总担心会影响到他,孩子倒是小事,只是大人总是要好好养养。”   周医生点了点头,走过来,把上了许一冰的脉。   褚鱼没想到她爸来了这么一手,她还没做好应对,周医生就把上了脉,她心跳的厉害,只等着周医生说最坏的结果。   周医生把了一会儿脉,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   她放开许一冰的胳膊,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褚爸这时候倒有点着急了,赶紧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周医生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问题么,是有个呀……”她顿了下,看看坐在沙发上的几个人。   褚鱼倒抽了口气,来了来了,这就要来了。她屏住呼吸,等着周医生宣布最坏的结果。   褚爸褚妈则是全部都以严肃的目光盯着周医生,周医生看到这几个人的表情,又咳嗽了声。   “我刚才把了下脉,我发现这孩子的确是有孕,不过,以脉象来看,这孩子孕期应该是已经有五个多月了,可看他肚子的情形又不像。这,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把错了。”   周医生的话刚说完,就听嘭的一声,褚爸朝发声地看去,发现是褚鱼坐在了地上。   褚鱼自己是怎么坐在地上的,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脑子里只回荡着五个多月,五个多月,那不是就在他们闹矛盾之前,在她爸说要让他们分开之后。   “周,周医生,是五个多月?”褚爸也难得的哆嗦着声音问,五个多月,不是应该三个多月吗?怎么会有五个多月了,那那上次的检查不是出错了吗?这怎么可能。   褚爸一时间还难以承受这么个突然来的消息,他愣愣的坐在那儿,等着周医生给个说法。   周医生摸了摸下巴,摇了摇头说:“这个,有时候就是最精确缜密的检查也会有出错的时候。当时如果还有一些外因,可能也会让检查出错。我的建议是最好去医院做一个检查,以免出现意外。”   周医生走后,整个客厅陷入一片静默之中。   许一冰是彻底被惊的回不过神,褚鱼则是有点懊恼,也有点恨,那时候他们只是用试纸测试了,试纸显示没有,他们就以为没有,否则,怎么会出这个错,还有就是那个药对孩子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呢?   褚爸褚妈则是因为这个结果彻底石化,还没能回过神来。   “对了,从脉象看这孩子很可能怀的是双胞胎,你们还是尽早检查为好。”去而复返的周医生再次投下了个炸弹。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褚家人还没能从五个月这个魔咒里恢复,又听周医生再次宣布了一个霹雳似的消息。   要是说上一个消息是平地起波澜,那这个消息真是个炸弹了。   周医生宣布完,飘飘然走了。   客厅里,褚鱼已经回过神了,她站起来,围着许一冰绕了一圈,然后,不由分说,拉了许一冰就要走。   “等等!我跟你们一块儿去。”褚爸也回过了神,拉着妻子,急忙喊住褚鱼。   一行人到了人民医院,找了权威的夫科医生,做了一系列检查后。   医生拿着片子反复看了看,然后笑着说:“胎儿生长的很正常,现在看起来不像五个多月,是因为前段时间大人有营养不良的情况,不过,看检查,你们后来应该是做了调整,再加上你们这段时间进行了食补。情况已经有所改变,再好好调养下,过几天,孕夫的肚子会变大。到时候千万注意,双胞胎可能会增加孕夫的负担,到七八个月时,孕夫睡觉都不能躺着睡了。孕夫家属可要做好一切准备,双胞胎很可能会早产。到时候不要紧张,赶紧来医院。”   褚鱼站在许一冰身后,听着医生对许一冰情况的讲说,一一记在心里。   许一冰则是坐在椅子上,手不自觉的按在了肚子上,虽然现在没什么感觉,但这里面是两个宝宝。   褚爸褚妈听到这个消息,不仅呼出口气,也放下了心。至少大人孩子没有问题,那么其它的都好说了。   回家的路上,坐在车里,褚鱼忍不住摸上了许一冰的肚子。   如果不是医生说,她真是难以相信只比以往稍微鼓起来的肚子里装了两个宝宝。要是不知道,她会以为是她爸最近给他食补,补的出现了小肚腩。   一想到再过几个月,就要见到她的儿子或者女儿们了,她就想笑。不过,她又皱起了眉头,昨晚他们那么猛烈的,会不会影响到孩子呢?   她摸着他的肚子,在心里对孩子们说:千万别怪妈妈啊,妈妈不知道你们已经住在里面了,要是知道,妈妈一定忍着。   许一冰看着褚鱼小心的隔着他的衣服,在摸他的肚子,他唇角勾勒出一个笑容。要是放在以前,他肯定不会相信他会有示弱的时候,可是,现在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很脆弱,脆弱的他怕保护不了他的两个孩子。   四个人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刚开了门,家里保姆就告诉褚鱼,来了客人。   等褚鱼扶着许一冰进了客厅,看到来人时,不由得在心里狠狠地说了声:真是不受欢迎的客人啊!   褚爸和褚妈是后进来的,来人看到褚爸那一刻,原本沉着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惊愕,随后那张老脸上还出现了可疑的红色。   47.泼脏水   客厅内的气氛很微妙,许一冰在见到客厅里的客人时,身子不由自主的僵硬了下,在褚鱼把手环上他腰际之后,才慢慢放松下来。   褚妈褚爸倒是对这位看起来很腼腆的客人有几分好奇,如果褚鱼和许一冰听到了褚爸褚妈的心声,恐怕都会大大的大呼吃不消。   “你是吴……”许哲慧哪里想到本是打算依仗着自己的身份上门来讨要儿子的计划在见到褚家老爹时被搁浅。这个人,这个男人曾是她年轻时遥不可及的梦想啊,在很久以前的那个年代,在一些重要媒体里,这个男人的风头无两。她曾经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只是那时候,她不过是个军衔很普通的下层军官,能有机会见到他,还是因为她的一个朋友缺席军团表演,她被硬拉着替补,才有幸得见其容颜。   那时候看到这样一个阳春白雪似的男人,真是让她迷花了眼,她曾经在午夜梦回时后悔为什么那么早结婚,如果她没结婚,是不是就有机会……   可惜,到底只是痴心妄想,后来的后来,她终于功勋卓著,终于有机会参与上层的酒会,宴请,可惜再未见过他。   也曾听人说他已远嫁海外,也有人说,他已经另谋高就,更有人说他已经成了某国家女王的夫婿。   凡此种种,传的五花八门,但到底她还是不相信他会那么早嫁人,那时候看到他,意气风发,无论是首席翻译,还是作为外交官,他都丝毫不比女人逊色。她以为他必定会一步步走得更高,哪里想到他竟嫁作商人夫。   许哲慧曾以为此生只怕都无缘与他再见,随后便把心中的那点倾慕都压在了心的最底层。   可没想到,人生就是这么多的意外,这么多的惊喜。   她没想到他儿子喜欢的人居然与他有关,这是天意?   褚爸很是纳闷,看面前的女人似乎认识自己,可自己却半点印象都无。   “您好!您认得我?那您是?”在外人面前,尤其是一个不认识的人面前,褚爸是很得体,很大方的一个人,谁也看不出在私底下他的彪悍及强势。   许哲慧难得的有些紧张,在便服上蹭了下手,才伸出来,说:“你好!我,我是许哲慧,现在任XX军区军长一职。曾在某某年的一次酒会上见过您。”   很制式的答复,却透露出说话人的紧张。   褚爸轻轻伸手与她的手握了下,马上就放开了。在握手同时,他打量了下面前的女人,便不动声色,视线稍稍偏离许哲慧,看向许一冰,在看到许一冰低垂的视线后,忽然心里有了点底。   “许军长何必站着,来来来,请里面坐。”褚爸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很客气的邀请许哲慧往客厅里走。   褚爸说完,向褚妈使了个眼色。   褚妈此时的表情也不怎么好看,当然了,许哲慧一上来就握了她丈夫的手,她能高兴才怪了。   看到褚爸看她,她瞪了下眼睛,在褚爸回瞪了她一眼后,才稍微收敛了点怒气,说:“许军长请客厅坐吧,别站着,好像我们多招呼不周似的。”   说完,上前,帮褚爸把大衣脱了,交给旁边站着的保姆,之后,就揽上了褚爸的腰。   褚爸因为褚妈的反常先是愣了下,然后,忍不住低头笑。   许哲慧哪里见过这么个阵仗啊,再加上褚妈的不友善,她看向褚爸,褚爸已经调整好了表情,一本正经的说:“她今天还没吃药,请别见怪!”   褚爸的声音婉转,完全听不出这是在揶揄褚妈。   褚妈忍住翻白眼,手指在褚爸腰间慢慢滑动。   呃,褚爸忍住到嘴边的呻/吟,很好,看晚上他怎么收拾她,居然在外人面前挑逗他。   许哲慧视线在褚爸褚妈身上游走一圈,倒没看出什么来,只好悻悻的走回客厅。   主人还没坐下,她自然也还是先站着。   等褚爸褚妈进了客厅,才都坐下。   褚鱼扶着许一冰也跟着进了客厅,因为许一冰的身体原因,褚鱼也就不客气了,在客厅一角扶着许一冰也坐了下来。   保姆送上了茶和水果,褚爸才开口:“不知许军长来我们家是为了什么事?”   褚爸不傻,从刚才就看出许哲慧和许一冰的关系,再加上他曾刻意让人调查过许一冰的背景。   只怕就连许一冰都不会比他更清楚许哲慧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许哲慧压下心里因为见到年轻时男神的激动,沉吟了一会儿,才说:“许一冰是我儿子!”   褚爸和褚妈在心里都点了点头,这一点刚才就看出来了,两个人还是有相像的地方的。   “我来,我来是……”许哲慧说了两个我来,半天却没了下文。   褚爸等着她继续说,也不催促。   许哲慧略微寻思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不瞒你们,因为我的军旅背景,我并不希望我的儿子将来的妻子是商人,我希望他能找一个同样军旅出身的妻子。这样一来,既对他将来有好处,我也能放心。”   是的,她找到这里来的初衷,就是希望许一冰能和褚鱼断绝来往。抛开她对商人的成见,她更不希望一个知道她家庭及齐玉飞的事的人在她身边打转。   现在,她既然看到了年轻时仰慕的人,她更不希望自家儿子嫁进来,如果万一哪天男神知道了她家的那些糟烂事,只怕她永远在他面前抬不起头了。   她的话让坐在角落里的许一冰身子微微颤抖,这就是他的母亲,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枉费他还一直希望母亲能祝福他和褚鱼。   他咬着下唇,视线始终看着地板。   褚鱼也听到了许哲慧的话,她深深深深的看着坐在客厅斜对面沙发里的女人,她的脸此刻微微泛着红色,看起来好像是个多么不善言辞的女人,可是当她讲出这些话之后,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明眼人都该知道了。   她圈拢住许一冰的腰肢,在他抬起头来的瞬间吻住他的嘴唇,这一个吻并不长,末了,她舔了舔他的唇瓣,悄声在他耳边说:“别生气,气坏了没人替。要不,一会儿我们就回房吧,这里爸能处理好。”   褚鱼完全相信自家老爸对这件事的处理能力,毕竟国与国之间的事她爸都能游刃有余,这一点人际之间的事还摆不平。更何况,看刚才的情形,这女人分明对她爸还有那么点非分之想呢。   褚鱼完全忽略自家老妈在这件事上会出现的意外,就打算溜之大吉。   许一冰被褚鱼吻了一下,刚才胸口的滞闷已经消散了,他有点迷蒙,看褚鱼胸有成竹的样子,他还有些迷糊。   “可是爸……”他刚想说什么,就被褚鱼以一指堵住了嘴。   “爸不会怎么样的,再说,你觉得爸会让他孙子的爸受到伤害吗?”褚鱼对于老爸的护短可是相当有自信的,现在许一冰可是重点保护对象,她爸说什么都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哦?许军长的意思是我们家褚鱼配不上你们家儿子喽?”褚爸笑眯眯的说,似乎只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那般自然。   只有了解褚爸的褚妈和褚鱼知道,褚爸越是表现的平常,那么可能后果会越无法预料。   “啊?不不不,当然不是,我,我只是,只是觉得……”许哲慧赶紧摆了摆手,哪里还有威风凛凛的军长的意思。   今天,她独自前来,就是不希望把事情搞大。她只知道褚鱼的母亲是个商人,在她看来商人就没有干净的,官商勾结,政商勾结,她不打算攀结这样的亲家。对于许一冰,她的儿子,她还是有些了解的,如果她以强硬手段逼迫他,他不会听,那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他逼到没有退路。   她听说褚家在商界可以算得上是名流,那么豪门之中最忌讳的就是有个有污点的女婿了吧。   所以,今天她打算把自己手头上掌握的东西一一摆在褚家人面前,让自家儿子知道商人的嘴脸有多丑恶。   哪里想到会见到昔日的男神偶像,这让她起初有了点退缩,但转而一想,她的男神居然嫁给了商人,这还是真让她受了不小的打击。   在稍稍思考了一会儿后,她还是决定将来之前想好的计划继续执行下去。   许哲慧沉默了一会儿,冷静的抬头,露出一个自认为得体,别人看起来极为别扭的笑容来,说:“吴主任,当初我的确很仰慕你……的才华。我也很希望我的儿子能成为你们家的女婿,只是有些事我还是不得不说出来,否则,我也觉得心里不得劲儿。”   她的语气有那么点类似于为难,又好像是义正辞严,当然她以褚爸年轻时候的职位称呼,很有些怀旧意味。   褚鱼本是打算扶着许一冰站起来回卧房去,但在听到许哲慧说出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后,忽然停住了动作。   她没想到许哲慧居然还能这么直白,仰慕?倒是有趣。   许一冰也因为母亲说出仰慕二字,而诧异的看向客厅中的人。   许哲慧笑笑,完全无视褚妈那杀人的眼刀。   褚爸则是端了茶杯,慢慢品起茶来。   “许军长想说什么,不妨直说,既然都快要成亲家了,什么事说开了总是好的,对吧。”   褚爸放下茶杯,徐缓的说道。   那种慢条斯理,很给人一种安抚的味道。   许哲慧似乎得到了鼓励,笑容扩大,语气也越发的恨铁不成钢。   “我年轻的时候不懂得珍惜,莽撞的和相濡以沫的丈夫离了婚。再娶的丈夫有那么点,有那么点……”许哲慧大大的叹了口气,说:“风流!”   风流?褚鱼听到这个词,差点没笑出来,他那何止是风流啊,简直就是滥交。   亏得许军长还能把那么个男人用这么个文雅的词描述出来,褚鱼心中摇头,却也没有出声。   “那时候,一冰还小,我在军中事务繁忙,也没顾得过来他。家里都交给了我后面这个丈夫,一冰当然也由他来照管。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管的家,一冰原本还会回家几次,后来,却是再没回过家。我有几次假,回去都没见到一冰。我的孩子我知道啊,他很听话,是个好孩子,不可能无缘无故不回去,我再三逼问我丈夫,他才说是他一时糊涂,为了能得到一个升职机会,就把一冰介绍给了他的上司。那天,他特意给一冰喝了酒,然后……我的孩子呀,苦了他了。好好的孩子……我……我想他嫁给军人,也是因为军人责任感强,不会因为一冰的污点,而嫌弃他。我知道你们这样的豪门不会允许有污点的人嫁进来,我其实既是为我的儿子着想,也是为了你们好。”   到后来,许哲慧说的情真意切,稍微有些糊涂的人只怕就相信了她的说辞。   坐在角落里的许一冰瞪圆了眼睛,嘴唇颤抖,他几欲发声,都忍住了。这是他的母亲吗?   褚鱼也惊愕于许哲慧会把这样的脏水倒在自家儿子头上,别说事实并非如此,就算真有其事,作为母亲,她怎么能对外人说?   褚爸也意外于看起来满身正气的女人会说出这样的事来,对许一冰做的身价调查,远比外人所看到的深的多。   根据他手中所得到的信息显示,许一冰在她女儿之前还是完璧,不可能被别人怎么样。再有就是,那个曾经差点欺负了许一冰的女人如今也已经在牢里吃牢饭了。   “多谢许军长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其实所谓豪门也不是你想的那样,豪门里也不少龌龊事。你别看我们表面风光无限,其实这苦啊还是自己知道。一冰这孩子开始我也没看中,总觉得家庭背景太粗糙。可是等接触了这孩子以后,我才发现歹竹也能生出好笋来。无论他曾经发生过什么,其实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爱我们家褚鱼,以后能和她好好过日子。我们不封建,也不专/制,只要孩子们喜欢,怎么都好。许军长应该也是希望孩子们都好的,对不对?如果许军长觉得我们打算迎娶一冰的决心不够,我们完全可以开个记者招待会。把我们的立场表明,这样一来,许军长不必为难,以后也没人再敢动我们家的人。”   褚爸的话完全超出了许哲慧的想象,她哪里会想到褚家人居然是这么个态度啊。更没想到昔日男神居然还拐着弯儿的说她是歹竹,想发作,又觉得男神不会那么骂她,再想想说到要开记者招待会,那事情岂不是越来越偏离了自己的预想。   许哲慧沉默着,一时间客厅内没了半点声响,只剩下褚妈给自家丈夫添茶倒水的声音不绝于耳。   48.脱离掌控   褚爸很享受褚妈的服侍,可见这么多年,褚妈该是多么习惯于当夫奴。   褚鱼看了眼爸妈,又看了看还在对面沙发苦思冥想的许哲慧,她觉得目前的情况很好笑,她的女儿或者儿子们来的很是时候啊。   “咳!忘了说了,妈,我和一冰已经领了结婚证了,现在我们是合法夫妻。”褚鱼忍着想要一吐为快的想法,只把领了结婚证的部分说了出来。   褚爸褚妈因为褚鱼一句“妈”先是愣了下,毕竟褚鱼可没那么容易认谁都能当妈的。   再听她说什么领了结婚证,就更加确定褚鱼这妈叫的是许哲慧。   许哲慧还沉浸在男神会不会是在骂她的纠结里,就听褚鱼来了这么一句。她猛然转过头去,就看到许一冰正看向别处,而褚鱼正兴致勃勃的看着她。   “别叫我妈,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女儿!”许哲慧并没听清褚鱼说了什么,只是不喜欢她自作主张叫自己妈,她的脸也倏地沉了下来,呵斥道。   “有这样的女儿怎么了?许军长,我女儿哪里惹到你了,她只不过也是合法的叫你一声而已。他们两个已经领证了,叫你一声妈,不为过吧?”褚爸哪里能容忍别人对自家女儿大吼大叫,他轻飘飘来一句,彻底让许哲慧石化。   过了一会儿,她才说了句:“你……”忽然想到这是在褚家,立刻改口说:“我,我没想到他们胆子这么大,没问过父母就私自做主。他们怎么好私自做主呢?你看吴主任,孩子们这么自作主张,应该是还没告诉你们吧?这么草率也不好,要不然,还是先去民政局办个离婚手续吧,这样一来,对大家都好。”   许哲慧想找个台阶下,拐个弯儿就要把褚爸褚妈拉下水。又忽然想到说不定褚家这对夫妻是故意想要试探她,所以,她赶紧表明自己的立场。   褚爸褚妈对许哲慧的决定都是一愣,她就是这么当人家妈的?结婚了,因为没面子,还能立马离婚?是结了婚马上离来的丢人啊,还是未婚先孕更丢人?   褚爸心里头窝了气呢,许哲慧这么一说,他嘭的把茶杯放在了茶几上,热水从杯子里溅出来几滴,都被褚妈拿抹布给挡住了。   “姓许的,你怎么个意思?跑我们家来撒野是不是?孩子们都领了证,你让他们离婚?哈,我只听说催着结婚的,还没听说哪家父母逼儿子女儿离婚的呢!”   褚爸噼里啪啦说了好几句话,说的许哲慧一愣一愣的,平时那种雷厉风行的军长作风在褚爸跟前那就是那啥了。   “我,这,吴主任,你,你不希望他们离?”许哲慧倒不是不希望儿子能嫁的好,只是儿子一再脱离自己的掌控,让她十分不习惯。再看褚爸的表现,她心里一凉,只怕儿子再难听她的指挥了。   她得到消息说儿子在这栋房子里出入过,她就找来了,她以为这只是个普通商人的家,从表面上看也是如此。哪里想到,进来了,却发现事情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想象。   “我希望他们离?我为什么要希望他们离?我女儿女婿今天才结婚,难道我就希望他们过了一个小时就去离婚?荒唐!许哲慧,枉费你还是个堂堂的军长,照你这种想法和作为,我都怀疑你的部队在你的领导下会是什么样子。”   褚爸不吐不快,终于机关枪似的说完后,吐出一口浊气,拿起桌上已经不那么烫口的茶喝了一口。   许一冰坐在褚鱼身边一直屏着呼吸,他真怕这样的母亲,让褚爸对他也有反感。幸好,幸好褚爸是恩怨分明的,看起来还更向着他一点。   他终于鼓足勇气,面对母亲,说:“妈,我已经长大了,您,您不能还像小时候一样想要掌握我的一切。”是的,他分明是清楚母亲是因为不能掌控他,所以才会迁怒,进而一再阻挠自己的恋情,甚至婚姻。他却没能及时的对母亲说出这一点,让她以为她还能掌控自己。   褚鱼揽住他的腰,这给了他更大的勇气。   “妈,您如果还对我有一点点母子之情,就请您放了我,行吗?”从小父母就一再教育他要听话,可是这听话要怎么听,要听到什么时候?他们却没有说,参军是母亲的期望,学医虽然让母亲有些微词,到底还是学的军医,到后来他进了野战医院也是母亲授意,即便她没亲口说,却旁敲侧击的。那时候母亲认为她唯一的儿子进了野战医院是给她增光,于她的仕途也有一定帮助。   那时候,许一冰不知道母亲背后的用意,直到他退役,他走的每一步,他才发现都是有人安排好的,而那个人就是他的母亲。   离开部队,他曾经不舍,可经历了这么多事,他终于明白,人,要活的有自我,要活得硬气。   许哲慧脸色铁青,她没想到一步步栽培的儿子居然这么跟自己说话,放了他,怎么放,她曾经拦着他,挡着他了吗?   “放?我何时拦过你吗?不是我让你去学医,不是我让你参军,更不是我让你去的野战医院,更不是我让你退役的。这种种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你来怪我了?要我放你?好!我放你,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从此后,你不要再说你是我许哲慧的儿子,你好也罢,坏也罢,哪怕被她抛弃,都不许来找我,懂吗?”许哲慧站了起来,咬牙切齿的指着褚鱼,仿佛这个世界里,只有她许哲慧是救世主,过不了多久,褚鱼就会抛弃许一冰似的。   褚鱼看着盛气凌人的许哲慧,心中竟然对她产生了一些可怜的情绪,她,大约没真正爱过谁吧。   许一冰也站了起来,他其实还是很爱他的妈妈的,毕竟妈妈也曾经有过温情的时刻,即便那温情时刻太少太少。   “妈……”   许哲慧不理许一冰,缓下脸色,对褚爸褚妈说:“打扰两位了,我,就此告辞了!”   刚才被褚爸的怒斥和奚落,让许哲慧心中有一丝滞闷,她自打当了军长后,还没有谁可以这么肆无忌惮的呵斥和奚落她,她自问自己并没做错什么。   既然儿子选择了自己的路,她再多说,倒好像不识好歹了,那么,罢了,从此他的好坏,再与她无关。   “先生,夫人,外,外面有个男人抱着个,抱着个孩子说是,说是要,要找许,许女士。”保姆忽然进来,对褚爸褚妈禀报着。   听到有个男人要找许哲慧,褚爸其实很好奇,褚妈则是并不感兴趣的样子。剩下褚鱼和许一冰倒是面面相觑,而许哲慧听到这个消息,脸色越发不好。   她再次说了句“告辞”,就走了出去。   褚爸想要出去看看,褚妈则是拦腰抱住他,不准他走。   褚鱼也很好奇,但想到许一冰是不能被惊吓的,也就打消了想要出去一探究竟的念头。   四个人都在客厅里坐着,不多会儿,大概是许哲慧出去了吧,就听到有男人的喊叫声。   在客厅里隐约能听到什么“没良心”“你的女儿”“不回家”“你要躲我到什么时候”等等的话。   不必细猜就知道外面来的这个只怕就是齐玉飞,在褚鱼脑子里猜想的情节是那次绑架,齐玉飞和孩子是被救了,而齐玉飞的小录像只怕也到了许哲慧的手里。   原本以为自家男人只是风流的许哲慧应该不会想到齐玉飞以前会活的那么精彩吧,再一联想只怕也会怀疑那孩子会不会是她的。她许哲慧是什么人啊,知道丈夫居然有那样的黑历史,只怕再难回到那个家里去了,她不回家,又多次见不到妻子,齐玉飞自然是要疯了。   好死不死,知道许哲慧今天单独行动,他也跟着找上了门,还真是精彩呀。   “张婶,叫他们到别处去闹!”褚妈招来保姆吩咐道。   保姆立刻领命而去,褚爸则是若有所思。   许一冰往门外看了看,毕竟是自己的妈,他还是有些担心。   褚鱼看出了他的心思,安抚道:“不会有事的。”   许一冰点了点头,转回视线,就对上了褚爸探索的目光。   褚爸的厉害,许一冰已经有所领教,如果不是肚子里有了双胞胎,只怕他不会得到今天他的回护,这就是血缘与非血缘的区别。   “爸,你今天说的真棒!”褚鱼忍不住朝自家老爸竖起了大拇指。   褚爸哼了声,对褚妈说:“这也忙活了半天,我也累了,回屋休息一会儿。”   说完,也不理褚鱼,就站了起来,准备回屋。   褚妈那是很听丈夫话的,也跟着站起来,临走前,摆了摆手,让褚鱼他们也回房去。   褚鱼伸了伸舌头,赶紧也拉着许一冰站了起来。   “我,要不然给爸妈做点补汤吧。”许一冰有点不放心,刚才褚爸的那个目光,真的很让他担心。   褚鱼摸了摸他的腰,劝着说:“爸不是对你,该休息就休息吧,刚才……都别放心上。”   她真不知道在没有她的时候,他都是怎么熬过有他母亲参与的生活的。   许一冰嘴唇拉成一条线,似乎想往上翘,又似乎是想往下耷拉,那种似哭似笑的表情让褚鱼心疼。   她赶紧连哄带骗把人往房间里带,许一冰就算担心,也架不住褚鱼的暖心举动。   回了房,褚鱼让许一冰坐床上,她则是蹲在床边,忍不住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   如果不知道他肚子里装了两个宝宝,褚鱼也许不会特别去注意他的肚子,手触到他温软的肚子时,她就弯起了嘴角。   他的身子在她触到他的肚子时,跳了下,大约是还不习惯这种抚触。   她的手完全覆住他的肚子,他下意识的身子往后仰,褚鱼下一个动作就是赶紧站起来扶住他的身子,让他能够平躺在床上。   “我就是好奇,想,想摸摸。”褚鱼有点不好意思,即便她是肚子里宝宝的妈,这样莽莽撞撞的,也是头一次。   许一冰露出微笑,他能体谅她的想法,他慢慢解开衣服的扣子,直到露出他的肚子。   褚鱼看着他的动作,一开始还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等看到他光滑而有些隆起的肚子时,也才明白,他并不介意她的莽撞。   躺在那里的许一冰很柔和,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裤子腰带已经比原来松了几个刻度。   他这么躺在床上,裤子已经微微往下落,露出不明显的人鱼线,还有隐约的毛发。   她能看到他的肚脐,小小,圆圆的一个小洞,因为怀孕的关系吧,更小了。   每次她都会亲吻一下他的小圆肚脐,那时候更能引起他的欲望。   现在他的上衣打开,虽然只露出一个不算太大的圆肚子,那却是一种说不出来的诱惑。   她慢慢又蹲下,手再次盖住了他的肚子。   手与他的肌肤相贴的那一刻,她竟隐约感到手下的肚子似乎动了下,她瞪大眼睛,这,这就,就是胎动?   “呵……”这胎动不是只有褚鱼一个人感受到,平躺着的许一冰也感受到了,那种与自己的心跳同步的感觉真的好神奇,也好新鲜,若是没怀孕过的人一定不能知道。   他稍稍支起身子,看到褚鱼也看向他,她的眼中似乎泪光闪动。   “傻……”他忍住笑吐出这么一个字。   褚鱼傻傻的笑着,傻就傻吧,如果能保护他们爷仨儿平安,傻有什么关系。   她又摸了会儿,终于还是不想爱人的肚子在外面暴露太久,她在他鼓溜溜的肚子上亲了口,就帮他把衣服穿好。   然后也躺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这样的时光多幸福啊,希望能一直这样下去,她悄悄的想。   49.早产   孙欣来的那天,外面稀稀拉拉的开始下起了小雪。   许一冰的肚子已经有七个多月大了,预产期是在年后,但谁知道调皮的双胞胎会不会提前出生。   为了能更好的迎接两个孙女或者孙子的到来,褚爸可是找了最好的夫产科医生住到了家里。   每天换着花样让保姆给做好吃的,吃的许一冰快两眼冒绿光了。   晚上,因为是怀了两个宝宝,所以他只能仰躺着睡,有时候因为肚子沉,只能坐着睡。这让疼爱丈夫的褚鱼更加心疼,心疼归心疼,她却是帮不上什么忙,唯一能做的就是给许一冰按摩。   天暖和的时候,褚鱼还能陪着许一冰到外面走走。转眼都已经入了冬,为了怕出意外,褚爸勒令两人出行的范围只能到房子外面,不许走的太远。   裹得像个大粽子似的许一冰在褚鱼的搀扶下,走的其实很慢,若是放在平时,他是绝对不会穿这么多的,当兵的人,那点冻算什么。如今可是今非昔比呀,就算他想穿一件衬衫出来,后面还有不少人跟着唠叨呢。   为了让耳根清净,干脆,许一冰把能穿的都穿上了,但问题是以前的衣服,现在根本穿不上,所以,褚爸让人现去买了好几套孕夫能穿的衣服,还得是特大号,就连羽绒服都挑大号买。   褚鱼扶着许一冰,时不时侧过头,还要忍住笑。   “想笑就大声笑出来,憋着不难受?”许一冰语气里带了点嘲讽,好吧,谁让他是孕夫呢。这脾气见长不说,时不时的还要刺激你两句。   问过医生,说是孕夫的正常表现,如果不让他把该发的脾气发出来,说不得要得病。不说发脾气,有时候,他还会偷偷哭。这也让褚鱼很是头疼,他呀,许一冰,那么坚强的人怎么可以动不动就哭。   医生也说了,这是正常现象,孕夫身体一天天变重了,情绪会时好时坏,容易激动。家人能做的就是尽量别惹他生气,让他心情愉快就好。   “亲爱的,你现在真的很可爱!”褚鱼终是忍住了大笑,再转过头看他一眼,这再美的人一旦怀孕其实也是难逃脸肿的下场。   现在的许一冰,脸颊比原来丰润了许多,也比原来圆了不少,但看在褚鱼眼里真的很好啊,原来他就是太瘦了,让她怎么养都养不胖,现在好了,儿子或者女儿们帮着她把爸爸养胖了。   “可爱?”许一冰停下已经很慢的脚步,瞪着她,眼睛一瞪更是圆溜溜的,让褚鱼忍不住到他嘴唇上啄了一下。   到了怀孕的这个阶段,医生是警告他们彻底不能有剧烈运动了,所以他们已经禁了两个多月了。   医生说这个时候的孕夫很敏感,尤其在□□方面,做妻子的千万要小心一些。今天,褚鱼是没忍住,但啄吻的这一下,却让许一冰身子有了些热度。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大大的瞪了褚鱼一眼,褚鱼还有些状况外,许一冰则是极力克制已经有些悸动的身体欲望。   “许……医生?”正在褚鱼在状况外,许一冰在极力克制的时候,只听他们身后大门方向传来一个不太确定的声音。   褚鱼转过身看向大门口,院门并没锁,有个穿白色短羽绒服,没戴帽子的女人站在那里。   以褚鱼的视力,已经看清楚了那人是谁。   许一冰却因为身子太重,很慢却也吃力的转过了身。   等看清楚是谁时,许一冰其实是很吃惊的。   “孙医生居然能找到这来,真是不简单呀!”褚鱼扶住许一冰的腰,站在那里,语气多少有些讥讽。   想当初许一冰诊所被封,她找过孙欣,就是不知道她是故意躲着,还是真出差了,迟迟都不曾出现。   直至后来,孔数伏法,孙欣都未曾露面。这就是她曾经说过的喜欢许一冰吗?   孙欣走过来,红通通的脸上是局促不安。   她站在许一冰面前,在看到许一冰如今的状况时,不由得吃了一惊,但马上又把表情整理妥当。   “许……一……许医生,对不起,我出差才回来,也才知道你的事。我没想到伯父居然会害你,他说是为了你。唉!算了,许医生,如今你的案子已经查清楚了,你的医生执照也重新发回来了。我来除了道歉外,还想问问你,你还打算继续开诊所吗?”孙欣并不是拖泥带水的人,看到许一冰如今肚子都那么大了,也清楚自己再无机会。但许一冰无疑是个很好的医生,如果两人能够合作,以后诊所会有一个很好的发展前景。   许一冰深沉的看着孙欣,曾经他以为她是个好人,无论是做医生,还是做人方面应该都不错,但经过诊所的事,他也有了些许疑问。   “孙医生,你的歉意我们领了。至于开诊所,我看就不必了。等孩子们出生,我家亲爱的就留在家里相妻教女了,他不会再出去开诊所了。”许一冰的沉默,让褚鱼认为他是想要拒绝孙欣,所以,不等他开口,她便先说了。   孙欣愣了愣,她以为许一冰是个有抱负的人,原来也只是个凡夫俗子吗?她神色黯淡了下去,也许真是她看走眼了。   她笑了笑,说:“这样,那好吧,是我打扰了。”   她说完,便打算转身离开。   “等等!”许一冰却叫住了她。   孙欣迷惑的转身看着如今圆润的有些变样的许一冰,她不知道他叫住自己要干什么。   “你说的事情,请让我想一想。”许一冰说。   孙欣原本黯淡的表情一下子又亮了,她的笑容大了些,说:“好,我等着你!”   这一次,她的步伐很轻快。   等大门合上,褚鱼才有点不痛快的问:“干嘛答应她,要考虑呀?”   许一冰转过脸看她,幽幽的说:“你还真打算让我生完孩子,做全职丈夫吗?”   他的理想从来没变过,如果让他在家带孩子,那不如现在就不生。   褚鱼其实并不是大女子主义者,只不过是刚才孙欣让她不痛快了。   “全职丈夫怎么了?很多人结了婚不也都在家当全职丈夫,当的好好的吗?”褚鱼倒不是真的想让他在家里带孩子,只不过话就赶在这儿,她也就不吐不快了。   “你,你就是这么想的?”许一冰听她说这么不痛不痒的话,心里一阵一阵的发疼,她是得到了他,看他怀着孩子,就不重视他了,是不是?   他甩开她的手,挺着大肚子就往屋里走。   雪下的不大,但边下边融化,让院子里有些湿滑。   褚鱼被他甩开了手,还没反应过来,下一刻,就看到许一冰一脚踩在融化的湿地上,她还来不及阻止,他人就很快向前扑了过去。   许一冰在倒下前护着的始终是自己的肚子,他尽力侧过身子,左手臂在下面,支撑着他整个人。   但那股力量太大,他还是倒了下去。   就算再厚的羽绒服也难以阻挡那股冲力,褚鱼脑子里已经变得一片空白,但好在脚还有自己的意识。   她跑过去,想要扶起许一冰。   “不,别扶我,去……叫医生,车……”许一冰还算镇定,大口的喘着气,边吩咐褚鱼。   褚鱼慌了手脚,当看到还没融化的雪上出现了红色,她彻底没了主意,许一冰喘着气再催促了她一次,她才想起来要去找医生。   她连滚带爬的冲进了屋,褚爸褚妈听到消息,赶紧叫人开车。   医生为许一冰检查后,说可能是要早产。   车上,医生不停的为许一冰减压。   褚鱼则是紧紧的攥着许一冰的手,褚爸褚妈坐在旁边,干着急,却不敢问是怎么回事。   到了医院,把人推进了手术室。   红灯亮起,褚鱼本打算进去陪产,医生却阻止了她,说是等要生的时候才能进。   时间过的似乎很慢,一分钟,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等医生让褚鱼进去时,她已经分不清过去了多久,只记得好像是已经黑了一次天,然后天又亮,然后,又黑了一次天。   做好消毒,又穿上了防护服,褚鱼才进了手术室。   此时的许一冰被安置在产床上,人似乎已经陷入了昏迷,他的衣服已经都脱了,身上只盖着白色的被单,两条腿则是弓起放在床上。   产床周围还围着接生的医生和护士,褚鱼跟着护士到了产床边。   许一冰眼睛半合着,还没有彻底昏迷。   “一冰,我来了!”褚鱼从床单下摸到了他的手,就那么紧紧握住,她在他耳边轻声说。   许一冰眼睛稍稍睁开了些,他额头已经被汗濡湿了。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忽然皱起了眉头。   “孕夫产道开的还不够,必须用力!”医生在床尾,好像是把手探到了许一冰身下,之后宣布。   “乖!我们再用力!”褚鱼在许一冰耳边轻声哄着,许一冰咬住下唇,身子往上挺了挺。他颤巍巍的大肚子也往上拱了拱,看得人还是有些害怕。   医生把手按在那大肚子上,有节奏的喊:“吸气--呼气--”   褚鱼也在许一冰耳边加油,如果不是听到了婴儿一声声的啼哭,褚鱼真以为要到地老天荒。   当护士把两个小婴儿先后抱到许一冰跟前,问:“看到是男孩,女孩了吗?”   在得到许一冰的准确回答后,护士就把小婴儿抱走去清洗。   褚鱼忍不住流下泪来,她已经做妈妈了。   “谢谢,谢谢你,亲爱的!”她忍不住在许一冰耳边说。   “好累!”被清洗了下身,穿好衣服,送回病房的许一冰,睡着前只说了这么一句。   褚家爸妈已经去看小婴儿了,只有褚鱼留在病房里守着许一冰。   两个小宝宝因为早产,被送进了保温箱。   即便是早产的孩子,双胞胎兄妹也比其他孩子强壮许多,小小的胳膊和腿踢动了几下,就睡着了。   医生说早产的孩子暂时不适合用父亲的乳汁,必须用医院的特制奶粉。   褚爸褚妈站在婴儿室外面,隔着窗户看着保温箱里的宝宝。   “我是爷爷了呢!你看那孩子长的是不是像我?”褚爸指着小孙女,十分骄傲的说。   褚妈也不甘示弱,强调说:“我是奶奶!小孙子长的像我!”   褚爸转头看了眼自家老伴儿,撇撇嘴说:“不害臊!。”然后,又转回身去看婴儿室里的孩子。   褚妈嘿嘿笑,不由感慨着说:“你看咱家闺女都当妈了,这时间过的真是太快了。”   “是啊,好像昨天她还是小娃娃呢!”褚爸也转回身看着褚妈,褚妈鬓角已经有一点白了,他们都老了。   50.迟来的原谅   静谧的病房里,除了药水滴落的声音,就剩下呼吸声。   许一冰很累,已经沉沉睡去,而褚鱼却是一直都没有睡,她坐在床边,手一直握着许一冰的手。   都说生孩子就像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以前,她一直不相信,直到进了产房,亲眼看到,亲耳听到,才知道男人生孩子是有多么惊险。况且这一次,是生两个,医生说产道还没开够的时候,她很想说,这么折磨人,咱们不生了,可是,这样的话又多么不负责任。   她深深的看着还在沉睡的许一冰,他刚生完孩子,肚子还没有恢复,依然很鼓,很圆。   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肚子,现在已经很柔软了。   她握着他的手在自己唇边亲了亲,他的手指修长,手掌比自己的要大一些,指甲修剪得很干净,不似一般的男人喜欢留一两个长指甲。这样的一双手曾经救过许多人,如今被她握在掌心,她会一直好好珍惜的。   时间慢慢过去,她就那么一直看着他。   门被轻轻推开,褚爸原本想要说话,看到病房里,褚鱼那么专注的看着沉睡的许一冰,到了嘴边的话又收了回来。   褚爸又退了出去,本是跟在褚爸身后的褚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低声问丈夫,褚爸笑着说:“你女儿长大了,行了,让他们小两口单独呆着吧,咱们先回去。”   褚妈点了点头,对丈夫如此这般善解人意还真是不太习惯,但夫奴就是夫奴,根本不会多问。   褚家宝宝在保温箱里呆了一个多月之后,终于可以出院了。   出院那天,不但褚家双宝被包得严严实实,就连新科爸爸也被包了个厚实,褚鱼这个新科妈妈美其名曰怕孕夫受风,着凉,拗不过她的许一冰只好随她了。   褚家的汽车就停在医院门口,抱着褚家双宝的褚爸褚妈已经坐上了车。褚鱼本是想抱着许一冰出医院,许一冰却丢不起这个人,折中的办法就是褚鱼借了轮椅,推着许一冰出了医院大门。   许一冰也是破罐破摔,任由褚鱼摆布了,心想着等回家,是应该让褚鱼跪搓衣板,还是跪键盘。   “一冰!”许一冰正想着折腾褚鱼的办法,就听从右后方传来喊他名字的声音。   褚鱼这时候也停了下来,等人走到跟前来,才看清楚,是许一冰的亲生父亲晋商鸣。   这么长时间,他时不时的会给许一冰发个信息问问情况,却不敢出现在他面前,是因为父子感情早已不是从前的模样,也因为许一冰从未开口说原谅他。   这次,在褚鱼那儿得到了许一冰已经平安生下宝宝的消息,他就来了。   晋商鸣看到儿子被包裹的那么严实,还坐在轮椅上,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有点担心地问:“一冰,你这是,这是怎么了?是哪儿伤着了?”   “咳!”褚鱼因为晋商鸣的话呛了下,随即又恢复正常,理直气壮地说:“爸,一冰是早产,医生说要保养,天也冷了,我怕他冻着,所以就多给他穿了几件衣服。还有就是我怕他走路多了抻着,就借了个轮椅推他走,这也安全一点。”   嗯?晋商鸣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感情不是自家儿子受伤了,完全是因为儿媳妇怕伤着儿子才做出的体贴举动。   这,这会不会有点太夸张了?   许一冰很无奈,想抬手擦下额头上的汗,抬起手才想起,手上还戴着厚厚的手套。看到自己犹如熊爪的手,他还是决定作罢。   生了孩子,他才知道孩子之于父亲有多么重要,也才忽然就明白了父亲当初的决定,有多么艰难,又有多么伟大。   “爸,上车说吧,外面冷。”许一冰终于还是开口了,这么多年,他对这个字有多讳莫如深,如今他终于又能喊出口了,他自己都觉得很意外,可喊完后,他又觉得是那么轻松。   晋商鸣因为许一冰这一个“爸”,不知道有多激动,他眼中涌出泪水来,连忙擦啦擦眼角,连声应着:“哎!哎!”   知道儿子已经生了双胞胎,晋商鸣买了不少礼物,例如奶粉,小衣服,还有一对长命锁,所以他手上还拎着好几个袋子。   褚鱼把许一冰送上车,又转身接过晋商鸣手上的东西放进后备箱。最后剩下一个小提袋,晋商鸣却不肯给褚鱼了,非要自己拎着,褚鱼也就随他了。   幸好这次褚家开来的车是休旅车,车子性能好,座位也多。褚鱼不信任司机,所以这次,她是自己开车,其他几位就坐在了后座。   车子刚刚启动,就从旁边窜出个人来。吓得褚鱼赶紧刹车,车刹住,她赶紧回头看,还好,大人孩子都没事。   褚鱼气坏了,不知道随便挡人家路是要遭报应的吗?   她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看到车前面站着的人时,她真是更加生气了。   “你不知道堵在别人车前面很危险?”褚鱼气哼哼地问。   齐玉飞抱着一岁多大的孩子,样子很憔悴,也比以前更加苍老了。   “我求求你,让一冰劝劝他妈,让我回去吧!孩子还小,她需要一个好的环境。”齐玉飞的声音甚至满是乞求。   褚鱼低头看向齐玉飞怀里的孩子,小女孩头发很稀疏,大眼睛在看到褚鱼看她时,躲闪着,还把脸埋进齐玉飞怀里。   看到小女孩的样子,褚鱼知道这个孩子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否则不会在看到陌生人的时候是呈现躲闪的状态。   她刚刚做了妈妈,成为了两个宝贝的母亲,不知怎么的看到小孩子再也硬气不起来了。   哪怕齐玉飞做过那么多的坏事,他终于没有抛弃这个小女孩,所以,褚鱼的确是心软了。   “许哲惠又抛弃了你?报应!”不知何时,晋商鸣下了车,走了过来,他冷冷地看着齐玉飞,恨声说道。   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即便他如今已经很幸福,他终究忘不了当初是为什么离婚,为什么无法与儿子和好。   齐玉飞颤了颤,抬头看向晋商鸣,在看到晋商鸣脸上的厌恶时,他脸上的神采暗沉了下去。   是的,他对不起所有人,尤其面前的男人,可那都过去了,像他说的,他已经得到了报应,这报应不应该祸及他还不足两岁的女儿啊。   “晋大哥,我知道我错了,请您原谅我!”说着,齐玉飞已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这个举动让周围的人马上停了下来,还指指点点。   褚鱼赶紧扶住齐玉飞以及他怀里的孩子,说:“你快起来,不至于这样。”   晋商鸣在看到齐玉飞怀里的孩子时,原本冲上头的怒火也渐渐平息。大人的罪过何必殃及孩子呢。   “去做个亲子鉴定,如果她不看,就送到她部队去,她总不至于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认!”晋商鸣硬着声音说,从这小女孩的眉宇间依稀可见许哲惠的影子,想必这孩子真是她的。   经过晋商鸣这么一提醒,齐玉飞才终于想到自己一直忽视了的问题,他自己一直坚信孩子是许哲惠的,但从未想过要做一个证明。   “谢谢!谢谢!”齐玉飞向晋商鸣和褚鱼鞠了个躬,抱着孩子转身走了。   褚鱼叹了口气,这人呀就是不能做坏事,看看齐玉飞的下场就该有觉悟了。   “爸,走吧!”褚鱼转身扶住晋商鸣的胳膊说。   晋商鸣又看了一眼齐玉飞离开的方向,摇了摇头,他是不是该庆幸早和许哲惠离婚,否则,他真不知道自己会比齐玉飞好多少。许哲惠这个人,太无情。   上了车,晋商鸣忍不住坐到许一冰身边,不知道是不是小宝宝和爸爸更亲近些。在许一冰上车以后,男宝宝就细弱的哭了起来。   褚爸查看了下,说是宝宝饿了。   医生检查过后,说许一冰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可以给宝宝哺乳。   褚爸把孩子抱给许一冰,为了方便喂奶,许一冰坐到了最后面的座位,后面的车窗是茶色的,外面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许一冰对哺乳这一项新任务还不太熟练,再加上穿的厚了点,所以解开衣服的时间就长了点。   宝宝哪里等的及,越哭声音越大。   许一冰因为宝宝哭,动作有点乱。   一双手帮他解开了里面大毛衣的扣子,许一冰看过去,发现正是刚上车的晋商鸣。   他目光闪了闪,什么都没说。   “你抱着他摇一摇,他会好点。”晋商鸣边帮许一冰解扣子,边说,似乎他们本来就很融洽,从未出现过以前的嫌隙似的。   许一冰按晋商鸣的话做,轻轻摇了摇小宝宝,果然,他的哭声小了点。   等晋商鸣帮许一冰把衣服扣子都解开,只剩下一件线衣的时候,小宝宝只剩下了哼唧声。   自打生完了宝宝,许一冰的奶水是很充足的,差不多每天都会有很多,不知道是否是褚爸给补的太好的结果。   这不,线衣上已经有了两圈湿痕,到底是很久都没见了,看到自己衣服上的痕迹,许一冰是有点尴尬的。   晋商鸣倒不以为意,说:“这样就好了,奶水足,宝宝不挨饿。”   许一冰的脸红透了,很笨拙的掀了衣服,把宝宝凑到一个□□前。   小宝宝对食物有着天生的本能,小嘴咕哝了几下,就含住,吸吮了起来。   许一冰是第一次喂宝宝奶,因为宝宝的小嘴含着□□,有些痒,他忍不住打了个颤,但马上就习惯了这种吮吸。他低着头看着宝宝,心中竟是无比温暖。   “你小的时候也是这么乖,有吃的,就不吵。”晋商鸣忽然感慨的说了一句。   许一冰听到这句话,愣了下,眼眶忽然就湿润了,他很难想象如果现在正在吃奶的小家伙会在几年后离开自己,再不与自己联系,他会有多难受。   都说父子连心,他当初为什么就能那么狠心,不去找父亲,不和他相认呢。   “爸,对不起!”这么久了,许一冰终于说出了那句话。   晋商鸣也是红着眼睛,但脸上却是笑着的,说:“傻孩子,爸从没怪过你,无论你怎样对我,你始终都是我的儿子。”   在前面开车的褚鱼听到后面的谈话,唇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以后就到处是阳光了。   51.终·生活在继续   夏日的午后,暖风习习,院子里的丁香开了花,飘送出阵阵清香。   褚家的小阁楼里,才三岁的褚家小宝从忽悠悠的午睡中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看四周,除了自己,再没了旁人。   小家伙张着大眼睛忽闪闪看了一会儿,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刚打算上楼的褚家爷爷,赶紧几步跑上了阁楼,就看到小孙子正坐在小凉被里哭。   “小宝乖,爷爷在,不哭啊!”褚家爷爷把小宝抱了起来,晃一晃,柔声哄着。   小宝揉了揉眼睛,奶声奶气的说:“爸爸不要宝宝了,姐姐也不要小宝了,不要……呜呜……”   褚家爷爷皱了皱眉,心里想的是:这许一冰是怎么回事啊?他刚才进来时也没看到许一冰,还真是的……忙的连儿子也不要了?   “小宝不哭啊,奶奶带姐姐去买大西瓜了,一会儿就回来。爷爷带你去找爸爸。”褚家爷爷说着,就站了起来,小宝摇摇晃晃的挣扎着下了地,牵住爷爷的手。   爷孙俩沿着阁楼的楼梯下了楼,先是绕过客厅,去了厨房,厨房里没有,然后继续往卧房找去。   到了褚鱼和许一冰的卧房门口,褚家爷爷敲了两下门,没锁,一推就开了。   自打有了褚家双宝以后,褚鱼比以前认真工作了许多,她的摄影作品还在国际上拿了大奖。获奖后的褚鱼有了更多的工作机会,可惜,她只接受了一家旅游杂志的邀请,成了那个杂志的兼职摄影师,偶尔会有出国的任务,不过,她都会用最快的时间,把任务完成。   许一冰也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他最后还是婉拒了孙欣的邀请,去了一家公立医院。   在这家医院,他成了客座医生,却也很快就有了名气,不少患者都慕名到医院,指名要找许医生。   即便如此,许一冰的工作时间也很有弹性,也还有很多时间照顾孩子。   褚鱼的工作如鱼得水,许一冰的工作也是风生水起。两个人都在努力工作,头一年为了照顾双宝,许一冰暂时留在了家里,第二年就开始投入工作。两个人工作这两年收入都不错,褚鱼把原来住的房子卖了,又重新在离市区不远的一个小区买了个房子,独门独院,有个小花园,还带阁楼。   家里的双宝偶尔会在爷爷家,有时也会在外公家住,不过,最多的时候还是和父母住在一起。   褚鱼觉的自己的孩子,还是得自己照顾,两个人轮流带孩子,有时候两个人都在家里,那真就是其乐融融了。   今天,就是难得两个人都在家的日子。   双宝里的小姐姐先醒了,摇摇摆摆的下了楼,正好褚家爷爷奶奶进门。褚家奶奶说是这么热的天应该吃个新鲜西瓜,就领着小孙女出去买西瓜了。   褚家爷爷听褚家大宝说小宝在阁楼上睡觉,就上来看看,这一看正好听到小宝哭,就赶紧上了阁楼。   褚家爷爷带着小宝到了卧房,房间里很安静。   推开门,看到的就是靠东墙的大床,床上,许一冰平躺着,睡的很安静,也很熟;褚鱼则是趴在许一冰的胸口上,一只手横过他的腹部,抓着他的一只手,睡的更是没心没肺。两个人的睡相很完美,唇边都带着笑容。让看到的人都忍不住会心一笑,难得的是两个人都长的不错,如果有相机,真的是个很美的画面。   褚家爷爷本是想叫醒两人,谁让他们不管自己儿子女儿的。   可是,他半天都没出声,倒是小宝喊了声:“爸爸……”   就被褚家爷爷抱了起来,边关门,边往外走着,说:“小宝乖,爸爸妈妈都累了,让他们休息一会儿,爷爷带你去找奶奶和姐姐啊。”   卧室里的夫妻还在睡,丝毫没被刚才的插曲打扰。这几年的忙碌没有让两人的感情消退,反而因为有了孩子,而越发的恩爱。   他们也曾经吵过,也曾经闹过,褚鱼还曾经离家出走过,但这些都抵挡不了那么深厚的感情,他们知道他们归程的目的地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的家。   岁月不曾轻饶了谁,只不过是每个人对生活的态度如何,珍惜,知足,生活就是美好的。反之,只会过得很糟。褚鱼和许一冰深知生活的不易,彼此都十分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还在继续,只是故事到这里就可以画上一个句号了。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